水銀生物似乎根本沒有發現飛船里的莫靈與神秘醫者，只是自顧自地操控著銀色飛船逃離，它的身軀不可避免地顫抖了起來，恐懼讓那液態的身軀近乎崩潰，無數的液滴散落地面。

他輕輕地拿出了一塊類似電路板的物件，開始用自己滴落的液滴在上面書寫起來：

“水銀歷三千七百年，我們在裂隙虛空內發現了一種生物，這種生物占據了一整個裂隙星球，覆蓋了整個星球的表面，抱著探索的目的，我們登上了這個星球。”

“降落在這個星球上之后，我們立刻就對這種黑色的生物進行了研究，剛開始，我們認為這是一種低級的機械生命，它們以小型的黑色圓球為基本單位，組合成各種各樣的形態，進行覓食、繁衍、戰斗……”

“這顆裂隙星球已經完全被這種生物所占據了，我們在這里沒有發現其他的生命，甚至連泥土和水源都沒有發現，我們猜測，這些東西可能埋藏在黑色生物層的底下，這顆星球也沒有任何種類的資源，甚至連氣體都非常稀薄。”

“與此同時，隨著我們待在這顆星球的時間越來越長，我們發現這種生物的形態開始變多，而且這些形態對我們產生的威脅越來越大，危險程度越來越高，它們對于外來者的攻擊性很強，我們猜測，它們還有一定的學習能力，能夠在戰斗中不斷變強。”

“終于，在我們探索一個峽谷時，出現了傷亡，于是我們決定回到飛船上，離開這個裂隙星球。”

“可是這些生物卻根本不打算放過我們，它們開始了更兇猛的攻擊，直接將我們的飛船擊落地面，甚至開始追擊我們，在損失幾艘飛船之后，我們才逃離了這個星球。”

“然而，就算離開星球，依舊逃不掉這種生物的追擊，它們聚合成了巨大的觸手，開始攻擊星球外的我們……”

水銀生物在電路板上不停描繪著，他的身體也在漸漸崩潰，那尖刺不僅刺穿了飛船，似乎也傷到了這只水銀生物。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不停地在電路板上補充著記錄。

“星球坐標……”

“生物命名：黑禍。”

“特征：黑色圓球、聚合生物……”

當他艱難地記錄完這些資料后，他的身體也突然開始崩潰，原本凝實的水銀身體開始變軟，漸漸融化……

最后，那電路板也落在了一灘水銀之中。

“這就是疾病的源頭。”莫靈身旁的神秘醫者突然說道。

“是這只生物嗎？”

“不，是那塊記錄板。”神秘醫者伸出干縮的手指，指向了那水銀之中的記錄板。

“這艘飛船會慢慢飛向水銀生物的故鄉，他們的族群會發現這塊記錄板，進而得知黑禍星球的坐標，然后他們會對這顆星球進行觀測，一旦進行觀測，這顆星球上的黑禍就會活躍起來。”

“很快，這些黑禍就會涌入裂隙虛空，將水銀生物的故鄉徹底毀滅掉……”

神秘醫者的語氣里，聽不出有什么起伏，但他所訴說的一切卻讓莫靈感到無比震驚。

“為什么黑禍會毀滅水銀生物的故鄉？”

“因為水銀生物覺得黑禍會毀滅他們的故鄉。”神秘醫者淡淡地回答道。

聽到這，莫靈也瞬間明白了一切。

黑禍本不是“災禍”，但觀測者認為它們是“災禍”，它們就會成為“災禍”。

“水銀生物的毀滅，會引起其他種族的窺視，它們會開始調查水銀生物毀滅的原因，但這樣又會讓它們發現黑禍的蹤跡，當知道黑禍就是毀滅的源頭之后，它們又會對黑禍產生恐懼……”

“于是，這場‘災禍’就會在裂隙中散播開來。”
“對黑禍越重視、越恐懼，黑禍就會變得越可怕。”

“恐懼陰謀者，毀于陰謀。”

“恐懼戰爭者，毀于戰爭。”

“恐懼瘟疫者，毀于瘟疫。”

“直到那黑禍沖出裂隙，來到深淵之中……”

聽完神秘醫者的話，莫靈心中一陣唏噓，那被稱為“黑禍”的東西，甚至可能連生命體都不是，卻成了其他種族眼中毀滅一切的災禍。

“難道沒有人意識到黑禍的本質嗎？放棄觀測不就行了嗎？”莫靈有些不理解。

“就算把真相告訴那些種族，它們也不會相信的……”神秘醫者的話語中，帶著淡淡的無奈。

“一個族群，在面對強大的敵人時，讓它們放棄對敵人的監測，是不可能的，就算其中有一部分的清醒者，也會被大多數愚昧恐懼者所淹沒。”

“在遇到敵人的時候瞪大眼睛，是生物的本能，讓它們閉上眼睛、關閉感知、任由擺布，它們只會覺得是在害它們。”

“誰能保證，放棄觀測不是黑禍或者其他敵對種族散播出來的假消息呢？”

“當猜疑鏈形成，黑禍的信息完全散播開，一切的真相都沒有意義了，所有族群都會選擇更穩妥的辦法，它們會一直盯著黑禍，祈禱這可怕的災難不會落在自己頭上，但它們不會想到，當它們凝視黑禍的時候，黑禍也在凝視它們……”

說到這，莫靈也已經明白，這一切都不可挽回，當第一個觀測黑禍的生物出現，這場災禍就必然發生。

誰都不愿意閉上眼睛，黑禍也會肆意蔓延，成為根深蒂固的深淵瘟疫。

看著那水銀中的記錄板，莫靈也終于明白，為什么神秘醫者將這稱為疾病的源頭了。

“如果這塊記錄板沒有傳出去，是不是黑禍就不會蔓延開來？”

“是的，這便是根源所在。”神秘醫者回答道。

莫靈愣了愣：“你使用了根源治愈法？”

“當然，我不是告訴你，這是過去嗎？”

“那你能將它抹除掉嗎？”莫靈追問道。

令莫靈沒想到的是，這位散發著恐怖氣息的神秘醫者卻直接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影響太大了，蝴蝶已經扇起了一陣颶風，治愈需要的能量不可估量，我無法改變這既定的過去……”

神秘醫者的語氣依舊沒有什么起伏，但所傳達的事實卻令人絕望。

找到了病因，卻沒辦法解決，這是每一位醫者的遺憾。

莫靈看著那躺在水銀中的記錄板，猶豫了片刻，說道：
“讓我試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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