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哄她
后島,年均溫在25度,四級如春。晚晚說,她關節不好,不喜歡南方陰冷的雨天,他就買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
正逢那會兒電視劇在熱播季予風的《帝后》,晚晚躺在他臂彎里,一臉認真的說。
“在我們家,你就是帝君,我就是王后。”
漸漸的,小島成了晚晚專屬的地盤。
王后的島,簡稱——后島。
沈硯行踏上白沙灘,屬于她所有的記憶,猶如腳下的這片無邊無際的沙灘,四面八方的趕來傾覆他的腳。
這沙是特意運過來的。
晚晚說:“小島上石頭多,我們換成那種白沙灘好不好,陽光好的時候,我們倆躺在沙灘上曬日光浴。”
腳感細軟的白沙灘倒是有了,可他沒有一次履行曬日光浴的承諾。
沈硯行站在沙灘上吹著落日余暉下的涼風,忽然發現了一個殘忍的事實。
晚晚初來島上時,整日都哼著小調,笑眼彎彎的看著自己。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少,眼里的光芒衰退,仿佛一個老人遲暮,安靜的時刻變多,叫他名字,少了尾音上揚的欣喜和期待感。
然而,一個活在春天里的小姑娘,變成了暮冬里的老婦,犯下滔天罪行的人,就是他沈硯行。
管家和女仆見到沈硯行,滿臉都是意外:“先……先生?您回來了!我立馬去準備晚餐。”
“不用。”
就連管家女仆看到他,都會感到意外。沈硯行垂下眼瞼,嘴角有幾分苦澀。
這幢別墅的風格,也是她設計的。
沈硯行清楚的記得,她跟設計師絮絮叨叨的說自己的故事,說跟他在佛堂相見,所以后島也要設計成古樸的寺廟式。
設計師頭一回聽見新婚小倆口要住在佛堂寺廟,幾近商討下,最后她妥協成了原木風的古樸風格。
沈硯行踏進主臥,空氣里仍舊保留著她常年慣用的淡淡香水味。
他深吸了一口,整個人向后栽倒在床上。
一閉上眼,她所有的模樣,像是洗照片的暗室,齊齊整整的掛在了線上。
后脊骨似乎觸碰到了什么硬物。
沈硯行蹙著眉頭,反手伸進被子里,抽出來一本半新不舊的巴掌大的筆記本。
筆記本封面是一棵巨大的菩提樹,掛著滿樹鮮紅的祈愿符。
樹下有一個小女孩仰著臉。
她望著樹,雙手合十,指縫里可以看見一個祈愿符。
筆記本上了鎖頭,四位數的密碼。
指腹轉動密碼,沈硯行不假思索的調出四個數字:0822。
她的生日。
筆記本意外的沒有打開。
沈硯行緩緩坐了起來,屈指捏了捏鼻根,修長指骨再次轉動四位數字:1226。
他的生日。
喀啦一聲。
沈硯行有些征愣的看著打開的筆記本。
筆記本不算厚,兩百來頁,內殼里還夾著一只粉色的圓珠筆,筆帽是桃心的形狀。
扉頁用緋紅熒光筆寫著一行字:情侶約會必做的100件小事。
顯然是一個標題,左右兩邊還貼著小姑娘可愛心思的桃心貼紙。
第二頁是她的手寫體,小小巧巧的,不算好看,但很工整,看得出來很用心。
1一起坐摩天輪。
2一起滑一次冰。
3一起淋一次雨。
4一起過生日。
5一起看一次日落。
6一起逛超市。
7一起敷面膜。
8一起穿情侶裝。
9一起吃冰淇淋。
……
100一起去遛狗。
每一條后面都有個黑色小框框,應該是做過,就在框框里打勾勾。
沈硯行一字不落的看完。
這一頁的約會清單,竟然沒有一條打過勾。
昏黃的燈光,傾灑在這一頁的愿望清單上。沈硯行有點呼吸不過來,動作粗魯的扯掉了領帶。
繼續往后看,每一頁都有內容。
頂頭的是日期,天氣,心情。
2019年12月26日,天晴,生氣
跟師傅學了三個月的素餐,總算做的還能吃。忙活一天,十個能把桌子腿壓彎的菜,拍照給他,就回我倆字:不錯。
等到晚上,他說峰會提前了,今晚不回來過生日。我又不喜歡吃蔬菜,這一大桌子素菜全浪費了。一肚子火不知道跟誰發,我可不是那種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太太。
沈硯行,你聽清楚了。我只原諒你99次,等到你第100次惹我生氣,我就不會原諒你了。
這是第1次。
……
2020年8月22日,暴風雨,生氣。
說好了陪我去法國看秀,在遲到12個小時后,他總算還是趕到了。
23點整,見到他,前面積攢的怒氣,全都沒了。
他一出現,就能哄好。獅子座可真好哄。
我以為這會是我最開心的生日,可是沙發里的那根ysl口紅是誰的?這是沈家的私人飛機。
我不敢想,甚至不敢去問飛行員,害怕他看穿我的婚姻——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如履薄冰。可我更不敢問沈硯行,既怕那是真的,又怕他覺得我是個疑神疑鬼的女人。
上天啊,我已經很努力很認真的在經營婚姻了,可你為什么要奪走我唯一擁有的東西。
選擇原諒他的第98次。
……
一頁一頁的翻過去。
每一面,都記錄著他沒有履行承諾的“罪行”,以及她原諒的次數。
每一篇的日記,心情那一塊,都是生氣。
沈硯行忽然想起那天在車里質問她,跟他結婚,就這么委屈嗎?
她說委屈。
所有的委屈,全都在這個筆記本里,清晰無比,邏輯條理的記錄了她為什么委屈,為什么生氣,為什么原諒,為什么到最后……就算了。
他以為每一次,都用錢哄好了她。
實際上沒有。
最后一篇日記。
沈硯行的食指,按在倒數第二頁。
始終沒有勇氣往下翻。
墻壁上的時鐘,咔噠咔噠的走。
他人生的時間,從來都是以分鐘計算的。
在沈硯行的世界里,任何猶豫和拖延的行為被算作恥辱,都是在浪費寶貴的時間。
絕對的執行力,是摩羯座的人生守則。
可現在,沈硯行就像跪在了行刑臺上,無形的繩索,捆綁得他不能動彈,雙眼被蒙著,隱隱的感覺到劊子手站在他左邊,正揮舞著一把寒光利刃的斧頭。
沈硯行僵坐在床頭,任由時間恣意的溜走。
他始終沒有翻到最后一頁。
他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一定是悲劇。
始終不愿選擇接受。
沈硯行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在這一刻,無比的怯懦,膽小,恐懼。
窗欞外的黑夜,無垠又廣闊的包容著床上男人的拖延。
他的手機不斷跳動著齊秘書的信息,提示著最重要最緊急類型的工作通知。
沈硯行不為所動。
只是僵坐著。
直到一絲細微的晨光,卑微的攀延上了最低的窗格。
微光似乎給了沈硯行一點最后的盼望。
指尖按住,向左摩擦。
紙頁翻動的聲音,在空間里炸響,像一顆精準投放的核彈在釋放前發出的滴滴滴警報,似乎在暗示后島會升起一朵龐大的烏色蘑菇云。
2021年8月22日,陰天,平靜。
今天我生日,特意穿了婚紗。忽然想起來,婚是我求的,證是我要領的。結婚到現在,我們還沒辦婚禮呢。
想了想,我主動求婚,主動送上門。每一次他都是被動接受的。
微信開頭發起聊天的人,永遠是我。
如果我不主動,似乎我們的故事,就不會開始。
他什么時候主動過呢?
其實三年,都算老夫老妻了,婚禮有必要辦嗎?我說不出來理由,可能是想給自己心里一點點的安全感吧。
沒辦法,女孩子的想法就這么奇奇怪怪,可可愛愛。
想為他戴上婚戒,想讓他告知全世界,證明他已經名草有主。
可現實就這么骨感。他一如既往的放了我鴿子,敷衍的哄了我,還……撒了謊。
這段婚姻,我真的很努力了。
沈硯行,最后一次我選擇
頁面的底端,停留在這里。
沈硯行用力的翻開下一頁,是空白的紙殼封底。
她選擇什么?
沒有寫。
最后一頁呢?
沈硯行整個人坐了起來,熬了一|夜的他,精神此刻卻無比的清醒。
他將筆記本翻來覆去,甚至在燈光下照著看,只有圓珠筆的筆記,沒有覆蓋涂抹擦寫的痕跡。
沈硯行坐在床頭,大腦意識冒出了一個卑微和凝結小小希望的想法。
沒有寫,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有哄好的可能?
筆記本擱在他的雙|腿上。
沈硯行拿起筆記本,站起來,視線在整個房間里來回轉動,無比清晰的大腦,飛快的思考,想要印證一個不可能的猜想。
候在門外的管家,聽到了先生的傳喚,謹小慎微的走進來。
“太太走的時候,帶了哪些東西?”
管家和女仆互相看了一眼:“就帶走了她自己所有的東西。”
她帶走了自己的東西,可偏偏沒有帶走這一樣,還放在了被子下方。
為什么?
沈硯行盯著床面,眸光深深。
“平時臥室都是誰負責清掃?”他抬起眼皮問。
女仆忙道:“臥室里的東西太太都不讓我們動手,都是她親力親為的打掃收拾,如果不是先生您回來,這間房都是鎖著的。”
她目光有些緊張的問:“是丟了什么東西嗎?”
“沒丟東西,”沈硯行嘴角卻極其緩慢的上揚了一分,“你們出去吧。”
管家和女仆面色狐疑的出去了。
房門合上那一刻。
男人忽然像個調皮蛋,鞋也不脫,蹭的跳上了床,嘴里語無倫次的喊。
“我還有機會!”
“她給了我最后一次機會!”
“沈硯行,你真是個蠢東西,居然這么久了才發現。”
“……”
宛若癲狂的欣喜結束后。
沈硯行平靜的站在窗前,用他那創建了商業帝國的聰明頭腦,開始制定一個無比偉大的計劃項目。
項目名稱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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