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上來！”

掃過信后，周明欣喜若狂：“太好了！”

信是李翠蘿送來的——

在信中，李翠蘿交代了周角攻破李氏塢堡，殺傷甚重之事。

然而，因李氏抵抗頑強，西邊又有郭鎮(zhèn)岳在，在李翠蘿出面后，周角選擇了和談……兩家暫罷兵戈，李氏配合周角進攻郭鎮(zhèn)岳，形成了初步合作的局面。

“如我所料！正如我所料啊！”

“如此一來，周角必為我所用。”

“河?xùn)|大功，誰也搶不走！”

翻來覆去將信看了數(shù)遍，周明忍不住開懷大笑。

老二老六在前線流血拼命，結(jié)果好處全落在自己手里，天下還有比這更美的事么？

“幸有如此賢妻。”

“老二老六，你們拿什么跟我斗？！”

周明意氣風(fēng)發(fā)，沖外喝道：“備車，入宮！”

“喏！”

——皇宮，德陽殿——

朝議剛開，周漢、周明雙雙出列。

周漢一路跨馬疾馳，腦門上還冒著蒸蒸汗氣。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皆目光微縮：這家伙，急什么？

“老二。”天子開口：“你不在沿河守著郭賊，來此作甚？”

“啟稟父皇，兒臣得到急訊！”周漢俯身：“唐繼業(yè)已擺脫郭鎮(zhèn)岳控制，正舉兵與其鏖戰(zhàn)，向兒臣求助。”

“此外，河?xùn)|新出大盜周角，其人已攻破河?xùn)|郡城、斬郭賊二子、響應(yīng)者不計其數(shù)，二賊陷入內(nèi)斗。”

“請父皇準許兒臣率軍跨河，與唐繼業(yè)里應(yīng)外合，先誅郭賊、再斬周角，一戰(zhàn)定河?xùn)|！”

此言一出，朝堂難免騰起一片驚疑之聲。

“河?xùn)|又出了新大賊？這周角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這是好事！兩賊相斗，于朝廷大大有利！”

“我就說唐將軍不會輕易投敵……大功在即啊！”

“父皇！”

根本沒給天子思索的時間，周明也迫不及待開聲：“周角之事，兒臣也已知悉，只是兒臣認為皇兄之言不妥。”

“當(dāng)下河?xùn)|多方相爭，若以蠻力強攻，或有可能倒逼各方聯(lián)合。”

“不如拉一派打一派，依兒臣的意思，可以遣使入河?xùn)|，對這新冒出來的周角施以招安。”

“以此分化打擊，則河?xùn)|可平！”

雙方各持己見，似乎都頗有道理。

“老六呢？”

天子忽然開聲，詢問兵曹尚書曹正：“箕關(guān)方面兵馬還未撤回？”

“陛下，臣正要啟奏此事！”

曹正站了出來，一臉嚴肅：“六皇子非但臨陣抗命拒絕撤兵，反而率眾挺入箕山之內(nèi)。”

“監(jiān)軍梁興也已失聯(lián)，如今六皇子所部和朝廷的聯(lián)絡(luò)已經(jīng)中斷！”

“什么！”

曹正此言一出，朝堂上嘩然一片。

就連周漢、周明都聽得一愣，接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六這是想不開，花樣找死來了啊！

臨陣抗命，尚可借口前線軍情有變，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監(jiān)軍‘失蹤’，全軍失聯(lián)——這事遠比臨陣抗命還要嚴重得多！

依大夏軍令，除傷病外，但凡監(jiān)軍有意外，主將當(dāng)首罪——斬首都是輕的！

而以往發(fā)生類似情況，都只有一種可能：主將帶領(lǐng)全軍叛變！

可周徹是什么人？

天子子嗣啊！

他還能叛變投賊不成？

難道擔(dān)心背負叛軍之責(zé)，所以投靠郭鎮(zhèn)岳去了？

若真是這樣，那樂子就大了……堂堂皇子投賊，天子和皇室的面子往哪擱？

天子臉色沉了下去：“河內(nèi)郡守那邊沒有消息傳來？”

“箕關(guān)已被六殿下全面接手，河內(nèi)郡守不敢插足。”頓了頓，曹正又道：“大司農(nóng)卿盧公素與六殿下親近，不知盧公是否知道一二？”

天子目光一轉(zhuǎn)，落在盧晃身上。

盧晃立時頭大。

好在，其人心智超凡。

他一攏袖子站了出來：“啟稟陛下，臣不知軍中事務(wù)。”

天子陷入了沉默。

下面滿堂公卿也不敢隨便議論了。

皇子投敵，這……這種荒唐事，自大夏建國以來也不曾有過！

誰敢亂語？

片刻后，天子開口：“五皇子明。”

周明趕忙上前：“兒臣在！”

“朕看你對河?xùn)|局勢頗有信心，那招安周角一事，便交由你去辦。”

“若能使周角來降，借機掃除郭賊、永定河?xùn)|，則全功在你。”

聽完圣諭，周明喜不自勝：“兒臣領(lǐng)旨！”

這可把周漢急的不行，就差抓耳撓腮了：“父皇……”

“老二！”天子輕喝著打斷了他。

周漢嚇得一震，趕緊俯身聽命。

“先前敗軍之失，你難辭其咎。”

“今戰(zhàn)機已現(xiàn)，那你就抓住機會，將功折過。”

“雒京禁衛(wèi)，已不可動；河南尹處新聚了些郡兵，可劃于你統(tǒng)一指揮。”

“前線之事，由你臨陣決斷，不必事事來稟。”

說到這，天子頓了頓，方道：“有些事情，朕可以不問過程，只要結(jié)果！”

“是！”周漢略有振奮，聲音激動：“兒臣必奮力作戰(zhàn)，不讓父皇失望！”

天子看都沒再看他一眼，而是繼續(xù)道：“至于六皇子徹之事……此事關(guān)系皇家聲譽、雒京安危，未有定論前，任何人不得私下議論！敢有違者，不論品級，定斬不恕！”

群臣肅然俯身：“臣遵旨！”

“全軍抗命、監(jiān)軍失聯(lián)，不容輕視。著廷尉府、兵曹、河內(nèi)郡聯(lián)合調(diào)查！”

曹正和一個滿頭白發(fā)、一臉正氣的大臣迅速出列，俯身稱是。

后者是廷尉卿李清彥、兩朝老臣、除了做過兩任三公，因地震罷免外，他還是法儒大家，真正的桃李滿天下，聲望高的可怕。

便是天子對他，也是以禮相待。

最后，天子又補充道：“大司農(nóng)卿暫停其余公務(wù)，全力配合吧！”

盧晃猛地一抬頭。

隨后，一抹哀意沉于眼中，拱手道：“臣遵旨。”

周漢周明都將腦袋更低一分。

——偷笑。

周徹在朝中毫無根基，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跟盧晃這位九卿搭上關(guān)系。

結(jié)果，兩人之間還沒熱乎，盧晃似乎就要倒了。

其余臣工則是暗暗搖頭，為盧晃不值。

諸皇子相爭，盧晃一直不曾站隊，好不容易挑了個，還是個最坑的……

朝議散后，天子沖著身邊宦官招手。

“陛下！”

“你去查兩件事。”

“第一，箕關(guān)偏師現(xiàn)處何處、在做什么、進展如何……最重要的，六皇子是否身在軍中！”

“第二，查清周角的來路，此人何時出現(xiàn)、與誰人聯(lián)絡(luò)、做過什么，朕要清清楚楚。”

“是！”宦官磕了個頭，又問道：“唐繼業(yè)那邊……”

“交給老二自己去辦吧。”天子笑意頗冷：“在禁軍中培養(yǎng)如此多心腹，老二有時候也太不知分寸了。”

“要是自己的人都拿捏不好，讓人誆去了對岸送死，合該他福薄！”

言訖，擺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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