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逃離無限島
在溫以遙的神思飛出天外以前, 馬兒珀利終于成功踹開了一道木柵欄,沖出了陰森黑暗的古堡。
他們來到了室外。
溫以遙很少看城市的夜空,但他知道, 這里的夜晚也是虛擬的。
無限島的月光亮得刺眼。
滿月碩大渾圓, 掛在天邊,像一只正在注視著所有人的眼睛。
珀利成功避開了很多障礙物, 它每次飛奔跳起,溫以遙就感覺陸盡洲放在他腰上的手收緊一分。
他很想神情自然地對陸盡洲說:不用勒那么緊, 不會掉下去。
但直到最后,溫以遙都沒說話。
好像為這種小事開口,會顯得他特別在意。
倒不如坦然一點。
也許陸盡洲真的很害怕呢。
“在緊張?”
溫以遙正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就突然聽見陸盡洲的聲音。
他嚇了一下,韁繩險些脫手:“啊?沒有。”
“這里……”陸盡洲隔著衣服, 輕輕戳了戳溫以遙的腰,笑道, “崩得很緊。”
“唔!”
溫以遙背脊猛地打直,雖然渾身肌肉都在用力, 但還是努力表現出一副鎮定的樣子,
“……騎馬要收緊核心力量, 我這是專業的表現。”
陸盡洲仿佛恍然大悟, 冗長而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聲音中難掩笑意:“受教了。”
【不懂就問, 原來陸盡洲是個這么愛笑的男人嗎?】
【多年老粉前來報道:把陸哥出道十年的所有采訪翻出來, 都截不出今晚這么多表情。】
【雖然知道兩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劇本, 但我還是要大聲說出來:61cp是真的!!】
馬兒珀利停在了噴泉花園的出口。
前面本該是一條通往駁口的小徑, 可現在卻布滿荊棘。
珀利剛才只是踏上去一瞬, 便被割破掌心, 前蹄疼得打顫。
“應該是到地方了。”
溫以遙說著,低頭心疼地看了一眼馬蹄。
雖然知道這是不會疼的全息影像,但還是摸了摸馬兒的背,小聲說了句:“辛苦啦。”
隨后兩人翻身下馬,珀利折返跑掉,很快就消失。
他們面對著一片荊棘叢。
溫以遙思考著,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在密室里,他還可以尋找各種線索,道具,來輔助通關。
但眼下只有一條路能走。
在距離這里百米之遠的小樹林,能看到一個橙色感嘆號。
他們的目的地應該就是前往那里。
溫以遙稍加思索后,突然走了上前,用腳試探性地往荊棘道上踩。
他想試試痛感如何。
如果在可承受范圍之內,可以直接跑過去。
結果腳還沒放上去,就被陸盡洲抓了回去。
“哎喲。”他整個人往后一倒,重心不穩,半邊身子靠在陸盡洲手臂上,“怎么了,你做什么呀?”
陸盡洲失笑,無奈地反問他:“你呢,在做什么?”
“走過去啊。”溫以遙實話實說,“這里的痛感會削弱,沒什么好怕的。我先試試看走上去,血條會掉多少。”
【w11:游戲規則是什么?只要我不怕,就沒有規則。】
【陸盡洲的反應也太快了吧,我都還沒注意到溫以遙的動作,他就把人抓回來了!】
【話說,這邊的直播畫面太輕松了,讓我幻視自己在看戀綜,而另一邊,讓我感覺到了人間屠宰場——】
在距離溫以遙他們不遠的另一個地圖場景中,其他幾個玩家也已經逃出了古堡。
他們也能看到遠方小樹林的感嘆號,然而面對的環境比荊棘叢更加可怕。
在斷崖深坑處,有一頭巨鱷正朝他們長著血盆大口。而幾名玩家需要從一根吊繩上飛過去。顯然,掉下去就是被吞的命運。
雖然知道不會死,只是被淘汰出局。
但看著那頭巨鱷的深淵巨口,難免還是會害怕。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推出了大e。
裴戚握緊拳頭,鼓勵大e:“哥,給我們打個樣吧!”
大e并不害怕。
這種程度的飛檐走壁,對他來說是小兒科。
面對眾人的期待,他非常沉重地攀上繩索,一個飛躍,就蕩了過去。
其間,鱷魚從斷崖猛地伸出腦袋,嚇得裴戚哇呀呀大叫。但大e伸手敏捷,沒讓它咬到。
有了他打頭,蕭未晚也扎起馬尾,準備接上。
她自小習武,身手不比大e差,加上體重優勢,身輕如燕。整個蕩過去的過程優雅又敏捷。
譚識亦作為隊伍里年紀最大的人,空有智商,卻完全沒有體能,剛才在古堡里他還能一路識別線索,現在卻顯得無能為力。
但現在,看到大e和蕭未晚先后輕松飛躍巨鱷深淵,他忽然覺得自己也可以了。于是不顧眾人勸阻,鼓足勇氣就要第三個上。
大家憋著一口氣,等著譚識亦找回在運動上的信心。
然而意外就發生在那一剎那。
他飛躍至中心時,手忽然失了力氣,整個人往下墜了半米。
就是這短短的距離,要了命的,被伸出頭的巨鱷一口吞下。
“啊啊啊——”
“譚哥!”
裴戚和聞人君的反應是最大的,他們倆本來就還沒有飛過斷崖,現在又親眼看見譚識亦被“吞”了,心理陰影之大,瞬間嚇得眼眶通紅。
兩個人抱頭痛哭,仿佛譚識亦真的死這兒了。
哀嚎與哭泣在古堡外響徹,對面的大e和蕭未晚顯然也頗不是滋味。
只有和尚釋非沉默地,靜悄悄地摸上了繩子,咻的一下,飛了過去。
【好可怕啊,剛才咬的那一下我手機差點飛出去。】
【大師看起來很沒有存在感,其實每次都很認真在玩游戲。】
【十億就這樣淘汰了?】
那邊的玩家在命懸一線的關卡前,已經英勇犧牲了一個。而另一邊的溫以遙和陸盡洲卻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血條沒有掉,我們直接踩過去吧。”溫以遙在確認了荊棘叢只會疼,不會殺人之后,這樣說。
陸盡洲有片刻的沉默。
彈幕都在哈哈哈,以為陸盡洲對溫以遙無語了。結果下一刻,就聽見陸盡洲說:“我來吧。”
“你想先上嗎?”溫以遙誤會了他的意思,還很憂心地說,“你如果怕痛的話,可以讓我先去,到那邊我看看有沒有什么道具能用,再回來——啊!”
話還沒說完,溫以遙整個人騰空。
他被陸盡洲抱了起來。
“陸陸陸——”
溫以遙突然忘了應該怎么稱呼神秘人,最后干脆就叫了名字,“陸盡洲!”
一腳踩入荊棘叢的陸盡洲面不改色:“嗯?”
理智告訴溫以遙,陸盡洲已經走了一半了,現在放他下去的意義不大。
所以他只能努力平復心情,他反復告訴自己:是假的,是游戲。
“你……疼不疼啊?”
因為畫面逼真,陸盡洲的腿已經鮮血淋漓,淌了一路的猩紅,刺得溫以遙眼睛生疼。
陸盡洲說:“還好。”
感官的確削弱了,但他仍然能感覺到有密密麻麻的戳刺。
這種程度的刺痛和針扎在皮膚上差不多,陸盡洲并不介意。
他只覺得,幸好沒有放任溫以遙亂來。
“下次……”
溫以遙不敢亂動,怕給陸盡洲增加負擔。
他其實很想說,玩這種游戲不需要搞得這么紳士。
但細算起來,溫以遙是第一次被人這么過度保護。
向來習慣了凡事自己上,現在被陸盡洲代勞,他有點不好意思。
最后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下次我來吧。”
陸盡洲很輕地笑了笑,說:“好,下次你來。”
在那邊的裴戚因為鞋子被咬掉整個人哭到打嗝的時候,這邊的溫以遙正抱著陸盡洲的脖子,一路躺得舒舒服服。
一邊的彈幕全是:
【小心啊!!別死這兒!!】
【我的天啦,看得我心驚肉跳!】
另一邊的彈幕卻是:
【11臉紅了,嘿嘿嘿。】
【陸盡洲你可真是不疼啊,走得這么慢。】
【啥也不說了,61快樂就完事兒。】
眾人再見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后。
在古堡外的小樹林,一片令人膽寒的墓地。
因為譚識亦被巨鱷吃掉后淘汰了,現在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
看到陸盡洲被轉化成玩家,他們竟然也沒有心思激動。
“說好的第一期不危險,不恐怖……”
聞人君臉色蒼白,她靠在蕭未晚身旁,呼吸都在顫抖,“下一期我不來了,我真的不配玩這些。”
裴戚膽子也小,但他菜又愛玩,度過了一個危險之后立刻好了傷疤忘了疼。
現在看到溫以遙,他就像知己重逢一樣,沖過去抱著溫以遙的肩,哥倆好地跟他打招呼:“你那邊怎么樣?嚇不嚇人?你怎么跟陸哥碰上面的,我還以為陸哥是壞人呢!”
溫以遙雖然是gay,但他不是那種見一個就動搖一下的人,裴戚就算攬著他的肩,他也沒放心上,順便回答他的問題:“觸發關鍵信息就行了,我們的目的都是逃出無限島。”
裴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樣啊。”
他還想再和溫以遙說什么,結果突然手里一空,再抬頭時,身邊的人變成了陸盡洲。
裴戚眨巴眨巴眼,想錯開陸盡洲去找溫以遙,結果發現無論他怎么探頭,陸盡洲始終有意無意地擋在他和溫以遙中間。
經過短暫的思考,裴戚覺得他發現了真相——陸盡洲有話對他說!
他嘿嘿一笑,對溫以遙說:“小溫小溫,你躲開點兒,陸哥有話對我說!”
陸盡洲:“……”
溫以遙茫然地看了看裴戚,又看了看陸盡洲,他還真以為兩個人有什么單獨任務,于是乖乖地要避開。
結果手被陸盡洲捉住。
“我沒有話對他說。”陸盡洲對溫以遙說完,沉著臉看向裴戚,簡單一句話把人支開:“你去接任務。”
少了個智商擔當,同時也沒有人再對著大家指手畫腳,這一次,大家都自由多了。
裴戚第一次臨危受命,開心地跑去點感嘆號。
這次,大家得到了新的信息:
[墓園:這里埋葬著島上的犧牲者和海盜。他們的墓被混淆在一起,難以分辨。]
[日出:受到詛咒的亡魂害怕太陽,陽光會讓他們成為再也無法復活的石像。]
這個信息可以說是相當關鍵。
“看來快要到最后了!”裴戚點開任務面板,說,“現在是無限島時間凌晨四點半了,上面標注的日出時間是五點半,咱們熬一個小時就贏了!”
剛受到驚嚇的眾人,現在終于緩緩呼出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裴戚卻忽然發揮了他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本色,“啊”的一聲,指著一塊墓碑喊道:“你們快看,這個這個!”
大家讓他小聲,擔心引來別的npc。
可裴戚的臉色慘白,他突然沖過去,從陸盡洲手中搶過溫以遙,把他往自己身邊拉。
陸盡洲目光一暗,他本來不愿意松手,但又怕裴戚力氣太大傷了溫以遙。
隨即,裴戚指著一塊墓碑,告訴溫以遙:“你快看,這上面有神秘人的照片!陸哥他也是亡魂啊!”
這句話猶如驚雷,炸得眾人心驚肉跳。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看著陸盡洲。
這片公墓里埋著所有的亡魂,有的是曾經居住在這里的島民,有的則是海盜。如果陸盡洲扮演的神秘人是島民,那還好。
如果是海盜……
對于這些線索比較敏感的聞人君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站出來提出質疑。
她拉了拉大e,讓他幫忙擋一下,然后躲在后面,說:
“我記得海盜日記上說了,無限島詛咒了一百個人,那么必須要有一百個新魂來祭祀,被詛咒的人才能夠離開無限島。真正的玩家都是無辜的游客,等太陽一出來,就可以逃掉,但那就意味著,島上的亡魂也不可能復活了。陸……呃,神秘人現在的身份是亡魂。那么不管他是島民還是海盜,他都——”
聞人君話說到一半,忽然和陸盡洲對視上了。
那種輕描淡寫中帶著陰鷙殺氣的眼神,嚇得她牙齒下意識打顫。她立刻忘了本來要說什么。
所幸,蕭未晚不怕。
她站出來替聞人君補充了后話:“現在有兩種可能,第一,神秘人是無辜的島民,他沒有受到詛咒,那么他不怕太陽。但也不可能離開無限島,他的亡魂會永遠留在這里,肯定有其他的通關方式。”
“第二種可能,神秘人就是海盜,那么,他一定會在太陽升起前,想辦法殺了我們。”
話音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陸盡洲。
“所以說,不管是哪種可能,現在和神秘人待在一起,都是有危險的。”蕭未晚說完最后一句。
但陸盡洲的目光自始至終只看向溫以遙。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等。
等陸盡洲露出破綻,或是等神秘人觸發對話后,給他們更多的信息。
可是整片墓地一直很安靜。
面對所有人的質疑,陸盡洲什么話都沒說。
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溫以遙。
他不知道陸盡洲究竟是不是有其他任務,但他是把陸盡洲轉化成玩家的人,這時候應該給出自己的態度。
于是溫以遙把手從裴戚的懷里抽出來,面色堅定地走到陸盡洲跟前,轉身正對所有人,道:“我相信他是好人。”
【我應該不是最后一個知道的吧,w11本來就是陸哥的粉絲啊!他們倆這cp穩穩的he。】
【“就算全世界懷疑你,我無條件信任你”嗚嗚嗚】
【w11你瞅瞅你那不值錢的樣子,雖然我也在磕61,但大家玩游戲嘛,你不能盲目偏愛啊!他剛才可是差點要肢解你哦!】
面對溫以遙的這種態度,其他人面露難色。
他們顯然不打算和溫以遙一起盲目相信陸盡洲
溫以遙知道要取得大家的信任很難,他轉頭望向陸盡洲,問:“你會殺了我們嗎?”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赤忱,表情太過單純。
陸盡洲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的欺騙是邪惡的。他很想告訴溫以遙真相。
是的,他就是海盜。
他的目的是要擊殺所有外來者,并帶領自己的海盜部下復活。
但陸盡洲什么都沒說。
如果暴露了真實身份,那么他就會在這里被淘汰。
陸盡洲不在乎輸贏。
他可以把殺光所有人,送溫以遙一個人取得勝利。但他不能在這里被淘汰,然后眼睜睜看著溫以遙和別人走到最后。
“不會。”
于是陸盡洲對溫以遙說,“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我磕瘋了家人們!】
【如果陸盡洲站在我面前,我也做不到懷疑他,這眼神誰不迷糊啊?】
【等等,是我的錯覺嗎,陸盡洲說的是“不會傷害你”,這意思是,其他人不一定?】
很顯然,聞人君他們也聽出了陸盡洲這話中有話,正想讓陸盡洲給出一些證據證明自己是好人,就突然發現,他們的身體有輕微的痛感。
很輕,就像被人拍了一巴掌一樣。
但每隔兩三秒,就痛一下。
大家都在尋找是什么東西攻擊了自己,結果一無所獲。
直到和尚說:“唔……你們看看生命值。”
聽到釋非的話,眾人才猛然驚覺,他們的血條在緩慢消失。
百分之百的血條,在以每秒01的速度逐漸往下掉
就在大家手忙腳亂的時候,陸盡洲緩緩道:“月光是詛咒的一部分。你們暴露在月亮下,也會受到詛咒。血條消失之后,所有人都會成為亡魂。”
聽到這話,大家頭皮一麻:
“那怎么辦!掉的速度好快!”
“神秘人,你是不是有別的什么信息?這時候咱們都把知道的共享出來吧,不然就死這兒了呀!”
溫以遙也望向陸盡洲。
“墓園有密道。”陸盡洲言簡意賅,說,“躲著月亮。”
他沒有透露更多信息,比如密道在哪里,怎么打開。
不知道是沒有信息,還是不愿意多說。
但這句話已經給了溫以遙足夠多的提示,他不貪心,對陸盡洲笑了笑,算是進一步表達自己的信任,然后回頭對其他人說:
“現在我們來找密道入口吧。”
幾百塊墓碑要找一塊太難了,幸好蕭未晚還能使用技能。
[指南針]可以把目標鎖定在一個方向。
范圍縮小到了一排三十多座墓碑。
但是無論他們對著墓碑怎么敲敲打打,都沒有打開任何通道。
他們中智商最高的譚識亦,已經早早地掉進鱷魚口中。
現在剩下的幾個人,似乎只有裴戚對數字稍微敏感一些。
但也沒用。
他們連勾股定理都用上了,始終沒有找到墓碑入口。
和其他人的暈頭轉向不同,溫以遙卻一點都不著急。
他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和陸盡洲站在旁邊聊天。
借著月光看著,他看著陸盡洲脖子上的血色項鏈,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其實,它不適合你。”
【雖然我覺得w11有點太直男了,但不得不說,我也覺得那條項鏈不適合陸哥哈哈哈。】
【你倆能不能認真玩游戲?】
“那什么適合我?”陸盡洲抵著下巴問他。
溫以遙想了想,笑說:“不知道,也許沒有什么石頭配得上你。”
【kdl kdl!!】
【兩位哥,你們的血條正在消失,不要這個時候麥麩啦】
【這絕對不是麥麩,我拿生命給你作保障,陸盡洲要么是劇本要么是zqsg了,他怎么可能麥麩博眼球。】
其他五個人在爭分奪秒,彈幕也替他們緊張。
當血條掉到只剩三分之一的時候,溫以遙終于動了。
但他沒有去幫他們解密墓碑,而是原地轉身,找到離自己最近的那塊墓碑,抱著不動。
一貫從容冷靜的陸盡洲微微睜大了眼:
“?”
【他在干嘛?!】
【笑死,我現在表情和陸盡洲一樣茫然】
其實溫以遙想要把墓碑掀開,他使了很大勁,奈何力氣不夠,看上去就像是在抱。
他嘆氣,對其他人喊了一句:“時間不夠了,直接推墳吧。”
裴戚以為自己聽錯了,挖挖耳朵,問:“推什么?”
兩個女生顯然也是一臉錯愕,他們完全沒想過墳還能推的。
溫以遙看他們半天不懂,干脆就走到還在掰手指算數學規律的大e面前,禮貌問了句:“哥,你力氣很大吧?”
大e腦子一頓,剛才要算出來的某個數字一下拋到腦后,抬起胳膊擠出了自己健壯的肌肉,說:“必須的!”
溫以遙笑了笑,指著旁邊的一座碑,說:“那麻煩你把這個碑搬走。”
大e是個實在人,溫以遙讓他搬,他就真的搬。這種程度的石碑對他來說小菜一碟,他稍稍用點力就推倒。
【還能這樣?】
【笑死,大e真的什么都不問就去搬了,這是什么安全感爆棚的兵哥啊!】
溫以遙不吝夸贊,用力鼓掌:“大e哥真厲害喔!”
雖然墓碑
但溫以遙擼起袖子不氣餒,一邊說著:“咱們繼續。”一邊自己也上手,開始推另一塊。
裴戚是個愛湊熱鬧的,他見反正也找不到通關思路,干脆就跟著溫以遙和大e一起推墳。
結果裴戚的力氣也挺大的,而且推墳速度比大e還快。
他用腳踹,三兩下就踹倒一個。
溫以遙“哇”的一聲,贊賞地對著裴戚豎了個大拇指:“真棒,繼續吧。”
裴戚嘿嘿一笑,收到鼓勵后,踹得更起勁了。
就在這時,溫以遙的手被人輕輕一拽,他回頭看過去,發現陸盡洲正用一種晦暗不明的眼色看著他。
“怎么了?”溫以遙茫然。
陸盡洲面無表情地垂著眸。
好會兒,他的視線才終于落在一旁的墓碑上,伸出食指輕輕一推。
石碑倒了。
上面出現了一個小感嘆號。
溫以遙一驚:“是密道!”
【我……艸】
【他們還真的靠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找到了密道入口!?】
【節目組的解說都沉默了,哈哈哈他們好像自己都沒想到還能這么玩。】
【11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感嘆號一出來,大家都很驚喜,全都涌了過來,準備齊心協力把入口處的金屬蓋打開。
溫以遙也往下蹲著要幫忙。
卻被陸盡洲拉了一下。
“啊?”溫以遙頭頂的血條只剩六分之一,他現在生命垂危,所以很著急,一心只想快點進入密道。。
可陸盡洲一直沒說話,就只是看著他。
薄而冷的雙唇緊閉著,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直到裴戚大喊:“打開了打開了,溫以遙,陸哥,快躲進來!”
溫以遙欣喜地笑起來,等著其他人都跳了下去,他也抓著陸盡洲的手往密道里鉆。
整場游戲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從容不迫的陸盡洲,在這一刻,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
可惜溫以遙沒有回頭看過他。
【夸他啊,你倒是夸夸他啊!w11,我恨你是塊木頭!】
【w11夸了大e,夸了佩奇,唯獨就是因為太激動,忘了夸貢獻最大的陸哥。代入一下陸哥,我已經在委屈了。】
【薄情寡欲陸盡洲,妹想到你也有今天[狗頭jpg]】
……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就變得很簡單。
“所以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海盜亡魂的秘密,只需要等天亮就好了吧?”
“可是海盜躲在古堡里,也是安全的。我們始終跑不掉。”
“我知道了!”聞人君和裴戚不約而同地喊了句,然后他們相視一笑。
“我們想辦法,把海盜引導外面去,然后等天一亮,所有亡魂變成石像,咱們就能全體存活!”
聽到這兒,所有人都點了點頭。連陸盡洲也很輕地挑了挑眉。
但現在的問題就是,怎么把海盜引出去。
大e自告奮勇,他可以從密道進入到古堡中,把沉睡的海盜喚醒,然后跑出來。
然而被觀察細微的溫以遙潑了一盆冷水:“密道再往前很狹窄,你過不去。”
大e派不上用場,自閉地蹲在角落了。
大家面面相覷。
前面看上去那么窄的距離,應該只有女孩子才能通過。
可聞人君太害怕,所以首先排除了她。
蕭未晚的身手很好,但她膽子也不大,很誠實地說:“我可以去,但一個人的話,不太敢。”
溫以遙直接道:“我陪你去。”
他的身形纖細,要通過密道完全沒問題。
【我覺得w11好有安全感哦,有沒有發現其實好幾次都是他把節奏帶起來的。】
【所以一開始是誰說w11會嚇哭的?】
然而就在這時,陸盡洲按住了溫以遙的肩,道:“不行。”
【他急了他急了!】
其他人對于陸盡洲本人是非常敬畏的,但作為游戲玩家來說,他們現在甚至都不敢相信陸盡洲是個好人。
所以對于他的拒絕當然是表示質疑。
“怎么不行,這就是最好的逃脫辦法啊,還是說……難道你有任務信息嗎?”
溫以遙莫名的并不怕陸盡洲害他,他只是問:“為什么不行,有理由嗎?”
陸盡洲始終沒有說出為什么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嘆了聲氣,像是放棄了他的固執,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槍。
眾人嚇了一跳。
“這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等會兒,這不是加利爾船長房間里[消失的槍]嗎?”
他們對于陸盡洲身上帶著這種致命的武器,充滿了恐懼和懷疑。
但溫以遙卻只是恍然明白:“要給我用嗎?”
“折返很危險,你要小心。”陸盡洲的神色有一絲復雜,把槍遞給溫以遙,道,
“只有一發子彈。”
溫以遙捧著槍,歪腦袋笑了笑。
每當他露出這副表情,就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沒有人不愛那雙彎彎的眼睛,他對陸盡洲說:“謝謝。我爭取不用上它,也活著回來。”
“好。”
陸盡洲忽然抬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那一瞬間,兩人都頓了頓。
【“好可愛好可愛,lp可愛死了!”←陸盡洲的心聲】
【我磕的cp好像是真的,嘿嘿嘿】
【……逐漸懷疑陸盡洲的劇本有問題,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w11一個人,這合理嗎?】
無限島的日出將要到來。
玩家們只剩下最后半小時。
溫以遙和蕭未晚順著秘道再次返回古堡,他們要為最后一刻作出犧牲。
但所有人都希望,他們能活著回來。
一分鐘,兩分鐘。
觀眾能看到溫以遙那邊的畫面,驚險刺激,險象環生。
但陸盡洲不能。
他只能蹙著眉等待,希望這個游戲不要有超出尋常的危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在距離五點半還有十分鐘的時候,陸盡洲忽然站起了身。
聞人君嚇了一跳,往后縮了縮,她一直覺得陸盡洲的boss,肯定最后要反咬一口,所以躲在和尚背后不敢靠近。
但釋非和尚卻沒有被陸盡洲的擅自行動嚇到。
他雙手合十,喊了聲:“施主且慢。”
【又來了又來了,段子手大師即將上線嗎!】
【大師一整天都很平靜,仿佛和游戲格格不入,但是每次鏡頭到他都很好笑。】
不過與大家想的不同,釋非沒有說出什么幽默的話。
他只是對陸盡洲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欲速,則不達。”
陸盡洲一只手還抵在出口處,準備打開通道,聽到這話,忽然回頭看著釋非,眼神有些暗:“大師打算給我解惑?”
“不不不,你自通透。”
釋非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又說,“只是所求甚多。”
“多?”陸盡洲眉梢輕挑。
釋非望著他,似乎在看陸盡洲的眼睛,又似乎看了些別的。
好半天,和尚才忽然撓撓頭,道:
“……竟也不多。”
【他們在說啥?】
【是不是在說陸盡洲太著急了,w11那邊還沒把海盜引出來,他就往外沖】
【那應該給溫以遙說啊,哈哈哈快看他的畫面,好家伙溫以遙又開始擼袖子踹門了。】
【導演組:救救道具救救道具!】
對于釋非的搭話,陸盡洲似乎失去了耐心,他收回目光。
下一刻便推開通道的鐵板,明亮的月光撒在他身上。
“陸哥陸哥,你快把門兒帶上——”
裴戚擔心月光照著他,于是激動地趕緊想去抓陸盡洲的手。
然而,陸盡洲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關于詛咒,還有一部分我忘了說。”
隨著這句話音落地,陸盡洲忽然抬手,指尖輕輕落在胸口的項鏈處。
寶石霎時間發出血色紅光,幾個玩家的血條開始驟然下降——
“怎么回事?!”
“我的媽呀,陸哥,為啥我的生命值在掉,你干了啥?”
其實陸盡洲不用干什么。
無限島的月光是死亡的一半咒言,它不可逆地發生。
躲藏是個好辦法,前提是,玩家不要碰到詛咒的另一半——復活者之石。
密道里縮成一團的四個人,此刻像是待宰的羔羊。聽見拿刀的英俊屠夫以一種近乎冰冷無情的口吻,宣判他們的死亡:
“你們的游戲結束了,再見。”
此刻距離日出,還有不到五分鐘。
-
溫以遙和蕭未晚躲過好幾次海盜的刀口,終于跑出了古堡。
論身手,他可能和蕭未晚不相上下。
但論體力,他是一點比不上這位國際武打女星。要不是中途蕭未晚拽了他兩把,他早就半途而廢地停下來喘氣。
可跑得太快也不是好事。
當他們跑到無限島上[距離日出最近的山丘]時,離日出竟然還有好幾分鐘!
眼看著那群海盜亡魂舉著大刀就要沖過來。
溫以遙和蕭未晚都覺得這把肯定死定了。
“沒關系,就算我們淘汰了,海盜還是來不及跑,他們最后會變成石像的。”
蕭未晚仿佛在安撫溫以遙,但又想自言自語。
這么說著,他們倆一起閉上了眼。
然而,驚心動魄的下一刻,卻什么都沒有。
他們聽見有海盜們震天動地的齊喊:“船長——”
溫以遙似有所感般,猛的睜眼。
然后,他看見了走到亡魂中間的陸盡洲。
“操,陸盡洲果然是boss!”
蕭未晚也看見了,她恨得牙癢癢。
雖然早有所料,但現在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步,沒想到還是陰溝里翻船。
溫以遙的表情卻很淡定。
他沒有驚訝,也沒有被背叛和欺騙的憤怒,他只問陸盡洲:“原來你的身份是加利爾船長?”
這一次,陸盡洲沒有逃避回答,也沒有模棱兩可:“是。”
溫以遙舔了舔干澀的嘴角,想了會兒,才說:“唉,被你騙了。”
【我靠靠靠驚天大反轉!我就知道陸盡洲不可能這么簡單,他一路上一直謙讓溫以遙,原來都是演的!】
【剛才密道那邊畫面一黑,我就猜到出事了。但我沒想到是這個發展。】
【該死的,陸盡洲你最好是不要傷害w11!!】
[無限島時間/清晨/05:27]
溫以遙舉起了那把陸盡洲給他的槍。
他想起陸盡洲說的:只有一發子彈。
這把槍的設定,應該是可以擊殺所有npc,否則不可能做這種特殊設定。
蕭未晚在旁邊鼓勵他:“干得好,一槍崩了他。就算要淘汰,也不能讓他一個人開心。”
喀嚓。
子彈上了膛。
陸盡洲身后是近百個海盜亡魂,他們蓄勢待發,要沖上前來保護船長。
而作為最后的大boss,陸盡洲卻抬手,叫停了他們。
面對那把槍,他不躲,反而笑著走近溫以遙。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槍口對準陸盡洲心臟,他問他:“你要殺了我?”
【好刺激好刺激,幾個人玩不過一個陸盡洲。】
【靠,這劇情虐的是誰?是我!】
可讓所有人包括陸盡洲都沒有想到的是,溫以遙的槍口調轉了方向。
對準了蕭未晚。
“對不起,未晚姐。”
伴隨著溫以遙的道歉,砰的一聲——
蕭未晚在震驚和驚懼下,被擊穿了心口的傳感器。
在被淘汰前,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話:“你小子,演得真好!”
[無限島時間/清晨/05:28]
溫以遙才是那個臥底。
他的角色面板上,也不是只有三行字。
相反,他有整整三頁信息。
但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在整個游戲過程中,溫以遙一直在裝作閑散無聊地看著他的角色信息。
他的身份不是偷渡者,而是引渡人。
無限島所有被肢解的“旅客”都是被他引上來,靈魂永久被封鎖在這里。
他曾是無限島的島民,家破人亡,卻還要為海盜賣命。
距離天亮,還有最后一分鐘。
他引渡了最后一個靈魂。
“殺”了蕭未晚的溫以遙轉身看著陸盡洲,向他伸手,笑說說:“船長,我們贏了。”
陸盡洲的怔愣,并不是演的。
他以為節目組只給了他特殊劇本
他沒想到,自己在欺騙溫以遙的時候,也被溫以遙瞞天過海了。
由于溫以遙從頭到尾表現得太無害,根本沒有人發現他是臥底。
連陸盡洲也被騙了過去。
身后的海盜亡魂們驚喜地呼喊著:“船長,要日出了。請用復活者之石解除最后的詛咒吧!”
但這一刻,陸盡洲沒辦法想任何事。
溫以遙的手伸過來,離得他很近。
他可以握住他。
像曾經的很多次一樣。
其實陸盡洲剛穿書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回來。
對他來說,人生從頭到尾都是一種無聊而漫長的等待。
等待長大,或等待死亡。
在任何地方活著,對他來說沒有區別。
只是,迫于現實世界里的親情或道德壓力,陸盡洲要為人類的規則負責。
所以他認真地扮演著自己。
扮演一個好兒子,一個好演員,或是一個好人。
在穿書世界里當反派的時候,陸盡洲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情緒。
他沒有桎梏,不需要高尚的品格,也不用遵守世間的任何規矩。
山河破碎,天下大亂,生靈涂炭,亂世動蕩,于他而言都只是游戲。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值得他憐憫,也沒有任何事值得他停留。
連反派系統都拿他沒辦法,只能每天努力屏蔽自己,看著宿主陸盡洲一點點黑化。
直到有一天,有個人朝他伸出了手。
視野里赤地千里,唯獨那人的眼睛,清澈如一場新生。
他抓住了溫以遙的手,一次又一次。
可他也錯過他,一次又一次。
終于到了這一天,他們在現實相見。
陸盡洲想,這一次握住,就再不會放走他。
于是他抓住了溫以遙的手腕,將人用力一拽,擁入懷中。
他生生世世的欲望與殘缺,在這一刻,終于安寧。
陸盡洲所求的從來不多。
只有他。
然而緊緊的擁抱中,耳邊傳來溫以遙狡黠的笑聲。
“嘿。”
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懷里的溫以遙突然抬手,扯下了陸盡洲的復活者項鏈。
然后猛地推開出神的陸盡洲。
“船長,你騙了所有人,亡魂祭祀的對象是復活者之石,只有戴上它才能破除詛咒,所以今天能夠活下來的其實只有一個人——”
溫以遙把復活者之石舉起來,在五點二十九分五十九秒。
最后的那個瞬間,詛咒破解。聰明的引渡者背叛了船長,得到了最后的復活。
“我贏了。”
東邊的太陽緩緩升起,光芒逐漸灑向無限島。
【我靠我靠啊,原來溫以遙藏這么深!!】
【有dia嚇人啊!媽的,我一直以為臥底是裴戚或者蕭未晚來著,w11,你欠我的拿什么還!】
【我能理解玩游戲的好勝心,可是w11,你是怎么舍得推開陸盡洲的啊!!】
【大家好,我來磕六一cp了。大家好,我的cp它be了】
海盜們在鬼哭狼嚎,彈幕里有一片尖叫。
只有陸盡洲看著溫以遙笑了。
他在最后一刻輸給了溫以遙,但也只是安靜地望著對方。
看溫以遙因為游戲獲勝而得意的小表情,那雙促狹又明亮的眼睛比日出的天光更亮。
陸盡洲想告訴溫以遙,只要你想,我會永遠輸給你。
但太陽已經完全升起。
他只來得及對他的引渡者說一聲:“恭喜。”
下一刻,海盜船長和他的部下們,全都化作了沒有生命的石像。
直播畫面出現了一行:[game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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