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凜張了張嘴，沒發出一個音節。
言寶看他周身氣息格外悲痛，不由往前走兩小步到了他跟前，伸出小手輕輕抱了抱他。
“叔叔不難過，阿娘肯定希望我們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
白川凜將言寶緊緊抱進懷里，低垂著頭，沒人能看到他的神色。
言寶感官特別敏銳，知道抱著自己的叔叔特別特別難過傷心，而且還是因為阿娘，雖然不太理解，但還是不斷地用小胖手輕輕拍著他肩膀。
小家伙奶聲奶氣安慰他。
“叔叔不傷心了，我們抓住害了阿娘的壞人給阿娘報仇。”
雖然白川凜從傅靈安口中知道阿婉沒了。
但這會兒聽到言寶提及給阿婉報仇，他的心臟痛得更厲害。
好像有無數只手在撕扯，拉拽。
似乎阿婉到了跟前一遍遍質問他，白川凜你不是說你喜歡我，你愛我，你要娶我，可為什么這么多年你連個冒牌貨都認不出來？
他為什么會連個冒牌貨都認不出來？
白川凜緊緊抱著言寶，眼眶一點點濕潤。
心中對假紀云婉的恨在這一刻到達頂峰。
一母雙生，他不明白為什么假紀云婉為何會謀害親姐姐。
阿婉那么好的姑娘，最后居然是因為嫡親妹妹而死。
白川凜情緒逐漸崩潰。
言寶怕他悲痛傷身，忙奶聲奶氣問他，想著轉移他注意力。
“叔叔，你是誰呀？”
“你認識言寶阿娘嗎？”
“言寶阿娘是不是特別漂亮，溫柔？”
一連三個問題，還真的讓情緒逐漸崩潰的白川凜神思一點點被拉回來。
他稍稍松開言寶，低頭看著懷里五官和阿婉九分相似的言寶聲音哽咽。
“言寶，叔叔叫白川凜，叔叔七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你阿娘，她很漂亮很善良也很活潑，像……一個小太陽。”
他第一眼看到阿婉就喜歡上了。
只是那時年幼，不懂男女情愛。
但他喜歡和阿婉在一起，覺得只要和阿婉在一起，風永遠溫柔，花永遠清香撲鼻。
哪怕和阿婉縱馬跑到深山，只能吃野菜野果充饑，也依然覺得幸福無比。
他的阿婉那么好……
為什么……
言寶一看不好，忙軟軟出聲。
“那叔叔知道阿娘還有個妹妹或者姐姐嗎？”
白川凜搖頭，又緩緩點頭。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他忽然想到年幼時和阿婉在天樞城中游玩時阿婉特別高興時提到過一個名字。
“白川凜，這個糖葫蘆真好吃，我們回去時多買點兒，我帶給傾傾讓她也嘗嘗。”
當時是在人來人往的市集，他聽的不太清楚。
阿婉性格活潑，他們買了糖葫蘆又跟著去看雜耍。
他本想問阿婉傾傾是誰，后來因為玩的太開心忘了。
等隔天他再問傾傾是誰時，阿婉卻眨了眨眼反問他，傾傾是誰？
他有些懵，最后傾傾是誰這個問題便不了了之。
后來阿婉也再沒提過那個名字。
如今再想，那個傾傾便是現在的假紀云婉，阿婉一母雙生的親妹妹紀云傾。
因著紀家想要自家女兒成為天樞城大祭司，所以對世人隱瞞了一母雙生的另一個女兒。
那個女兒叫紀云傾，沒有像傅靈安那樣被紀家父母丟棄，但也活在了見不得光的地方。
阿婉應該知道她的存在，而且還非常疼愛她。
甚至阿婉雙親都不知道阿婉知道這個妹妹紀云傾的存在。
直到后來阿婉被紀云傾算計出事，紀家雙親為了保住天樞城大祭司的位置，不得不同意從黑暗中走出來的紀云傾取代阿婉。
又怕天樞殿幾位長老看出端倪，所以很快同意他們的婚事。
白川凜腦中閃過他們尚未大婚前的各種細節，尤其是紀家雙親原本并不看好他們婚事，說南湘國遠不如東皇昌盛，阿婉即便下嫁也不會是南湘國。
可后來……他們同意的很快。
白川凜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明明那么多異樣的地方，可他當時卻被幸福沖昏了頭腦。
他能娶阿婉了。
他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現在呢？
他是天下最蠢笨最該死的男人！
白川凜看著和阿婉小時候幾乎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言寶，眼眶一點點發紅，濕潤。
他輕輕抱著言寶，卻是在對已經不在的紀云婉道歉。
“阿婉，對不起。”
言寶也難過。
因為她也想阿娘。
可阿娘回不來了。
阿娘想讓他們都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白叔叔，阿娘不會怪你的，你不難過了好不好？”
軟軟糯糯的小奶音，聽得白川凜心頭越發刺痛。
他怎么會蠢成那樣？
他的阿婉怎么可能是那種為了愛情丟了自我的姑娘？
他怎么就信了紀云傾呢？
白川凜沉浸在自我悔恨中有些無法自拔時，天樞城天字號長老忽然開口。
“南湘陛下，請讓天某人仔細看看福堇郡主。”
言寶想起來她還在問天樞城的長老們，要讓他們揭穿冒充阿娘的冒牌大祭司呢。
于是沒等白川凜說話，小家伙已經從他懷里鉆出來，邁著小短腿吭哧吭哧兩步又到了天字號長老跟前。
“天字號長老，你還沒回答言寶的問題呢。”
天字號長老半蹲下來，視線非常犀利地落到言寶額頭上。
當看到言寶額頭顏色明顯比之前要深很多的幽冥花時，天字號長老眉頭微不可見皺起來。
“幽冥花，你父親當真是姬家家主？”
言寶點頭又搖頭。
“不不不！天字號長老，爹爹說他是姬家上一任家主，不是現任家主。”
天字號長老沒說話，而是伸手輕輕去碰言寶額頭。
他周身氣息凌厲，出手時又非常迅猛。
言寶腦中的線線們在他的手指還沒碰到言寶額頭瞬間竄出來，狠狠扎入他指尖。
哪怕天字號長老內力深厚，還是痛得倒抽一口涼氣。
“嘶！”
地字號長老玄字號長老和黃字號長老同時看向天字號長老，發現他指尖已經開始滲血。
“天字號長老！”
天字號長老迅速搖頭，抬手。
“我沒事。”
只是被言寶體內某種力量攻擊了而已。
但并不致命。
那股力量似乎是在警告他。
若他再敢觸碰言寶……
天字號長老為了試探，在眾人詫異的視線中再次去觸摸言寶額頭。
這次他指尖落到了言寶眉心上，但跟著心口連帶著大腦一陣劇痛。
等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經摔在大殿中央。
一張嘴就噴出一口鮮血。
殿中出來東皇皇族，其余人同時不敢置信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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