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木心生筋-壹
這年四月初,宋州城深陷霧霾。
霾者,即來源不明的煙塵顆粒導致的空氣渾濁現象。不知是在何時出現了這樣的現象?也不知是因為什么原因變成了這樣?但宋州人悄無聲息的接受了霾。
霾,成了宋州城的標志,身在宋州城的人以吸霾為傲,他們有時也在想,到底是誰將這些霾送到了宋州城?
渾濁的宋州城迎來了一位身著白衣的青年,不久后,他融進了灰色人群。
所來人名叫李子,是已故之人,因生前心臟被青州青山的木鳶藤兮所食,怨愁難解,故不得入冥司。在其死后,李父請陰先生韓正為其雕刻了一顆木心,然后抬至青山入葬。又聽韓正之言,四十九日后在青山亂葬崗作超度,為李子善修冥路。
李子游蕩在青山,恍見金閣乍現,但卻無法觸及。金閣主人告知李子,若其令自身木心跳動,便可入金閣。
李子之事,前文有表,且述宋州一行。
李子游蕩四十九日,見不得城隍,赴不了冥府,在青山受盡了魂銷魄蝕之苦。李子深感維持自身能量場非常吃力,在陷入昏沉迷失成為惡鬼之時,他對青山金閣產生了一絲希望。
活著的人在想方設法的向往美好,死去的人依舊如此,李子對金閣主人一言當真了。
一顆木頭雕刻的心,如何才能像活著一樣律動?成了李子迫切的追問。
這一日,李子略感昏沉,難以集中意念,隱約見金閣再次出現,在門前金光下有一位跪求女子。剎那間,金閣無蹤,跪求女子離去。
李子見女子身影像極了藤兮,決定探問金閣消息,遂一路追趕,不覺來到了宋州境內。
李子發覺宋州霾的能量場,與自身能量非常契合,意念非常容易集中并且思緒清透,但組成自身能量場的能量卻不斷的被宋州霾吸收同化。
宋州城的寒窗學子多不勝數,十年苦讀為求龍庭一搏,如今秀才遍滿城。讀書人中了秀才,自有秀才的特權,一則享受減免賦稅,二則享受官府補貼,三則享受刑事訴訟無須跪拜的特權。
讀書人的地位要比一般的平民和商賈略高,同時讀書也是這里的風氣,但也豢養了許多投機的心術不正之人。
這類人借助秀才的特權在宋州城賣弄文采,四處撈金,同時又大作風流茍且之事。
宋州城內,只為搏得秀才稱號就已經演變成了嚴謹的產業鏈。讀書是一條捷徑,但卻不是目的,真才實學在這個地方是一句空話。
衙門班底、名門幕僚,就連商鋪賬房、代寫書信等等,都看中的多是稱號,這也助長了讀書人要價的底氣。宋州城用人的規矩令外來人舉步艱難,更直不起腰板。
李子也混跡在了這類人的行列,在一位劉姓富賈的宅子里做教書先生,所授學子是一位患了癆病的少女,喚名劉薔兒。
劉府后院的一面墻上爬滿了地錦,即爬山虎。
劉薔兒生來嬌弱,又因染疾,臉色蒼白無血色。她極少外出,外面的環境對她影響很大。這面地錦墻前,成了她的好去處,她每天都會觀察地錦的生長,葉子多出一片,藤蔓多長一寸,都會令她驚喜。
李子時常經過,久而久之,又會刻意的從那里走過,在那面墻前陪她多待一會兒。
劉薔兒望著爬到墻沿的蔓稍兒,問道:“老師,是不是城里來了陌生人?”
李子回道:“是嗎?”
劉薔兒繼續說道:“那根蔓芽兒昨天已經探出院墻了,今天又害羞起來了!
李子隨著劉薔兒的視線,注意到了墻沿。
劉薔兒問道:“老師,你什么時候離開這里?”
李子思緒道:“還不知道,我的那位朋友還沒有決定離開,我還要在等等她!
劉薔兒繼續問道:“老師,您愛她嗎?”
李子思緒良久,回道:“怎么說好呢,愛,太復雜了,我應該還算不上愛吧。只是對她心動過一次,但也是很久的事情了!
劉薔兒言道:“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很簡單啊!
李子輕笑道:“小孩子懂什么。”
劉薔兒回道:“我已經十六了,我什么都懂!
李子笑道:“是嗎!
劉薔兒又調皮問道:“你們走的時候,能帶上我嗎?”
李子沒有回答,沉默了許久。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離開這個剛剛熟悉的地方,但是他知道會有那么一天要離開的。
李子初來這里是因為一位女子,她非常像結發妻子藤兮,但卻是另外一個女人。
李子找到了她,她名叫巫玫。
李子問清楚了許多事情,知道了她的過去和現在。聽說了她的故事后,不知怎的,李子多了一個想法,他想要照顧這個女人。
在宋州城較為繁華的酒肆場所,一位剛剛從龍庭鍍金歸來的秀才廉琊,被一群商賈高捧。他們非常聰明,目的也很簡單,借助廉琊的虛號做文化刊印生意。廉琊被灌酒,又推諉著收下了一筆定金,隨后又被商賈安排瘦馬服侍。
這樣一套流程下來,廉琊的身價在商賈眼中大跌,用起來也感到順手。
每個城,都有一條相似的繁華酒肆場所,出入的人群也格外的相似。李子等候的那位朋友巫玫,便混跡在這里。
巫玫時常充作瘦馬,去認識不同的男人,她心里裝著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既是金閣主人給她的難題,同時也是她想要弄明白的問題。巫玫被介紹給了廉琊,二人又被送去了一座久去的宅院。
廉琊也很聰明,一直藏著酒量,在應酬之際保護自己利益。他一直沒有仔細看過巫玫樣貌,一通的附和其他人的安排。
待至黃昏過后,紅燭吐淚,廉琊假裝酒醒,大擺斯文。巫玫見慣這般做作,不好揭穿,只得假扮羞澀陪他演戲。
紅燭下,巫玫略帶嬌艷,彎眉弄情,雙眼含笑,櫻唇一點,是這世間的造化。纖纖細指勾起了廉琊的欲火,廉琊抓住了巫玫的細手把玩,又欲強吻。巫玫故作矜持,令廉琊邪念滿腦。
巫玫撒嬌,問道:“我美嗎?”
巫玫的一問簡單極了。
廉琊回道:“美,美極了!
廉琊的一答簡單極了。
巫玫繼續問道:“哪里美?”
巫玫的二問簡單極了。
廉琊輕笑,回道:“哪哪都美!
廉琊的二答簡單極了。
巫玫三問道:“具體美在哪里?”
廉琊思量片刻,回道:“美在了你彎眉雙眸,美在了你的櫻口肌膚,美在了你的纖手玉甲,美在了令我心頭直癢……”
巫玫聽了這番夸贊開心極了,繼續問道:“是嗎,你想看仔細些嗎?”
廉琊連忙回道:“想,想!
巫玫收回了雙手,遮面含笑,指甲扎進了右側臉龐,硬生生的將右側臉皮撕扯了下來。滿眼欲火的廉琊頓時一驚,適才的歡喜,涼了。
巫玫的臉上滿是血珠,細指夾著撕下的肉皮交到了廉琊的手中。廉琊見這塊肉皮,不禁打了個寒顫,清醒了許多。
巫玫臉上的血流淌下來,滴落在了酒桌上,她問道:“看的還仔細嗎?”
廉琊不知該回答什么,還在誤認自己是醉酒,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巫玫繼續問道:“沒看清嗎?”
隨即,巫玫右手食指和拇指夾住了左手食指的指甲,將指甲從食指上輕松的拔了出來,血肉模糊一團,遞到了廉琊的手上。他感覺到了指甲上殘留血肉的溫度,指甲的尖度鋒利極了,恍若隨時都能扎進他的皮肉里。廉琊越覺的真實,越覺的害怕。
緊接著,巫玫將自己的第二片手指指甲拔掉了,第三片、第四片、第五片、第六片、第七片……
廉琊已經感覺到了巫玫的詭異,此處不宜久留,起身離去,無論如何撞打門窗,終不能離去。
巫玫問道:“你怎么了?我的指甲不美了嗎?你剛才可是夸贊了我的指甲,現在怎么又嫌棄了呢?你要好好欣賞才對啊,可不要辜負了憐人的心意。”
廉琊依靠在門前,望著血肉模糊的巫玫,她正在笑,笑聲傳到了廉琊的耳朵里,難受極了。
巫玫起身走向了廉琊,一邊走一邊抬起了雙手。十指血流,捂住了雙眸,將兩只眼球挖了出來,捧在手掌,近前奉上。
廉琊哪有膽子接住,望著巫玫淌血的眼洞,驚嚇而亡。
巫玫失望道:“讀書人怎么都一個德行兒,還不如那些草莽!
巫玫翻手將兩只眼球扔在了地上,在眼洞中又生長出了一雙明眸,臉上重新填了血肉,指甲也續上了光澤,手指彈動,房門便開。
她走向屋門,絲毫沒有躲閃,踩著廉琊的蒼臉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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