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般的周一開始了。滿課。終于熬到下午最后一節課了。

        這節課是數學課，上回那個老師依然站在講臺上熱情似火的講著課，空調呼呼地吹著風，底下幾個人一如既往地打瞌睡。

        這個小老頭，鐵面無私，點名次數極多，并且還邊點名邊看臉認人。

        很神奇的是，他每次點名都能點到那么一兩個曠課的，他們宿舍戲稱這個老師開了天眼。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幾個再困也要堅持著爬起來上課。

        這個小老頭十分嚴厲，看見你睡覺一定要把你揪起來才好。付辛強撐著困意唉聲嘆氣：“怎么還不下課啊。”

        “快了。”蔣斯成邊做筆記邊回答，他最近正在惡補早就模糊了的大學課本知識，不然期末周都不知道怎么度過，總不能一下全掛了。

        好在蔣斯成底子還不錯，撿起來不算那么困難，但也不簡單。

        “今晚我有選修課來著。”付辛一掃之前困倦的樣子，對蔣斯成擠眉弄眼。

        “嗯，所以呢？”蔣斯成不為所動，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付辛。

        “所以……”付辛拖著語氣賣關子。

        “我和他一節選修課。”文擇木插話道，“還有晚晚和周園。所以你要不要去蹭課？”

        蔣斯成筆一頓，墨在紙上暈開一個小黑點，他回神，偏頭問：“哪門選修課？”

        “你就說你去不去吧？”付辛用手支著頭，不答反問。

        “去。”蔣斯成毫不猶豫地回答。

        -

        他們三一同吃了晚飯后坐在了選修課的教室里面。

        蔣斯成手機接連震了幾下，他翻出來一看，是他媽的消息。

        heyue：[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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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sc：【？】

        heyue：【你看這些小姑娘，俊不俊？】

        蔣斯成點開隨意掃了幾眼，敷衍道：【沒您好看。】

        heyue：【等你回來，媽安排你們見見，好好了解一下。】

        蔣斯成：？？？

        jsc：【您這是有多怕您唯一的兒子找不著對象啊？我才二十你這就安排我相親了？？？】

        何悅一連發了好幾條語音，蔣斯成沒戴耳機，通通給它轉文字了。

        heyue：【瞧你這說的。】

        heyue：【我這叫做提前做好準備，咱們啊，不打無準備之仗。再說了，多交幾個朋友也沒什么壞處是吧？】

        heyue：【或者說，你下次回來的時候，帶個對象啊。我呢，就不會給你安排了。】

        蔣斯成：……

        jsc：【算了吧，您還是歇著吧。我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去相親的。】

        heyue：【喲，怎么著？這么篤定？你有女朋友了嗎？或者有個中意的女孩也行啊，跟媽說說。媽給你出出主意。】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何悅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

        jsc：【……沒有。】

        蔣斯成目前是絕對不會跟何悅透露一星半點的，照何悅的性格，她一知道就勢必跟查戶口似的追問到底。

        而且她知道就等于全家老老少少、上上下下通通知道了。

        蔣斯成暫時還不想陷入這個尷尬的境地。

        臨近上課時間，蓄著一頭齊肩微卷短發的男老師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后頭跟著急匆匆的、拽著周園的林晚晚。

        林晚晚一屁股在文擇木旁邊坐下，周園看見蔣斯成有點驚訝但還是跟他打了個招呼，緊接著挨著林晚晚坐下了。

        蔣斯成把手機反扣在桌子上，就聽見林晚晚邊用手給自己扇風邊有氣無力地抱怨：“累死我了，我們老師又拖堂。沒想到我到了大學還得忍受拖堂的痛苦。吃飯都緊趕慢趕的，差點沒給我噎死。”

        文擇木擰開一瓶飲料，放在林晚晚桌上：“喏，你讓我帶的飲料。”

        “三q。”林晚晚毫不客氣地拿起來灌了一口后遞給了周園，還是冰的，爽。

        蔣斯成環顧四周。這個教室偏小，來上課的學生很少，大概三四十人的樣子。他莫名地感覺有點不太妙。

        上課鈴聲準時響起。

        蔣斯成心里那種不妙的感覺在老師的視線掃視了一圈后毫不避諱地落在他身上的時候更加強烈了。

        果不其然，這位頭發有些銀白卻不顯老并且氣質非常“藝術”的老師開口了。

        他雙手撐著講臺，手指敲了敲桌面，說：“這位同學看著有點面生啊。”

        老師面帶微笑，“和藹可親”地問道：“是一節課都沒來過呢還是只是想來蹭課的呢？”

        蔣斯成硬著頭皮道：“聽說您的課堂十分有意思，一直沒選上，所以我還是來蹭課了。”

        老師不緊不慢地點點頭：“噢，是嗎？”

        蔣斯成也點點頭。

        “那今天的課就請你先開個頭吧。”老師語氣輕松地拋出一個驚天炸彈。

        蔣斯成：？

        蔣斯成云里霧里，下意識向旁邊的付辛求助，付辛笑得賊兮兮的，沖他做了個加油的口型。

        蔣斯成：……

        你好歹也提示我一下開什么頭啊。

        老師看蔣斯成這迷茫的反應大概就懂了，眼神意味深長：“這門課程是音樂鑒賞。”

        “你先給同學們展示一首歌吧。”

        蔣斯成放下了一半的心，唱歌嘛，他還是能行的。畢竟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另一個愛好。

        蔣斯成自信滿滿地問：“老師，唱哪首？”

        站在講臺上的男老師慢悠悠地點開ppt，友善地笑道：“《好漢歌》。”

        蔣斯成：？

        蔣斯成以為他聽錯了，有點懵地反問了一句：“好漢歌？”

        “是的。”男老師從容不迫地點了點頭，貼心地為他放了伴奏，并在講臺上給他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蔣斯成咽了一口口水，站起來，往周園的座位飛速瞥了一眼，眼一閉心一橫，邁步走了上去。他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開嗓：“大河向東流啊。”

        “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路見不平一聲吼啊。”

        “該出手時就出手。”

        “風風火火闖九州啊。”

        “……”

        一曲畢，大家也算給面子，掌聲雷動。蔣斯成以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坐下，不敢分出視線去瞄周園的反應。

        “不愧是我蔣哥。”付辛頗有些老父親的欣慰心理，得意道。

        他咬牙切齒地對付辛耳語道：“你怎么不早說還有這個環節。你們鑒賞的音樂真是……挺豪邁。”

        付辛無辜地眨了眨眼：“他很少點人表演的，誰知道你一下就中獎了。哎要我說，咱改天去買個彩票吧。”

        “說不定你就中了呢。”付辛美滋滋地幻想著，“一夜變身百萬富翁，從此帶領舍友們走向富裕的道路。”

        蔣斯成：……

        “滾。”

        -

        蔣斯成一整節課如坐針氈，腦海里循環播放著《好漢歌》，又時不時揣摩周園的心理活動，自己尷尬得一批。

        這節課終于結束了，蔣斯成松了一口氣。然而老師沒有放過他。

        男老師慢悠悠地走到蔣斯成旁邊，放松地跟蔣斯成聊天：“小同學，這節課感覺怎么樣？”

        蔣斯成心道如果沒有我上臺表演那個環節的話簡直是完美，然而他嘴上說的卻是：“老師果然名不虛傳，講得很有趣。”

        男老師點點頭，收下這份認可，一副“小伙子不錯”的表情，欣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唱功蠻可以嘛。”

        “我叫蔣斯成。”蔣斯成不好意思地回道，“老師過獎了，我就隨便嚎兩嗓子。”

        男老師心想小伙子還挺謙虛，拍了拍蔣斯成的肩膀，道：“歡迎下次繼續來蹭課啊。你可以加個我微信，有什么音樂方面的問題隨時都可以聯系我，當然音樂方面以外的問題也可以。”

        蔣斯成心說那下次別點我表演了，或者換個風格的也行，這種風格我實在hold不住啊！

        “好嘞老師。”蔣斯成愉快答應道，“下回我一定來。”

        男老師笑瞇瞇點點頭，跟蔣斯成道別：“那下次見。”

        “老師下次見！”蔣斯成旁邊的幾個人也都陸陸續續出聲跟老師道別。

        老師點點頭算是回應，邁著松快的步伐往教室外走，嘴里小聲道：“年輕真好。”

        付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把包往背上一甩，鬧著玩地撞了蔣斯成一下：“可以啊蔣哥，第一堂課就讓老師對你印象可佳了。”

        “歌唱得也不賴嘛。”付辛擠眉弄眼道。

        蔣斯成滿頭黑線，伸出手指抵住付辛往近湊的腦袋，面無表情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付辛喟嘆一聲：“也是，我們家蔣哥一直就有把被天使親吻過的好嗓子。”

        林晚晚發自內心地認同：“聽起來確實像是練過的。你說是吧，園園。”林晚晚用手肘懟了懟周園。

        周園投同意票：“嗯，是專門學過嗎？”

        蔣斯成不好意思道：“小時候學著玩的，大了就瞎唱幾句。”

        周園眼神認真，誠懇道：“真的唱得很好。”

        蔣斯成感覺不太妙，因為他耳根太燙了，臉也燒的慌，不出意外應該紅透了。

        蔣斯成下意識咬了一下嘴里的軟肉，草，真不經夸。

        付辛見狀咳了一聲，文擇木意會到了其中意思，接話道：“走吧走吧，邊走邊聊。”

        晚課將近八點半才下課，此時天色已黑，一輪彎月遠遠地掛在空中，掩在云霧里，星星零零散散地撒滿了整片天。

        林晚晚同文擇木走前面，另外三個人緊跟在后頭。付辛琢磨著自己擱這總有些……不解風情了，隨口找了個借口先溜了。

        蔣斯成：……

        蔣斯成正思考著找什么話題才能和周園聊起來，就見林晚晚轉過頭來：“去不去搞點夜宵吃。”

        周園沒意見，抬頭詢問蔣斯成：“你想去嗎？”

        “去。”蔣斯成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誰不想跟心上人多呆一會呢。哪怕不是獨處。

        林晚晚得到肯定的回復，喜滋滋地搭上文擇木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樣：“去吧木頭，三比一，說好的少數服從多數。”

        文擇木無所謂：“好啊，那去老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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