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陸燃對上姨夫的眼睛，臉上沒什么波瀾。

“這樣啊。”姨夫緊盯著陸燃的臉，語氣中捎帶了點(diǎn)遺憾。

看陸燃也看著他，姨夫笑了，雙手摩擦了一下，指了指門，說道：“不讓姨夫進(jìn)去坐會？”

陸燃移開目光，看了眼他的房間，說，“不了吧，我要休息了。”

“行，行，是應(yīng)該早點(diǎn)休息。”姨夫看著眼前這個比他高一頭的大學(xué)生，不敢再硬闖，但他不死心，說，“大學(xué)里有沒有交女朋友啊？”

“沒有。”陸燃難以察覺地皺了一下眉頭。

“小陸，這點(diǎn)，作為你的姨夫還是要交代你的，大學(xué)就是用來學(xué)習(xí)的。現(xiàn)在的女孩子可趨炎附勢了，你有錢她們就眼巴巴地往你身上貼，你沒錢她們比誰都清高，你不要被她們的示好迷惑了！”

姨夫嘴上這么講，心里有著自己的盤算。

陸燃這么“鮮”，怎么著都得自己先嘗嘗看，不能便宜了別人。

……

陸燃讀初中時，他的這個變態(tài)姨夫一個沒忍住，沖進(jìn)他的房間，想對他下手。

結(jié)果，誰知道，陸燃打起架來是真不要命。姨夫的手剛摸到陸燃的衣角，就被陸燃拿磚砸了頭。

誰會沒事在床邊放塊磚頭。

陸燃，會。

姨夫在那里抱頭求饒，而陸燃一停下，這老男人的嘴就開始說胡話，手就開始不干凈。

陸燃一句話沒說，手上力道卻愈發(fā)得狠。

一路從二樓鬧到酒吧門外，大半條南思街的人都知道了。

現(xiàn)實(shí)總是扭曲、殘忍的。

比起大家說姨夫喜歡男童，陸燃遭受的非議更多。

有人說，陸燃已經(jīng)被糟蹋了。

也有人說，誰會沒事上男童，肯定是陸燃有問題。

那些人，無一例外，都被陸燃揍了。

沒人，再敢話多。

陸燃用自己的血，在南思街樹立了自己不好惹的形象。

或者說，他用自己的血，踏出了一條他能活下去的路。

他從來都不稀罕茍延殘喘，他會尊嚴(yán)地，活在這骯臟的地方。

沒多久。

姨夫還是不死心，陸燃要想繼續(xù)住在他家，就必須得忍著。

陸燃的姨媽，為了酒吧的名聲、為了自家的小孩，睜只眼閉只眼，不鬧出人命就行。

她實(shí)在不想看見陸燃，一看見陸燃，她就想到陸燃媽媽來找她的那個噩夢。

晦氣。

姨夫常常騷擾陸燃，而陸燃從來不忍。

來一次，揍一次。

揍完的那天，必定是無家可歸的，陸燃就隨便找個墻角湊合著過一夜。

從來，不哭。

許是念著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血親，又或許是嫌自己丈夫丟人。

到最后，反倒是陸燃姨媽受不了。

一個老變態(tài)，一個小瘋子。

她和陸燃達(dá)成約定，只要他不再動手，她就會讓他姨夫老實(shí)點(diǎn)。

而他也會有個像樣的地方住，不用再睡雜物間。

她把那家常年屋頂漏水的房間給陸燃住，這間房，客人住不了。

十五歲都不到的陸燃，沉默，算是答應(yīng)。

他需要有地方住。

此后幾年，這個“平衡”一直沒有被打破。

任憑姨夫再怎么妄想，也只能垂涎地看看。

……

在日后，女老板事無巨細(xì)，把當(dāng)年的事一一講給菠菠聽。

菠菠哭得直搖頭，為什么，為什么她的陸燃會這么可憐。

女老板笑得淡淡的，不，他不會再可憐了。

菠菠抽噎著問為什么。

笨小孩，還能為什么，他有你了唄。

……

陸燃姨夫說了長篇大論，而陸燃只是簡單地回應(yīng)了個“嗯”。

關(guān)心也關(guān)心完了，裝也裝不下去了，陸燃姨夫說了他真正想說的，“陸燃，你媽媽的房子也要拆遷了，你有什么打算呀？”

陸燃姨夫覺得這少年越長大越可怕，這會明明臉上沒啥表情，卻讓人背一涼。

“沒什么打算。”

“沒什么打算？”陸燃姨夫一聽急了，半開玩笑道，“新的安置房記得給我和你姨媽留個房間啊，我們可是你在世上最親的人了。”

陸燃沒說話。

陸燃姨夫不要臉地繼續(xù)說道：“這樣吧，你的安置房上加一個你姨媽的名字，她照顧你這么多年，應(yīng)該的，對吧。”

陸燃還是沒說話，走過他，想回房間。

陸燃姨夫怎么可能這么輕易放過他，急著說道：“陸燃，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沒說要加上我，只要加上你姨媽的名字就可以了。”

“我不會簽字的”，陸燃淡淡地回了句，“我，不拆。”

“不拆？你說你不拆？”陸燃姨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知道不拆意味著什么？不拆，腦子壞了不拆。”

陸燃沒說話。

姨夫狠狠眼紅這錢，動了手。

他知道打架自己肯定不是陸燃的對手，早就準(zhǔn)備好了“東西”。

一灑。

陸燃視線模糊，被推下了樓，崴傷了腳。

……

女老板匆匆趕來時，正巧看到陸燃摔下樓的這一幕。

心揪著疼。

她聽到街道辦事處的人說，陸燃姨夫去街道打聽了拆遷的事，心里怎么都不踏實(shí)。

掐著陸燃回家的時間，想過來看看情況。

果不其然。

還好，陸燃身體素質(zhì)好，沒什么大礙。

女老板心里罵了陸燃姨夫一萬遍。

現(xiàn)在，陸燃要再回去，她是第一個不肯的。

這么卑劣的人，肯定又設(shè)計了什么不入流的陷阱等著陸燃。

如今，旅館生意也穩(wěn)定了，她別的給不了，給陸燃個住的地方，那是最最最方便的。

陸燃留下一句，“不需要”，理都不理她，直接回學(xué)校住去了。

女老板第一次覺得，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比她矮了一頭的小男孩了，是個男人了。

等陸燃和菠菠走了一段時間后，女老板重新出來，在前臺坐下。

也罷，由他去。

他總有他的理由。

……

菠菠跟著陸燃往酒吧走。

陸燃聽到身后輕輕的腳步聲，停下。

“回去。”

菠菠第一次對他說“不”：“不要。”

陸燃轉(zhuǎn)過頭，一臉不耐煩，“麻煩。有事我是不會管你的。”

菠菠立馬擺擺手，誠懇說道：“你不用管我，我會自己注意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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