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溫以遙才知道, 原來陸盡洲開車這么野。
剛才從公司到家那斷慢慢悠悠的四十分鐘,仿佛是他的錯覺。
現(xiàn)在的風(fēng)馳電掣才是真實。
溫以遙從一個世界穿到另一個世界時所經(jīng)歷的那種天旋地轉(zhuǎn),都比不上此刻陸盡洲開車時這飛一般的體驗。
溫以遙也不是坐不了快車。
他以前做過一個任務(wù), 主角是個賽車手, 他也坐過那人的副駕。
一路火花帶閃電,溫以遙都能面不改色。
因為他知道那是任務(wù), 也知道后面的劇情。什么漂移和排水渠過彎,對溫以遙來說只是他任務(wù)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死是死不了的,躺平就完事兒。
但現(xiàn)在不一樣。
他已經(jīng)沒有系統(tǒng)護(hù)駕, 他有血有肉是個活生生的人。
出車禍會死的那種活人。
溫以遙暗自抿了抿唇, 手把安全帶悄悄抓緊。
噢, 這該死的推背感。
伴隨著“轟”“咻”的聲音,他們的車劃破了原本沉靜的夜。
“……陸盡洲。”
“嗯?”
“我們是不是超速了啊。”
“不會。”陸盡洲的上半身一直保持著一種紳士的從容,腳下的油門踩得卻很篤定, “這段路不限速。”
“這樣啊。”
溫以遙心里默默地開始為自己想墓志銘:
——下輩子, 不要靠近陸盡洲。長得像他的人也不行。
——離你的偶像本人遠(yuǎn)一點, 他可能根本分不清油門和剎車。
——如果有來生,記得要走路回家。
在溫以遙臉色徹底慘白以前, 車速忽然慢了下來。
是突兀的慢, 沒有緩沖。
因為車速變化得急, 這一下差點把溫以遙砸出去。
他被安全帶扯了回來, 頭暈眼花地癱在座位上。
片刻后, 轉(zhuǎn)頭去看,發(fā)現(xiàn)陸盡洲的臉色比他難看。
一滴汗珠順著凌利的下頜骨猝然墜落,浸在陸盡洲的深色西裝褲上。
水珠沒入黑色, 和陸盡洲眼神里一閃而過的倉措一樣, 很快消失不見。
飆車上頭的司機(jī)先生似乎終于意識到, 自己這樣的行駛速度不太正常,問了句:“是不是,開得太快了?”
“嗯,有點。”
溫以遙不跟他客氣,點了點頭,手還抓著安全帶。
陸盡洲眉心蹙起,對自己沒能克制住情緒這件事感到煩躁,他想努力對身邊的人溫柔,但又不斷地自我揭穿。
看溫以遙嘴唇抿得發(fā)白,陸盡洲的剎車踩得急了點:“抱歉,嚇到你了。”
“我沒那么膽小。”
溫以遙看了他一眼,見陸盡洲沒打算和他對視,就又收斂了視線,“就是……我們慢點來吧,不急。”
“好。”陸盡洲答應(yīng)下來。
溫以遙不動聲色地松開安全帶,狀似悠哉地把手放在腿上,努力作出自然輕松的樣子。
但他自己清楚。
不僅是車速快,很多東西都太快了。
退回去幾分鐘,溫以遙不會讓陸盡洲帶他回家。
或者再早一點,在公司的時候,溫以遙就不該上陸盡洲的車。
那種分不清的感覺又從他心底蔓延開來。
溫以遙一路上都在自我告解:如果人家陸盡洲真的跟你拋媚眼兒,你能不接?你憑什么不接,那可是陸盡洲。
你不喜歡嗎?他的臉,他的身材,他從頭到尾無可挑剔的一切,他和那些反派別無二樣的一切。
溫以遙借著風(fēng)窗的倒影,若有似無地看了陸盡洲一眼。
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道別時的煩悶,在他坐上陸盡洲車的那一刻,忽然消散。也就是說,故作從容的溫以遙,其實打心眼兒里就是想陸盡洲留他。
他在心里問自己:你要的是陸盡洲嗎?
應(yīng)該……不是。
那你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
告解失敗,心里那種晦澀朦朧的空虛,一點點蠶食他。溫以遙在牌桌上的那副殺伐決斷沒了,現(xiàn)在的他開始任由自己大腦空白。
因為問自己問不出結(jié)果,溫以遙決定把一切交給本能。
……
接下來一段路,陸盡洲開得很穩(wěn)。
影帝住的地方確實和他們普通人住的不一樣,不僅是地段,最重要的是整個小區(qū)的私密性和安全性。
陸盡洲的車即便有登記,也還是需要通過人臉識別才能進(jìn)入。
車窗降下,閘口滴的響起,挺拔干練的保安站在崗?fù)ぃ蝰{駛座上熟悉的業(yè)主敬了個禮。
這里的保安看上去很年輕,孔武有力而且彬彬有禮,腰上配著電擊棒,身后還準(zhǔn)備著各種防護(hù)設(shè)施。
溫以遙心里感慨,是得要住這種地方,狗仔才不敢來。
“陸先生,晚上好。”保安鞠了一躬,正想說“歡迎回家”,就愣住。
因為看到副駕駛上坐著溫以遙。
市中心的聯(lián)排別墅價格高昂,且對業(yè)主身份也有一定篩選,所以能住進(jìn)來的人身份都足夠顯赫。
但陸盡洲又和那些普通的業(yè)主不同,他是享譽(yù)國際影壇的大明星,名氣大過這小區(qū)里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
保安對他的態(tài)度比對別人更多了一絲好奇與八卦。
但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專業(yè)的安保人員需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秘密。所以他只頓了片刻,就說:“歡迎兩位回家。”
-
溫以遙猜測,陸盡洲應(yīng)該沒有帶過人回家。
至少沒回過這個家。
這個男人看上去從頭到腳都得體,方方面面不出差錯。
但在好客方面稍顯不足。
寬綽的別墅,比溫以遙家的客廳還敞亮的玄關(guān),竟然找不出一雙客人穿的拖鞋。
“我很少來這邊。”
陸盡洲看出溫以遙的驚訝,解釋了一下。
平時他住得更遠(yuǎn),但今天已經(jīng)浪費太多時間,他就近回了這里。
陸盡洲翻了翻,確定這邊的房子是真的空到找不出多余的鞋子,就說,“直接進(jìn)來吧。”
溫以遙點頭。
三層樓,除了地下室,每層都有臥室,主臥在二樓,溫以遙被領(lǐng)著走上去。
“我聯(lián)系了人,讓他們送衣服過來。”
陸盡洲打開最大的那間房門,里面是意料之中的寬敞,像個獨立出來的一室一廳,帶著溫以遙走到浴室門口,道,“你先洗澡。”
“嗯……”溫以遙站在門口,沒有走進(jìn)去,倚著墻,抬頭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望向陸盡洲,“你知道我什么尺碼?”
說罷,那雙圓圓的眼睛眨啊眨,直直盯著陸盡洲。
他本來就比陸盡洲矮半個頭,現(xiàn)在半歪著腦袋,就更覺出兩人的差距。
陸盡洲低頭看著他,那個角度能把溫以遙的一切看清。
比如他細(xì)軟墨黑的發(fā)頂上一個小小的旋,比如他的眉眼,鼻尖,開合的唇,以及他白皙的脖子與輕微凹陷的頸窩。
陸盡洲的喉頭輕而快地滾動了一下。
但幅度小,而且很快側(cè)過身。
溫以遙以為自己看錯了。
氣氛安靜了得有足足半分鐘,提出的問題沒等到回答。
溫以遙一點都不急。
他就等陸盡洲再說點什么冠冕堂皇的話來應(yīng)付他。
結(jié)果陸盡洲想出的答案,是非常拙劣的反問:“忘了問,你穿什么?”
“……”溫以遙挑了挑眉,笑了。
他眼神仿佛被沾濕的棉花,柔軟又厚重地落到陸盡洲的身上,從上到下,而后又從下到上,慢慢悠悠將這個男人打量了一番。
還跟他裝。
溫以遙算是明白了,這陸盡洲竟然是個悶騷。
網(wǎng)上傳他禁欲什么的,都是立的人設(shè)。
年紀(jì)輕輕血氣方剛,又是這樣的條件,朝人勾勾手就能得到絕對的愛慕與崇拜,哪有可能真的禁欲。
溫以遙覺得,陸盡洲這么多年沒傳出緋聞或許都是公關(guān)做得好,以及自己演得好。
眼下,陸盡洲不僅查了他的電話,他的公司,他的家庭住址,甚至還查遍他的全身上下。連他穿什么號的衣服褲子都知道。
分明就是早就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靜等著他上套。
現(xiàn)在還跟他裝什么蒜。
搞得像溫以遙多么上趕著當(dāng)妖精,勾引他這個板著臉的假和尚。
但溫以遙決定不跟他計較。
已經(jīng)跟人回了家,矯情這些做什么。
成年人,偶爾拋出一些暗示,愿者上鉤。
于是溫以遙眼尾輕輕一勾,似笑非笑地對陸盡洲說:“都行,你拿什么我穿什么。”
“好。”
陸盡洲的視線盡頭似乎總在別的地方。
目光只要碰了溫以遙一下,就會立刻讓開。
嗯,好,可以。
他總在點頭,好像溫以遙說什么他都接受似的。
溫以遙悄悄在心里把他和那些反派做了比較——
換了宴諸嶺,還穿什么衣服?那人會把他跟拎小雞似的塞進(jìn)被窩里。
然后他上去了就別想下來。
陸盡洲挺好的,多有禮貌。
不急不徐,看上去耐心十足。
反派們是可以把人的腦袋摘下來當(dāng)球踢的壞家伙。強(qiáng)勢傲慢,對世界有著狂妄的藐視,生殺予奪,不容反抗。
而陸盡洲斯文儒雅,風(fēng)度翩翩,還是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打了人之后手還會發(fā)抖,帶人回了家還得先客套一番。
他們不一樣。
溫以遙努力停下這種毫無意義的對比。
-
別墅很大,這樣有好有壞。
溫以遙的錢足夠他買下這樣的房子,富麗堂皇,豪華氣派。
但他不買。
因為容易把人弄丟。
比如此刻,他已經(jīng)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的,可站起身來才發(fā)現(xiàn),這里連浴巾都沒有。
溫以遙白得發(fā)光的皮膚上濕漉漉地冒著熱氣,光著腳丫踩在地磚上,每走一步都吧嗒吧嗒掉水珠子。
“陸盡洲——”
他喊了一聲。
沒人應(yīng)。
房子大的壞處體現(xiàn)出來了。
溫以遙也不能赤身裸/體地這么走出去,他們的關(guān)系還在尚不明朗的階段,不好在對方家里果奔的。
溫以遙坐回浴缸里,溫?zé)岬乃阉H缓笏笾笥X地想,要不打電話吧。
于是拿起手機(jī),翻開通訊錄,指尖頓住。
他哪有陸盡洲的電話啊。
在今天以前,他們是偶像與粉絲,是一起上過節(jié)目的同事。
而現(xiàn)在,他們只是微博互關(guān)的網(wǎng)友。
“呼……”
溫以遙有那一么瞬間泄了氣,他把手機(jī)扔一旁,忽然把頭整個埋進(jìn)水里,“呼嚕呼嚕。”
吐了一圈泡泡。
假裝這就是他心頭的那股子燥。
吐完了好撒一下火。
溫以遙知道,其實他不該跟陸盡洲回來的。
捫心自問,他有那么需要玩成年人的游戲嗎?
他并不對欲望有什么執(zhí)著。
篤篤。
就在溫以遙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終于被敲響。
他所有的思緒斷在那里。
溫以遙正想說“門沒鎖”,就聽見陸盡洲在外面道:“我把東西放在門口,你收拾完早點休息。”
溫以遙:“?”
什么叫早點休息?
他花了一秒鐘時間,來試圖理解陸盡洲這句話,然后從水里蹭的一下站起來。
啪嗒啪嗒走了過去,拉開門,一氣呵成。
“等等!”
溫以遙很不矜持抓住陸盡洲的衣角。
他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正一絲/不掛,周身散發(fā)著濕熱的水霧。
看到這幅場景,一整晚都顯得溫和過頭的陸盡洲忽然沉下臉,有些急也有些粗魯?shù)啬闷鹨粭l浴巾,匆促將溫以遙裹了起來。
溫以遙不太樂意看自己被裹得像蠶蛹,肩膀扭了扭:“我——”
“別亂動。”陸盡洲打斷溫以遙。
他的表情固執(zhí)中帶著肅冷,一本正經(jīng)地把浴巾給溫以遙裹到脖子上,然后指著一旁給溫以遙準(zhǔn)備的換洗用品,說,“穿好衣服再說。”
這反應(yīng),仿佛是很不能接受對方太赤/裸的樣子。
溫以遙撇撇嘴,對陸盡洲突如其來的古板感到不屑。
穿衣服干什么?反正要脫。
現(xiàn)在給他捂得密不透風(fēng),眼神還非禮勿視,搞得就像他們之間一清二白一樣——
等等。
他們好像本來就一清二白。
和溫以遙不清不白的人,從來就不是陸盡洲。
“……”
想到這個,溫以遙心臟驀的一跳,懵懵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他誤會了?
難道陸盡洲沒有給他暗示,他們今天不是來玩成年人的游戲的?
一種劇烈的不安席卷,溫以遙試探性地問了句:“我,我今天睡哪兒啊?”
陸盡洲細(xì)致地給他把浴巾的角斂好,用一副很認(rèn)真的口吻回答他:“主臥客臥一共六間,你想睡哪里都可以。”
溫以遙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從嗓子眼兒擠出了一個字:“哈……”
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樣。
按理說,陸盡洲已經(jīng)給足了他暗示。
溫以遙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又不是傻子。
陸盡洲為他開微博,只給他點關(guān)注,在《無時限生》擅作主張換人之后默默地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從來不肯上任何頭條的人,放任自己的緋聞cp在熱搜掛了一天,還親自轉(zhuǎn)發(fā)那些曖昧不清的cp視頻。
今晚又專程開車來公司接溫以遙,為他動手打狗仔……
成年人之間表達(dá)好感的方式,都快被陸盡洲用盡了。這還不明顯?
誰家影帝這么樂于助人,或者說,這么閑的沒事兒?
必然是有其更深層的原因所在。
溫以遙想來想去,只可能是陸盡洲在向他傳達(dá)曖昧的信息。
溫以遙想過懂裝不懂,明明發(fā)現(xiàn)破綻,但什么都不問。可還是架不住陸盡洲這么明里暗里地示好,總?cè)滩蛔』貞?yīng)。
所以,他最后決定接受陸盡洲的暗示。
而陸盡洲的一切反應(yīng)都在表明,他懂溫以遙的意思。
開車回家急得跟火燒眉毛一樣,油門踩得干脆利落,溫以遙還以為陸盡洲急不可耐,如饑似渴。
現(xiàn)在跟他說——
早點休息,你想睡哪里都可以。
顯你房子大呢?
“有話想說?”陸盡洲看他半天愣神,問了句。
溫以遙從未如此干巴巴地笑了笑,嘴角扯得僵硬且生澀,連“哈”了好幾聲,然后說:“影帝啊。”
陸盡洲不解,以為他在喊他:“什么?”
溫以遙失笑地?fù)u搖頭,整個人偃旗息鼓,做的所有心理準(zhǔn)備在這一刻煙消云散:“沒事,沒事了。”
陸盡洲如果不是在跟他裝傻,故意演這種忽冷忽熱的戲碼耍他。那么就是陸盡洲這人吃飽了撐的。
“遙遙,你在想什么?”
在溫以遙抱著衣服準(zhǔn)備轉(zhuǎn)身進(jìn)浴室的時候,身后的陸盡洲忽然喊了一聲。
但溫以遙頭也不回,說:“您別這么叫,咱們不熟。”
揮揮手,把門關(guān)上,沒再理陸盡洲。
-
溫以遙第一次熱臉貼了冷屁股,不過對象既然是陸盡洲,那就算了吧。
畢竟沖動的人是他自己。
想想,陸盡洲從頭到尾也沒有真的給他許諾過什么,人家萬一就是純粹好心,或者怕他給狗仔亂說話,所以才專程來護(hù)送他一趟?
想多了,活該吧。
溫以遙換好衣服,吹干頭發(fā),為了給自己更多的時間思考和緩沖,他的動作非常慢。
望著鏡子里的自己,上看下看,都覺得沒勁。
二十歲,多么年輕的他。
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在這個原本屬于他的世界里,拋棄所有舊的記憶,往前走不回頭。
對,回到最初的自己。
他和陸盡洲,就是普普通通的偶像與粉絲,這樣就好了。
別把多余的東西摻和進(jìn)來。
溫以遙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于是伸了個懶腰,重新打開浴室的門,準(zhǔn)備睡覺。
卻看到陸盡洲仍然站在剛才的位置,仿佛一尊雕像,寸步未挪,用著和半小時前一樣的姿勢守在門口。
但表情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隱約泛著紅血絲的眸子看向溫以遙。
“對不起。”
在和溫以遙對視的剎那,陸盡洲便開了口。
“啊,對不起什么?”溫以遙先是被門外的人嚇了一跳,又聽見這聲莫名其妙的道歉,一下就呆了。
“或許我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陸盡洲的眉心隆起一道川字,表情凝重,但聲音很輕,“你為什么生氣?”
“我沒生氣。”溫以遙眼珠子左右亂轉(zhuǎn)。
他當(dāng)然有生氣。
氣陸盡洲欲擒故縱玩弄他,把他帶回來又假裝正經(jīng)。
又或者氣自己糊涂,把陸盡洲當(dāng)作一個錯誤的對象,像犯了癔癥,以為陸盡洲對他有意思。
“遙遙。”陸盡洲喊了一聲,隨即又態(tài)度端正地改口,“溫以遙,如果有什么地方出了錯,我需要你告訴我。”
陸盡洲對親密的定義很粗淺,對溫柔的理解也有限。
他認(rèn)為,保護(hù)溫以遙不受到傷害,是對他好的一種最直接的方式。
關(guān)注溫以遙的一切,照料他的需求,聽他的話帶他回家,這是一種取悅。
保持紳士的距離,克制自己所有的欲望,藏匿野心,掐滅妄想,是對溫以遙的尊重。
他想拿出一點誠意來,學(xué)著做一個體貼的人,改變曾經(jīng)留在溫以遙心中那些可怕又抗拒的形象。
結(jié)果第一步就失敗了。
陸盡洲沒有可以學(xué)習(xí)的參照,不知道怎么安撫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溫以遙。
他沒有哄過任何人,也沒有哄過溫以遙。
“好吧,我是生氣了。”
所幸,陸盡洲終于得到了溫以遙的實話。
但溫以遙下一刻卻把陸盡洲輕輕推開。
他走到床邊,突然轉(zhuǎn)身,指著那張一看就沒有人睡過的大床,對陸盡洲說:“我以為今晚會是我們倆一起睡在這兒。”
陸盡洲瞳孔驟縮,似乎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以為你對我一見鐘情,我以為你在節(jié)目上給我這樣那樣拋媚眼兒,是在暗示我。你關(guān)注我的微博,還轉(zhuǎn)發(fā)我們的視頻,我覺得那是在明示我,今天接我回家,還為我打人,是在我面前掙表現(xiàn)。”
溫以遙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他對陸盡洲的誤會,然后大大地嘆了聲氣,一屁股坐到床上,說,
“我覺得我就好像被你仙人跳了。”
他說完,就抬頭看著陸盡洲。
陸盡洲躲了一晚的視線,也終于肯回歸正途。
他們看著彼此,有整整半分鐘,沒人說話。
溫以遙努了努嘴,無趣地埋下了頭,濕漉漉的腳丫子在地毯上擦來擦去。
他不再看陸盡洲,自己跟自己玩。
溫以遙知道他講了不該講的,但他不太在乎。
得罪陸盡洲又怎么了?陸盡洲先得罪的他。
對他沒心思,干嘛要做那些事呢?
陸盡洲根本不知道,為了能把他和他們分清,溫以遙費了多大勁。
在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時候,他故意來招他,等溫以遙跟著他回家了,又把他置之不顧。
換誰能不生氣呢?
正氣著,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
溫以遙愣了愣,還沒來得及抬頭,就看到陸盡洲忽然屈膝,在他身前半跪下來。
陸盡洲的手掌很大,和他總是冷漠的眼神不同,他的掌心熱得發(fā)燙,忽然一下就捉住了溫以遙的腳踝。
溫以遙一頓,下意識想抽離,但陸盡洲握得很緊。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陸盡洲弓身低著頭,溫以遙只能看到他的腦袋。
“嗯哼。”溫以遙懶得回他。
他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以前被那些反派已經(jīng)欺負(fù)夠了——明明他對他們很好,但那些壞家伙們卻總來破壞他的任務(wù)。
現(xiàn)在溫以遙是自由自在的,陸盡洲憑什么還跟他玩這套你進(jìn)我退?
他就不讓陸盡洲得逞。
“遙遙,我在問你。”陸盡洲一整晚的克制,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點,“你真的那樣想?”
他的聲音平而穩(wěn),語氣沉冷,好像一點情緒都沒有,可是手上的動作卻越來越過分——
骨骼分明的指節(jié)扣住溫以遙柔軟的小腿肚,將他的胡亂掙扎抵在懷里,另一只手順著膝蓋向上探去,一寸一寸地進(jìn)。
溫以遙輕哼了一聲,忽然伸手按住陸盡洲的動作:“我不吃這套。”
“哪套?”陸盡洲的力氣比他大,但卻依著溫以遙的反應(yīng),沒有再繼續(xù)。
“欲擒故縱的把戲很無聊。”溫以遙用另一只不受束縛的腿,輕輕蹬了陸盡洲的肩膀一下,說,“我要睡了。”
“可你還在生氣。”陸盡洲卻沒放他,稍一站起身來,帶動著溫以遙向身后的床上倒去。
但陸盡洲沒敢用太多力氣,只是虛握著溫以遙的腿窩,把人困在自己的懷里,“我做什么能讓你消氣?”
溫以遙反問:“我說了算?”
“你說了算。”
溫以遙仰躺著,整個人窩在陸盡洲寬闊的懷里,先是面無表情地和陸盡洲對視。
直到真的從那雙猩紅的眼里看到了無窮無盡的欲望,才肯開口。
“陸盡洲,是你先對我下手的,是嗎?”溫以遙問他。
本來只是一種調(diào)侃,沒想到得到的答案意外誠懇:“是。”
溫以遙憋了一晚上的氣,在這一刻悉數(shù)往陸盡洲身上撒:“你明明知道我是你的粉絲,還對我做那些多余的事,你給我設(shè)套,勾引我,動搖我,有什么要辯駁的嗎?”
陸盡洲聽他說話,每個字都鉆進(jìn)耳朵,癢到心里。忽然附身而下,在溫以遙猝不及防的時候,親在了那雙狡黠的眼睛上。
溫以遙閉著眼,睫毛輕顫。
他聽到陸盡洲啞著嗓子說:“沒有,我不辯駁。”
溫以遙的呼吸滯了片刻。
他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弄亂了一件事——
他曾經(jīng)為了陸盡洲,跑去對那些反派好。
現(xiàn)在又因為心里忘不掉那些壞家伙們,跟陸盡洲不清不楚。
他才壞,他才可惡,他被陸盡洲一碰就心跳加速耳根發(fā)燙。
開口卻偏要問:“那你知道錯了嗎?”
溫以遙是這么狡猾,可陸盡洲看到他滿是委屈的眼睛,一點猶豫都沒有:“是我不好,對不起,遙遙。”
溫以遙得到答案,仿佛終于能為自己開脫,眼睛彎彎地笑起來。
身體誠實的反應(yīng)是存證,滾燙的體溫彼此傳遞,觸碰到的一切柔軟或堅硬,都證明今晚沒有人是清白的。
“那我要睡哪里?”溫以遙嘴上問著,手卻緊緊攀住陸盡洲的脖子。
如果今晚的一切都是不對的,那他們要一起做錯。
陸盡洲的吻落在溫以遙的唇邊,最好的答案就是此刻的本能。
他說:“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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