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倪喃哼哼了兩聲，掙扎著睜開了眼。

        她有個不知道算不算優點的特點，就是喝再多也不會斷片，頂多就是話多了點，忍不住撒嬌耍賴，總的來說酒品還不錯。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她坐起身拍了拍臉，清醒了幾分。許是裝修簡陋，隔音不太好，不大的動靜還是被外面的人聽到了。

        許承一敲了敲門：“醒了？”

        “嗯……”倪喃嘆氣，借著酒勁撒的潑，醒了不知道如何面對。

        “還好嗎？酒醒了沒？”許承一倚在門口。

        “嗯……”又是一聲綿長的答復，像是沒醒。

        下一秒，倪喃嘩一下拉開了門，因為起得有些猛，站的不太穩。

        “還醉著？”許承一伸手扶了她一下。

        倪喃清了清嗓子：“醒了！”

        “那先洗漱吧，衛生間里有一次性牙刷牙膏，洗面奶洗臉巾都有，隨意拿！”許承一給她指了指衛生間，“洗完下樓吃早餐！”

        “嗯。”倪喃竄進洗手間，倏一下關上了門。

        她磨磨蹭蹭地刷了牙、洗了臉，不情不愿地拉開了衛生間的門，許承一還等在外面。

        “穿上外套，樓下冷！”許承一不知從哪里拎來了自己的外套。

        倪喃張口就來：“你給我脫的？”

        許承一張了下嘴，閉上，又張開道：“一身酒味，我扔洗衣機里給你洗了洗，烘干了！”

        倪喃在他的注視下，機械地抬起了一只胳膊。

        “……要我給你穿？”許承一不等她回答，已經兩手拎起駝色風衣抖了抖，“也行！”

        “……我還是自己來吧，”倪喃五官擰作一團，“腦子不太清楚，原諒哈！”

        許承一卻不遞給她，只等著她抬手伸進衣袖里。

        “行吧！”倪喃被迫接受這個服務。

        ”粥和豆漿，要哪個？”許承一把早餐一一擺了出來。

        白粥，豆漿，小籠包和油條，還挺豐盛。

        “豆漿！”倪喃把手伸向他的右邊，接過了熱乎的現磨豆漿。

        “吃什么自己拿！”許承一遞了雙筷子給她。

        倪喃環顧四周：“……其他人呢？”

        “六點多剛下的班，都回家睡覺去了！”許承一夾起個小籠包，一口吃掉。

        “昨晚……不好意思哈，我是不是挺煩人的？我一喝多就喜歡不停說話，還哭了吧？”倪喃埋頭嘬著豆漿，抬眼瞅著許承一的反應。

        “沒斷片，還能一件件說出來，你倒也厲害！”許承一把油條掰作兩截，分了她一半。

        倪喃繼續道：“讓你給我按摩，我也記得……”

        許承一追問：“那按摩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的，記得嗎？”。

        “嗯，”倪喃也沒想假裝，“我喝了酒容易頭疼，小時候也總愛頭疼，奶奶就這么給我按，所以現在一頭疼，也老用這個辦法！”

        “小時候總是頭疼？”許承一有些詫異。

        “我媽生我時，正是她和我爸忙事業的時候，我哥，就程北，給你拔牙那個，大我六歲，那時候他正好要上小學了，爸媽實在帶不過來，又不放心交給保姆，就把我送回老家了，”倪喃一口氣吸完了剩下的半杯豆漿。

        程北起身去給她弄了杯蜂蜜水。

        “12歲之前，我都生活在蘇城，和爺爺奶奶還有小叔住在一起，上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小學，穿漂亮衣服，玩數不清的芭比娃娃，但就是一個月只能見爸媽一兩次，他們要是出差、進修之類的，半年見不到也有可能，那時候還沒有視頻通話，我想他們了，就只能抱著照片使勁哭，哭到直叫頭疼也止不住，每次一哭，奶奶就給我按太陽穴，按著按著睡著了就好了。”倪喃握著水杯，又埋下頭喝了兩口。

        許承一有些心疼：“倪喃？”

        “嗯？”倪喃抬起頭，對上了他投過來的憐惜目光，“什么表情啊？我初中就被接到東城了，現在過得好著呢，沒被虐待！”

        許承一笑了笑：“以后頭疼……也別忍著！”

        “知道！”倪喃吃掉了最后一個小籠包，才想起來問了句，“你吃飽了沒？”

        “飽了，”許承一起身，“走吧！”

        他從吧臺那里拿了特意讓陳佳肴找的帽子和口罩，遞給倪喃，又拿上了放在旁邊的車鑰匙。

        車是陳佳肴的，開著更方便。

        倪喃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上了副駕駛：“要不，我帶你去看看房子？我哥和隋予姐肯定都出去了，家里沒人！”

        許承一挑了挑眉，這話怎么說得仿佛要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倪喃也反應過來，趕緊解釋道：“他們不在，你可以更加隨意地參觀！”

        “嗯。”許承一改了導航目的地，省得考慮要把她帶到哪兒去。

        車一開動，倪喃就開始昏昏欲睡。

        許承一提醒道：“帽子摘了吧，戴著不舒服！”

        倪喃搖頭：“不用，戴著安全！”

        快要到小區時，她才被叫醒。

        許承一把空調溫度調低了點：“從哪兒進去？”

        倪喃翻包找門卡：“那個路口左轉，直接進停車場吧！”程北肯定把車開走了，空出來的車位正好能停。

        進入停車場，車里的光線霎時暗了下來，倪喃突然道：“許承一，我的生日禮物呢？”

        “生日禮物？好像送了啊！”許承一打著方向盤，“哪邊？”

        “先跟著那個黃標往前開，”倪喃指了指柱子上的標志，“送了？在哪呢？”她又翻了翻包，拿出個禮物盒，打開一看，是個戒指。

        許承一瞥了一眼：“……還沒到這步！”

        “……何芊，我最好的那個室友送的！”倪喃小臉微紅，趕緊把禮物盒塞了回去。

        “到底送什么了？不會就一句生日快樂吧？”倪喃又指了指前面，“那個紅色車旁就是！”

        “當然不止！”許承一專心倒車。

        倪喃不敢打擾，盯著他把著方向盤左右轉著的手發了個呆。

        車停下，許承一抬手，左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右手摘下了她的：“倪喃？”

        “嗯？”倪喃回過神，轉頭看向他。

        許承一幫她解了安全帶，卻沒回到原位，就這么保持著極近的距離，直視著她。

        “你……”倪喃還沒組織好語言。

        許承一卻突然道：“做我女朋友？我們試試好不好？”

        安靜了兩秒，倪喃別開頭看了眼車外，又回過頭來沖他笑了笑：“喝醉了吧你？”

        “認真的。”許承一有些嚴肅。

        倪喃默不作聲。

        許承一坐正，視線離開了她：“你不答應我，我可給不了生日禮物啊！”

        倪喃強裝鎮定地開著玩笑：“算是威脅嗎？”

        “不算，”許承一搖頭，“頂多算是承諾！”

        “為了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生日禮物，就答應做你女朋友，還是個處境危險的女朋友，會不會太不劃算了？”倪喃終于冷靜下來。

        許承一又轉向她：“我不會讓你陷入那種境地。”

        “那你先答應我一個要求吧……”倪喃抿了抿唇，“我對你造成的任何影響，或好或壞，你都不要隱瞞，好嗎？”

        “……好。”許承一突然有一瞬的猶豫。

        “那我答應你！”倪喃伸手，“禮物呢？可別騙人！”

        “禮物啊……”許承一傾身靠近，學著她昨晚的樣子，把帽子舉到了兩人的臉旁，又湊近了點，將唇貼了上去，先是臉頰，而后移到了她微涼的唇瓣上，最后放下帽子，湊到她的耳側，“倪喃，生日快樂！”

        下車前，倪喃依舊犯迷糊，只是呆坐著等許承一給她戴上帽子和口罩，然后跟著他下了車，帶著他進了電梯，上了樓。

        兩只手什么時候握在一起的，她也無知無覺。

        “換鞋嗎？”許承一捏了捏她的臉。

        “噢！”倪喃指了指門邊的機器，“不用換了，你踩兩下就行！”她自己也懶得去翻找拖鞋，干脆跟著踩了兩下。

        許承一停在門口：“忘了問，你和你哥說了嗎？你帶我來看房。”

        “說了！”來之前就發過消息了。

        “怎么說的？”許承一追問。

        “就……帶你來看房啊！”倪喃避重就輕地胡亂答了一句，腦子里一直思慮著自己是不是太過隨意，不管是帶他看房，還是答應做他的女朋友，都沒有仔細想想。

        “不想了好不好？”許承一抬手把她的眉頭捋平，“介紹介紹？”

        倪喃突然也覺得這樣的思考毫無意義，舒了口氣，開始帶著他四處轉悠：“我哥這套是四室兩廳一廚四衛，外加三個陽臺，還有個儲物間，他買的時候已經往后考慮好幾百年了，連兒子孫子的房間都準備好了，所以很大，你租的話倒也不用！”

        倪喃給他倒了杯水，又帶著他轉了轉幾個房間：“除了最小的那個，其他三個房間都帶衛生間，挺方便的！”

        “嗯。”許承一真像是準備買房一般，看得格外認真。

        “兩個大一點的臥室都有陽臺，對面那個是隋予姐住，我就不給你看了，最大的陽臺在客廳，已經算是個露臺了，我帶你去看看！”倪喃又帶著他轉回了客廳。

        兩人在露臺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許承一抱來了巧克力：“你哥要結婚了？”

        “快了吧，春節兩家人約著一起去泰國玩，我還得跟著去呢！”倪喃扒拉了幾下巧克力的耳朵，“這貓是我小叔的，本來該由我代養，但我和林津涵租的那公寓不方便，就只好放這兒了！”

        “你和你哥一起生活的時間不長吧？”許承一把她的一番話回味了一下。

        “要說同住一個屋檐下的話，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不超過半年吧……”倪喃掰著指頭數了數，“我來東城開始讀初中時，他上大學去了，一般只有假期回家，我上高中，他就出國了，等他回來，我又上大學去了，去年，他就搬這兒來了，見習時，我在這兒住過兩個月，就這些了！”一只手就能數清。

        許承一看她有些失落地放下了手。

        “小時候，我和他每次見面都是以互不搭理或者大打出手收場，當然了，是我揍他，因為他那時候長得丑，我不愿意認他做我哥！”倪喃哈哈笑著，“他要結婚了，我還挺舍不得的！”

        “沒事，這種感覺他以后也要受的！”許承一揉了揉她的腦袋。

        直到隋予推開陽臺門，兩人才有所反應。

        “咳——”

        兩人被嚇得同時回過頭。

        “你們……”隋予打量著兩人，“看房對吧？程北和我說了，”她看向許承一，“你好，許承一對吧？我是隋予！”

        “嗯，我……準嫂子！”倪喃穩了穩神，尷尬地看著隋予，“他住的地方快拆遷了，需要重新找房，這里挺不錯的，我就帶他過來看看，找中介不太方便嘛！”

        “噢，所以那天你是替他問的啊！”隋予恍然大悟的樣子。

        倪喃滿臉通紅。

        “你們接著看吧，我去買點菜，回來給你們做吃的！”不等兩人拒絕，隋予就轉身離開了。

        “我們……”倪喃等隋予離開，忙不迭拽上許承一的胳膊，“溜吧？”

        許承一拉上她的手：“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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