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藥師叔
小院內(nèi)。
王大爺坐在西壬對面, 一臉和藹可親地打量著這個后輩,然后開始調(diào)查身家背景。
“小妖怪……不是,小家伙, 你名字叫什么?”
因為知道這胖老頭是自己老師的摯友,還很可能是學(xué)院里面的另一位老師, 所以精靈的態(tài)度良好:“王老師, 我叫西壬。”
“啥玩意兒就叫我老師了……我可沒打算讓你接替我巡山。”王大爺嘀咕了幾句,繼續(xù)抓著西壬盤問:“我說你咋就想起拜入咱們天劍宗呢?我看你背著的不是箭嗎?”
聽到這里, 西壬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我想學(xué)御箭術(shù)。”
“御箭術(shù)又是什么鬼?對了你哪兒人呢?你家那邊太陽這么毒的嗎,瞧瞧把孩子都曬得這么黑了,我剛猛地一瞅還以為是個妖怪……”
西壬:“……”
妖怪這個詞他沒聽過, 但是總覺得不是什么好詞。
司空燼聽得火大,忍不住護(hù)犢子:“你閉嘴, 這是我徒弟不是你徒弟,這么愛叨叨自己去收個徒弟去!”
“我這不是看你三百年才撈到一個徒弟,替你把把關(guān)嗎!”
雖然司空燼是掌門,但改變不了他是王大爺手下敗將的事實, 所以后者渾然不懼,反而繼續(xù)拍了拍西壬的肩膀教導(dǎo)。
“小妖怪啊,你記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按照我們的規(guī)矩,以后你老師就是你第二個父親,我和他關(guān)系匪淺, 所以你把我當(dāng)爺爺孝敬就好了……”
西壬聽得一臉震驚, 他嚴(yán)肅地糾正王大爺?shù)恼f法:“我是精靈一族, 老師是人族, 不可能是父子, 而且你們兩人看起來好像也不是父子……”
然而西壬的合理分析根本沒人聽,因為那兩個糟老頭已經(jīng)紅眼開始互揭短怒罵了。
當(dāng)黎離帶著惴惴不安的洪大垂歸來后,就看到王大爺正在和大師兄互扯胡子。
成熟穩(wěn)重的黎離:“……”
很好,王大爺被撈出來以后,棋逢對手的大師兄似乎精神了不少。
王大爺和大師兄的罵戰(zhàn)最后以司空燼被氣得猛咳,西壬和王大爺一起手忙腳亂去給他倒熱水結(jié)束。
黎離好奇地走到大師兄身邊,替他拍了拍后背順氣:“他怎么都能和西壬聊上了?”
“蘇珊剛剛來送了幾個雞蛋。”司空燼言簡意賅,順便點(diǎn)了點(diǎn)黎離身后的洪大垂:“看到人多,她等會兒還要送蛋來,你也趕緊學(xué)學(xué)。”
黎離瞬間懂了,畢竟當(dāng)初藥檀也是從蘇珊那兒偷學(xué)的魔法界語言,沒想到他們還全都逮著一只羊薅毛。
“會不會影響蘇珊大嬸?”她很不放心。
司空燼輕咳了一聲,搖頭道:“無妨,他們?nèi)硕疾皇钦?jīng)劍修,體內(nèi)靈力甚是溫和,蘇珊不會有事。畢竟不是誰的靈力都同你一樣殺氣騰騰的。”
要換成黎離的靈力早就弄出人命了,所以她寧愿自己老實跟著學(xué)說話,所幸修士本就是靈性和天資最高的那一撥人,黎離又是其中最拔尖者,她這半年下來,除了那些諸如西壬罵的生僻的話語,倒是也能無障礙地交流了。
看到洪大垂和王大爺似乎很快就接受了換了個世界的事實,黎離心中稍安,帶著科林斯和西壬推開了藥檀的房門。
昏睡了一整天的藥檀這會兒也終于醒了,這會兒正躺在一堆靈石中間,他的表情還有些懵然,也不知道是被暴雨淋傻了還是先前消耗精力太過。
看到三個好友進(jìn)來,藥檀立馬恢復(fù)了精神,毫不留情地開始吐槽:“我就說怎么睡覺的時候做夢都在受刑,一醒來才發(fā)現(xiàn)床上全是靈石,誰干的?快硌死我了。”
“我干的。”西壬理直氣壯地站出來認(rèn)領(lǐng):“我之前看黎離耗盡靈力后都是借助靈石來恢復(fù)體力的,那天你們倆帶著兩位新來的老師走出來后又都是一副要死的模樣,我和科林斯特意幫你們把靈石鋪了滿床,趕緊謝謝我倆救你們。”
科林斯也挺了挺小肚子,非常驕傲:“就是,你倆一出來就昏沉沉的,連帶著那個胖大爺和那個抱錘子的大高個都是我和西壬拖回來的,快說謝謝!”
“行行,謝謝你倆操心。”藥檀飛快地把蘇珊送來的病號雞蛋當(dāng)謝禮塞進(jìn)兩人的嘴里。
科林斯一邊啃雞蛋,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黎離:“那兩位也是天劍宗的老師嗎?從哪兒回來的?”
“算是。”黎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知道怎么和科林斯解釋“閉關(guān)”這件事,于是概括道:“天劍宗還有很多老師和學(xué)生,不過他們都在一個特殊的地方集中訓(xùn)練,這兩個提前結(jié)束訓(xùn)練了,所以就先回來了。”
科林斯肅然起敬:“那我懂了,我哥在的獅鷲騎士團(tuán)每年都會前往各個高危區(qū)域去集訓(xùn),原來你們學(xué)院也會搞這種高級的外出試煉,不愧是有望進(jìn)前一百名的學(xué)院,我果然沒有投資錯!”
西壬涼涼道:“那你倒是多追加兩條魔法石礦脈的投資啊。”
“嘖。”科林斯嘖嘖地看著西壬:“不愧是天劍宗這一屆的新生啊,已經(jīng)開始為學(xué)院撈資助了……”
這兩人日常斗嘴,黎離也懶得勸了。
她坐在藥檀邊上,也沒有矯情地道謝,他們這四人在這幾個月里也不知道互相救了多少次了,早就不知道客氣兩字怎么寫了。
黎離認(rèn)真對藥檀道:“你好好休息,順便可以想一下自己需要什么樣的煉丹爐,洪大垂是我們天劍宗最懂煉器的人,他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在院子后面弄個鍛造爐,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就可以開始替你打造丹爐了。”
藥檀愣了愣,驚喜:“什么樣的煉丹爐都可以?”
黎離非常謹(jǐn)慎:“極品以下的煉丹爐,他應(yīng)當(dāng)都能鍛造出來。”
陷入狂喜的醫(yī)修怔忡了一下,然后飛快地摸出了隨身攜帶的小本子,開始在上面設(shè)計自己的丹爐模樣了,為了穩(wěn)妥,他甚至還地喊來了科林斯和西壬一起給建議。
科林斯興致勃勃地拿過筆開始涂涂畫畫:“這就是你想要的煉藥爐?不太華麗啊,要不你在上面弄上我們荊棘玫瑰家族的家徽?”
西壬臉皮逐漸開始變厚,也跟著畫了個:“在你的爐子上面加個箭囊吧,以后你可以幫我背箭。”
黎離也看得手癢癢,湊了上去:“要不我也來畫一個?”
余下三人鄙夷地看著她,果斷選擇孤立這個靈魂畫手。
“黎離,你要有點(diǎn)自知之明!”
“……”行吧。
……
第二天一大早,興致勃勃的藥檀便帶著連夜畫好的圖紙去找洪大垂了。
西壬和科林斯也想湊熱鬧,但是王大爺對他們這兩個魔法世界的本地人很感興趣,硬是拉著他們?nèi)栐捔恕?
藥檀走到那個連夜建出來的簡陋鍛造房時,就看到和小山一樣龐大的洪大垂正蹲在地上研究戈斯送來的史萊姆糞便。
修真界鍛造通常都用火系靈力,因為普通的遠(yuǎn)遠(yuǎn)不足以熔煉修士所用的特殊礦石,而特殊的靈煤……有點(diǎn)貴,洪大垂有點(diǎn)心疼。
相較之下,洪大垂發(fā)現(xiàn)這些史萊姆的糞便居然出奇地好用!
用它們來熔煉礦石,洪大垂便能省下更多靈力打造更優(yōu)質(zhì)的武器了。
還沒等藥檀禮貌問好,覺察到有人來的洪大垂便丟開手中的史萊姆糞便,起身對著藥檀甕聲道:“你想要什么樣的丹爐?”
其實洪大垂心里也很慌。
他以前從未鍛造過煉丹爐,雖然昨晚六師叔說了只要筑基期能用就好,但是誰知道眼前這個筑基期的醫(yī)修會不會跟六師叔一樣,也是某位重修的大能呢?
萬一對方一開口,就要求他鍛造一個諸如“能自動點(diǎn)火定時關(guān)火”或者是“散發(fā)著五彩斑斕的黑光”之類的稀有丹爐,那他造不出來可不是丟大臉了?
藥檀同樣很慌。
他之前只是散修,入門的醫(yī)修秘籍都是在小攤上誤打誤撞買到的,全憑自己摸索修行至此。身為散修,他注定不似大宗弟子那樣能有什么高級法寶和頂級資源,唯一用過的一個法寶還是救了人后獲贈的,也不過是個破舊的二手煉丹爐。
藥檀遞上圖紙,科林斯和西壬那兩個腦子不太清醒的最后畫的丹爐過于離譜,自然是要不得的,所以這個丹爐還是他自己畫的。
藥檀選的煉丹爐是修真界最常見的樣式,因為黎離昨夜有提及洪大垂沒有鍛造過丹爐,他心中唯恐自己難為這位憨厚的前輩,所以沒按著另外兩人的想法加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洪大垂看著圖紙,盯到紙都快穿了,才確定這個醫(yī)修沒打算折磨他。
他原本都慌得有些發(fā)抖的手終于穩(wěn)了一點(diǎn),甚至敢大聲詢問:“就這樣嗎?要不你再提點(diǎn)特殊要求?”
藥檀沉吟了一下,大膽提出:“這個煉丹爐能結(jié)實點(diǎn),再輕巧點(diǎn)嗎?我和科林斯以后方便拿丹爐當(dāng)盾。”
“想拿煉丹爐當(dāng)盾?”洪大垂苦思了一下:“這倒是不難,但是我在閉關(guān)之前就把那些難得的鍛造材料用完了……”
“這個可以嗎?”藥檀從身后拖出一個大袋子,里面裝著的正是小隊在塔城外獵殺的石頭巨怪時,收獲的那些免疫火魔法的黑色石頭。
看到從未見過的全新鍛造材料,洪大垂當(dāng)即愛不釋手地拿著它們看了又看,不但拿著錘子敲了敲,還放到嘴里咬了兩下。
“此物我倒是第一次見,不過看樣子是些好料子!等我三日,我保準(zhǔn)弄出一個煉丹爐來!”
洪大垂躍躍欲試,已經(jīng)等不及想要帶上黑色石頭進(jìn)鍛造房開始閉關(guān)掄錘了。
很懂事的藥檀自覺告退,臨走之前還不忘道謝:“那就多謝前輩了。”
“嘶!”聽到這個稱呼的洪大垂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中的大鐵錘都差點(diǎn)掉到了地上。
前輩?這個醫(yī)修叫自己前輩?!
洪大垂也是昨晚醒來后,才從司空燼那兒知道天劍宗新收了兩個弟子的消息。
天劍宗同門不多,在正魔大戰(zhàn)之時也不講究什么小卒先上,強(qiáng)者坐鎮(zhèn),劍修們都是老的頂在最前線,年輕一些的后輩反而被派遣去了各個凡人城池村鎮(zhèn),清剿魔修殘部。
這也就導(dǎo)致了旁的宗門大多是小輩受損,而天劍宗則是老的全覆滅,洪大垂的上頭只剩下司空燼和黎離兩人,同輩的師兄姐妹也沒留幾個,所以知曉宗門又多收了新弟子后,他心里自是歡喜的。
但問題就在于,這兩個弟子的輩分不太好算。
西壬倒還好說,他是大師伯的徒弟,洪大垂自然該稱其為師弟。
但是,藥檀不知道該算是誰的徒弟!他只是加入了天劍宗,偏偏宗門里沒人懂醫(yī)道,自然沒人能當(dāng)他師父。
腦子不算聰明的洪大垂腦中糾結(jié)了一萬遍,最后猛地想起,藥檀昨夜似乎是直呼黎離的名字,而且他好像也跟著黎離喊司空燼為大師兄……
所以,按照這么算來……
在理清輩分的那一瞬間,洪大垂恍惚間又回想起百年前的那一幕。
某個凄清的黃昏,洪大垂的師父,天劍宗的三長老,突然指著一個才到洪大垂膝蓋的小屁孩,讓他喊那小毛丫頭為“六師叔”。
當(dāng)時的洪大垂還太年輕,臉皮還薄所以喊不出來,甚至還很莽撞地喊了句師妹。
然后他就被三長老一腳從山頂踹到了山腳。
洪大垂打了個寒顫,迅速從可怕的回憶中抽離。
他的嘴唇囁嚅了一下,最后老實巴交地對著藥檀道:“藥師叔客氣了。”
藥檀:“o 。o?!”
當(dāng)一個金丹巔峰境的前輩突然喊自己師叔是什么感受?
藥檀:謝謝,已經(jīng)被嚇傻了。
還是說你們劍修對醫(yī)修這么尊重的嗎?
“我就是一個剛?cè)腴T的外門弟子,前輩你為何這么稱呼我?”藥檀對自己的認(rèn)知非常清晰。
然而洪大垂卻懵然地?fù)狭藫虾竽X勺,亦是一臉茫然地反問:“外門弟子?我們天劍宗何時有外門弟子這個說法了?咱們都是混得下去就繼續(xù)待宗門里,混不下去就滾蛋啊。”
藥檀愣愣道:“大師兄和黎離不都是外門弟子嗎?”
洪大垂被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fù)u頭:“怎么可能!若他們都是外門弟子,那我算什么!”
藥檀心中浮出不妙,猛然間,之前司空燼吹牛說出的話通通浮了上來。
“我就是天劍宗的掌門司空燼……”
“她就是我天劍宗六長老……”
洪大垂下一刻的回答證實了藥檀心中猜測。
他指著藥檀腰間佩戴的木牌,認(rèn)真道:“眾所周知,無論哪個宗門都只有掌門和長老才能賜下宗門令牌啊,你難道不知道?”
無知的散修:“……”
……
洪大垂興奮掄錘子去了,黎離在等待煉丹爐鍛造完畢之余,帶了王大爺在天劍村中熟悉環(huán)境。
短短一天時間,王大爺便在拿著銅鑼巡視天劍村的時候,順便與村民們混了個臉熟。
當(dāng)王大爺知道這些人并非所謂妖怪,而是天劍宗的忠實擁躉后,他看著這些村民的眼神就像看著天劍城的那些凡人時一樣慈和又親切。
畢竟,這些人以后指不定都能成為他的麻友啊!
在巡視到村子的大飯?zhí)脮r,王大爺恰好遇到了正在準(zhǔn)備午飯的蘇珊等人,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復(fù)雜起來。
他震驚不已,不好直接在村民說,于是在黎離身后捶胸頓足:“好好的肉怎么非要和米一起燉成糊糊呢?還有,為什么菜全是拿來水煮的,怎么都不炒呢?”
其實天劍村的伙食與其他游民村落相比已經(jīng)非常好了,村子里負(fù)責(zé)伙食的蘇珊和瘦猴在藥檀的指點(diǎn)下,偶爾也會做些不一樣的食物。
但是他們畢竟還是習(xí)慣了制作魔法界簡陋的食物,日常依然是以糊糊為主。
王大爺看得痛心不已,當(dāng)即挽起了袖子,使喚著黎離去剔骨切肉,而他自己,則開始為村民們展示何為修真界的美食文化!
黎離之前帶回來的魔獸肉剩了許多,王大爺對著那掛了滿滿一屋子的肉挑揀了一番,最終決定為天劍村做一頓全牛宴。
這些日子持續(xù)的暴雨讓氣溫驟降,沒來得及腌制的那兩頭野牛獸的肉也仍然保持著新鮮的色澤。
在王大爺?shù)奶柫钕拢桦x在灶房里把巨劍揮得飛快,很快把牛肉分割成不同部位。
“不同位置的肉,要用不同的烹制手法!”他非常嚴(yán)肅地看著旁觀的村民。
瘦猴立刻道:“我知道!瘦的要煮,肥的要烤!”
王大爺高深道:“做菜可不止煮和烤。”
他將之前放在灶臺上的魔法界鍋爐一概拿開,從芥子囊中摸出一口巨大的大鐵鍋,哐地一聲架上去!
當(dāng)鐵鍋下的火焰開始蔓延時,王大爺?shù)难凵褚沧兊孟恕?
圍觀的蘇珊和瘦猴幾人將眼睛瞪得銅鈴大,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虛胖的老頭輕松拿起那個比巨盾還大的大鐵鍋顛了兩下,然后鍋中的那些食材便在空中翻轉(zhuǎn)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又精準(zhǔn)落回鍋中。
下一刻,王大爺在介子囊中一拍,取出一壇黃酒,沿著鍋邊一淋——
一道沖天的火焰霎時從鐵鍋中出現(xiàn),下一刻,被猛火爆炒的肉食帶著濃烈到讓人恍惚的香氣,徹底將蘇珊和瘦猴俘獲。
“這叫爆!”王大爺熟練地端起鐵鍋一甩,鍋中的牛肉頓時精準(zhǔn)落到了灶臺上的大盤子中。
而他則轉(zhuǎn)身朝另一個灶臺走去,那兒還有他提前安置好的蒸籠。
蒸籠蓋揭開的瞬間,白色的霧氣彌散在飯?zhí)弥校诜讲艥饬业挠拖阒杏謸搅诵└鼫睾偷那逑阄丁?
這是王大爺方才在路過山溪邊上時隨手扯的闊葉,它的氣味聞起來和荷葉很是相似,葉子自身也帶了些清新的回甘。
王大爺將牛肉裹在翠綠的葉子,用文火清蒸至軟爛后再拿出來,葉子的清香與肉的濃香混合在一起,堪稱絕配。
灶房中的幾個村民抽了抽鼻子,眼中的光更明亮了,他們以前怎么就沒想到還能用這些東西做食物呢!
王大爺見他們看得認(rèn)真,便指著蒸籠中熱氣騰騰的菜肴,頗為愉悅地傳授本事:“這叫蒸!”
天劍宗的那些劍修每日就知道練劍,沒一個是有廚藝天賦的,為此王大爺還很是唏噓自己的一身好廚藝找不到接班人,眼下看到有人愿意學(xué),自然愿意教。
他將鍋鏟掄得飛起,在灶房里痛快地展示十八般廚藝。
海莉幾人擠在灶前,看得一愣一愣。
“這叫炸!”
“這是燴!”
“這叫煸!”
……
還沒到飯點(diǎn),但是飯?zhí)们暗娜艘呀?jīng)開始越聚越多了,就連還在挖坑的戈斯都提前結(jié)束了工作,洗好手坐在長條桌上翹首以待了。
當(dāng)王大爺領(lǐng)著眾人將一眾花里胡哨的菜肴端上桌時,從村民們熱烈的情緒看來,他在村子中的大爺?shù)匚皇菑氐嘴柟塘恕?
向來優(yōu)雅又有風(fēng)度的威爾斯和司空燼坐在一起,這位老財政官舉止文雅,哪怕是在游民村子里,他也仿佛依然身處荊棘玫瑰家族的餐廳,秉承著少食慢食的規(guī)矩。
他今天依然保持著良好的用餐禮節(jié),但是叉菜的手卻動得越來越快,到最后連司空燼都忍不住詫異地看著他。
“原來你這么能吃?”
威爾斯滴水不漏地回答:“司空閣下,將每一份食物盡數(shù)享用完是對烹飪者的最大尊重,我想要完全表達(dá)出自己的敬意。”
司空燼幽幽道:“那你昨天你吃糊糊的時候怎么只表達(dá)了半碗的敬意?”
威爾斯偏過頭,假裝沒聽到。
終于,品完所有食物的威爾斯抖出潔白的絲帕,擦拭著唇角,無比誠懇地對王大爺贊嘆道。
“您的廚藝簡直讓我驚嘆,您要是愿意去塔城,一定會成為整個塔城最偉大的烹飪師!”
王大爺也知道這個世界塔城才是最繁華的地帶了,不過他卻毫不猶豫地?fù)u頭:“我去那勞什子塔城作甚?在這兒每天巡山做飯不是挺好的嗎?”
他的視線落在司空燼的斷腿上,嘀咕道:“況且這個糟老頭子一副要死的樣子,我總得留在這兒替老兄弟挖墳吧?”
司空燼:有點(diǎn)感動,但是不多。
剛才還很和諧的飯桌頓時又爆發(fā)出一場罵戰(zhàn)。
遠(yuǎn)處的一方小桌上,黎離幾人就安靜太多了。
他們不罵人,只會直接打架。
科林斯和西壬經(jīng)過幾月的熏陶已經(jīng)能熟練使用木筷了,這會兒兩人的筷子打得比劍士之間的決斗還要激烈,只為了爭搶最后一塊紅燒牛仔骨。
在他們較勁的時候,黎離的筷子飄逸地從刺激的筷子戰(zhàn)場上穿過,精準(zhǔn)地夾走了最后一塊骨頭。
科林斯對此表示憤怒:“黎離,別老是把你的劍術(shù)用在搶食上啊!”
黎離淡定答:“這叫隨時保持修行狀態(tài)。”
她正準(zhǔn)備繼續(xù)教育兩個手慢的同伴時,突然發(fā)現(xiàn)隔壁的藥檀似乎在用詭異的眼神盯著自己。
黎離有點(diǎn)心虛,好像藥檀今天上桌后,還沒吃上一口熱的?
也是,醫(yī)修的速度是比不過劍修……不過這并不影響黎離手很快地把藥檀面前的最后一塊蒸牛肉也給偷走。
她的手太快了,甚至只有一道殘影從藥檀眼前晃過。
藥檀眼皮開始瘋狂抖啊抖。
黎離踢了踢隔壁的科林斯:“藥檀的眼睛好像抽筋了,給他來個水療術(shù)?”
科林斯吸溜完最后一口牛肉清湯,眼中有些茫然:“你們這地方不行,我憋半天都不一定能施放得出魔法,要不直接用魔法卷軸?”
說著他就準(zhǔn)備摸治療魔法卷軸開撕,這還是之前那些隊伍送的呢。
藥檀趕緊按住科林斯的手,制止他的浪費(fèi)行為。
他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黎離:“黎離,所以大師兄他真的是掌……院長嗎?”
顧慮著另外兩人,藥檀特意換了個說法。
黎離本來也從沒想過要瞞著藥檀,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
西壬嗤笑一聲,涼涼開口道:“我們現(xiàn)在一共就這么幾個人,司空老師不是院長,難道黎離是嗎?”
黎離把肉咽下,淡定地看了一眼西壬:“我是副院長,不信你去問你老師。”
“……”西壬被哽住了。
大聰明科林斯露出了然的微笑,點(diǎn)頭道:“我懂的啦,就像我捐贈了那么多礦脈成為了名譽(yù)副院長一樣,黎離這么天才的劍士之所以愿意一直留在這兒,肯定也是因為被許下了副院長的職位啊。”
他甚至心情很好地開始扒拉手指計算:“司空老爺子是院長,黎離和我都是副院長,還有剛回來的那兩位是老師對吧,藥檀好像沒人教完全自學(xué),以后他說不定還要收學(xué)生成為老師,所以這樣算下來……”
最后科林斯得出結(jié)論:“西壬,所以天劍宗就你一個人是普通學(xué)生啊!”
西壬:“……”
他有點(diǎn)想罵臟話。
藥檀還有些恍神,他的視線不斷在黎離和司空燼身上轉(zhuǎn)移,最后隱約想起黎離揮劍的模樣。
的確和那尊極品靈石雕像像極了,他以前還以為天劍宗的劍修都是那樣孤高疏冷的氣質(zhì),所以從未往黎離身上想,現(xiàn)在又看了王大爺和洪大垂,才意識到好像不是這樣。
黎離端起湯喝了一口,瞥了好友一眼:“大師兄不是早和你說過了嗎?”
包括魔修偷襲,黎離和司空燼修為盡失的詳情,這些都是直接告訴過藥檀的。
藥檀干巴巴地回答:“我以為他是邪帝劍仙的話本看多了,在吹牛胡謅。”
更重要的是,當(dāng)初司空燼第一次見到藥檀時,為了省下五十塊靈石的跑腿費(fèi),臭不要臉哄騙少年說自己是外門管事,他當(dāng)真了。
黎離啞然,是了,自己和大師兄的遭遇是要比后者話本里的故事還要離譜。
她垂眸,低聲道:“所以你之前想要等六長老出關(guān)帶你一起回家,恐怕短時間內(nèi)也等不到了。”
藥檀愣了愣,忽然想起當(dāng)時問過黎離何時能回修真界,后者說的是等一百年。
一百年,恰好是那位聲名赫赫的天劍宗六長老修行的歲月。
原來黎離在那會兒就下定決心要重新修煉飛升,帶所有人回家了。
藥檀有些茫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兩位本該稱為“前輩”的人。
倒不是覺得心中的高人形象幻滅,也不是因為知道真的要一百年才能回家而絕望,畢竟他也只是個漂泊無定的散修,來到了這里才終于有了歸宿之感。
藥檀只是很茫然。
當(dāng)知曉自己視為家人的人與自己身份經(jīng)歷皆是懸殊……身為最底層散修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前并不清楚黎離和司空燼背負(fù)了整個宗門的擔(dān)子,總以為他們也是有前輩庇護(hù)的外門弟子,卻不知曉原來他們就是用命在給予庇護(hù)的人。
這樣看去,之前總是不正經(jīng)的司空燼似乎也變得莊重肅穆了許多,甚至連他拿筷子搶肉的模樣都帶了點(diǎn)仙風(fēng)道骨的氣勢。
不過,藥檀心中對前輩高人的惶恐和別扭很快就消失殆盡了。
因為隔壁桌吃飽了的司空燼已經(jīng)把昨晚連夜刻好的麻將擺出來,開始招呼著智者和威爾斯一起來學(xué)習(xí)新花樣了。
這小老頭甚至還非常不要臉地喊:“輸了的人等會兒洗碗,我先說好了啊,我要是輸了就讓西壬洗,我徒弟可聽話了!”
西壬面無表情地偏過頭頭,尖尖的耳朵有點(diǎn)紅,不知道是被夸聽話害羞了,還是聽說等會兒可能要洗碗氣的。
威爾斯微笑,他雖然不知道麻將是什么,但是在炫耀孩子方面從不服輸:“我們家科林斯少爺也很會洗碗的。”
智者也非常驕傲,指著還在努力干飯的戈斯:“我們村的戈斯手腳特別快,一天能挖十個大坑!”
王大爺嘟囔了一句,正想點(diǎn)黎離的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黎離經(jīng)驗過于豐富,竟然已經(jīng)在麻將拿出來的瞬間就御劍逃離現(xiàn)場了。
于是他干脆地點(diǎn)到還在發(fā)愣的藥檀:“小藥壇子,大爺那份就押你身上了,放心,我在賭桌上從沒失手,保證不會害你洗碗!”
“……”
他現(xiàn)在能不能選擇回去守著洪大垂鍛造煉丹爐?
事實證明王大爺?shù)馁技無人能敵。
深諳麻將規(guī)則的司空燼自不用說,精通計算的威爾斯雖是新手卻也不弱。
最后還是無辜的戈斯被智者坑去洗碗了。
藥檀三人走出來后,才發(fā)現(xiàn)黎離就站在道旁的樹下等待著他們。
此時雙月黯淡即將結(jié)束,天邊已經(jīng)有微弱的光在亮起了。
劍修的背影瘦弱卻又莫名讓人安心,她微側(cè)過頭來看著三人,聲音淡淡的。
“吃飽了該去修行了。”
自覺的西壬拎著一根箭就走了,臨走前不忘發(fā)誓:“一個月之內(nèi),我要是還不能操縱箭矢飛回來,就一個月只喝辟谷藥水!”
科林斯擺爛:“這兒沒法練魔法。”
黎離悠悠道:“那你繞著村子跑十圈吧,下次被魔獸追也能逃快點(diǎn)。”
科林斯還想擺爛,然而黎離喊了一聲小橘,被收服已久的大狗立馬追著科林斯在村子里跑了起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藥檀。
黎離不知道藥檀心中的各種震撼,她只是態(tài)度如常。
“你的增壽丹的配方已經(jīng)擬好了?”
藥檀愣了愣,涉及到他專業(yè)領(lǐng)域時,方才的復(fù)雜情緒頓時一掃而空,又變得興致勃□□來。
他拿出小冊子給黎離看:“還有最后一味藥沒斟酌好用量,我準(zhǔn)備再回去配一下!”
“嗯,大師兄的命就拜托你了。”黎離認(rèn)真道。
藥檀回頭看了一眼司空燼,又看了一眼自己記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宰樱厦鎸憹M了各種藥材的用法,這段時日他又根據(jù)這些藥材的藥性組合出了各種各樣的配方。
那一霎,藥檀的心突然就安寧下來。
他是醫(yī)修,也是天劍宗,乃至魔法界唯一的醫(yī)修。
他沒有師父也能自行引靈入體,沒有拜入宗門,也能自己摸索嘗試著破解出不少丹藥的丹方,沒有丹爐,也能試著用坩堝熬出藥劑。
所以,藥王山的醫(yī)修能替人重塑斷肢,再續(xù)靈脈,他終有一日也能自己慢慢摸索出來!
黎離的右手,大師兄的靈脈,還有黎離所言劍陣中的諸多負(fù)傷同門……
或許有朝一日,他也能成為給予旁人庇護(h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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