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里還是非常害怕，但劉醫生還是有職業素養的。

    他對那女孩的血液進行了化驗，對她的身體進行了全面的檢查。

    女孩的身體一切正常，除了發育緩慢，以及蛀牙有些嚴重之外，沒有任何的異常。

    但拿到了女孩身體的檢測結果之后，劉醫生反而更加苦惱了，因為這意味著他找不到女孩的病因，不是器官的異變，也不是病原體的感染，這種深淵病可能真的和女孩所說的一樣，潛伏在另外一個世界。

    在經歷過那一次幻覺之后，劉醫生每次見女孩都很謹慎，他會時時刻刻捏著自己的手心，防止再次陷入那可怕的幻覺。

    可是，他還是感覺自己心中出現了異樣的感情。

    那是一種不知何時出現的關心，他腦子里會一直出現那女孩的畫面，一直掛念著她，有時候甚至會停下手中的工作，一直思考著關于女孩的事情。

    他也向上級反應了自己身體的異況，但上級還是讓他再堅持一會兒。

    “不能再等了。”劉醫生清楚地知道，必須要找出女孩的病因，然后向上級申請遺物，消滅那個病因，不然他就會步入和曾醫生一樣的下場。

    現在，他已經確認，那女孩所說的另一個“她”，肯定和女孩的深淵病有關。

    為了探尋真相，又或是被那種奇異的情感所影響，劉醫生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再次進入那幻覺之中。

    他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女孩的病房內，把自己始終攥緊的手心松開，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那看書的小女孩已經變成了一位成年的女性。

    她穿著寬松的病號服，坐在那病房中央，纖細的手指撫過書頁，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那書中的世界中。

    “你是誰？”劉醫生張嘴問道。

    “蘭心。”女人回答道。

    “年齡。”

    “24。”

    劉醫生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眼前這女人，就是病癥的源頭。

    然而，就在他思考如何進行下一步時，那女人卻微微抬首，打量起了劉醫生。

    “你回來了。”女人笑了起來，聲音如同銀鈴一般，與第一次聽到時毫無差別。

    “你是來帶我遠走高飛的嗎？你終于來履行承諾了……”

    劉醫生連忙搖了搖頭：“我可從來沒有承諾過。”

    女人愣了愣，有些驚訝地說道：“你忘了？”

    她合上了書籍，把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劉醫生。

    劉醫生本想躲開，但出于醫生的職責，他還是任由那女人抓住了自己。

    女人的手冰冰涼涼的，好似沒有任何溫度。

    而在女人握住他手的那一剎那，劉醫生突然涌現出了一段記憶……

    那是，他與女人之間的一段記憶。

    ……

    某天，上級給了他一個緊急任務，讓他去照料一位患者。

    他來到病房，第一次遇到了女人。

    “蘭心是嗎？”

    “是。”女人點了點頭。

    “說說你的病癥吧。”

    “好。”女人平靜地說道：“我能看到真實的世界……”

    在女人的描述中，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捏造的、不完整的，只是一段空缺的片段。

    而在真實的世界里……

    “我只有12歲，而你，不姓劉，而是姓曾。”

    女人平淡地講述著那真實世界里的事情，細節非常到位，而且邏輯也完全自洽，好像那真的是另一個世界。    
    他聽著，完全入了迷，明明是個醫生，卻沉浸在了患者描述的世界里……

    他鬼使神差之下，對那女人問了一個問題：“我們要怎么到達那個真實的世界？”

    女人聽到他的問題，非常激動。

    “你相信我？”

    “相信。”他順著女人的話應了下去。

    “我有辦法，可以把你送出去，但是你要記得來救我，我們一起遠走高飛……”

    女人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在了心臟上。

    緊接著，他就感覺到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記憶翻涌著，劉醫生直接甩開了那冰冰涼涼的手，卻發現面前的居然是小女孩，他連忙扯開了自己的白大褂，把手放在了心臟上。

    那上面，居然有縫合的傷疤……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劉醫生跌跌撞撞地沖出了病房，撥通了上級的電話：
    “我姓劉，還是姓曾？”

    “不重要，那只是個名字而已。”領導淡淡地回答道。

    “這里是真實的世界嗎？”

    “你覺得是真實的，就是真實的。”

    “生病的不只有蘭心，我也病了是嗎？”劉醫生不斷地追問。

    “你的病已經好了。”上級平靜地說道：“我記得你原本是牙醫，對吧？蛀牙是一種病，把蛀的地方補好了，病就好了……但還有另一種情況，牙被完全蛀掉了，只能換上另一顆牙，烤瓷牙、金牙……隨便什么都可以，這也算是病好了。

    “我們只要治好病人就行了，考慮這么多干什么呢？是原本的牙，還是烤瓷牙，根本不重要，功能一樣就行……”

    聽著電話里的內容，劉醫生的腦子瞬間炸開了，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掛掉了電話，走回了病房內。

    “蘭心是嗎？”

    “是。”

    “年齡。”

    “12。”

    小女孩不知道為什么劉醫生要問這么多次同樣的問題，但她還是乖乖地回答了。

    “蘭心，你想出院嗎？”

    “當然。”

    “蘭心，你想出院嗎？”劉醫生對著面前的女人問道。

    “當然。”女人點了點頭，期待地回答道。

    兩位不同年紀的蘭心重疊在了一起，那充滿渴望的目光同時盯住了面前的劉醫生。

    兩者，并沒有什么差別……

    他終于明白，上級為什么要把這個任務交給自己，而且還不派人來幫助他。

    “這是一個考驗。”

    上級早就知道了他的來歷，也知道女孩的深淵病根本就不是什么憐憫光環。

    從始至終，這就是一場實驗。

    蘭心是實驗對象，他也是。

    他逃到了所謂的“真實世界”，卻仍被困在這“病房”之中，那些觀察他的實驗人員，也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蛀牙”，只是就這么默默地看著，觀察他的“功能”是否還完整。

    只要還能咬碎那些堅硬的食物，他就是一顆好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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