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認識阿曼達·沃勒。

        我知道你們中的一部分人可能對這個名字非常陌生，即使有點兒印象，也不一定能立刻想起她的模樣…但是沒關系，我會向你們介紹她的。

        在我還是只小貓…哦不對，在我還是個孩子時，我就見過她了。

        那是位略有些肥胖，神色嚴厲，氣勢非凡的黑人女性。我至今都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實話實說，我很是有些怕她…倒不是說我怕她也往我的脖子里注射一枚能被遠程操縱的炸彈；怕她脅迫我做些我根本就不感興趣的嚴肅任務。我不是害怕這些……真的。

        但每當我想起她平穩卻不容拒絕的嗓音，想起她告訴我，她會把我送進監獄，讓我再也不能來探視媽媽……想起她面對變形后的我也毫無畏懼，直白的表示如果我愿意乖乖合作，加入自殺小隊，她甚至愿意托人找找關系，送媽咪去最好的醫院，幫我治好她…

        我每每想起這件事，都還是會很生氣。

        她把我嚇壞了，她說了這么多可怕的、滅絕人性的話，對我本人卻沒絲毫惡意。她就只是不在乎，她完全不在乎我是怎么想的。

        人可真是復雜，我第一千萬次感嘆。

        但她的威脅對我而言實在有些無力，畢竟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么可怕。

        可我還是嚇壞了——因為我發現在她的潛意識里，沃勒她根本不認為我媽咪能被治好。

        我很痛苦。真的。我很少回憶那段往事，因為每每回憶，我都會忍不住的感到生氣。我是個好脾氣的人，那陣子卻格外暴躁。

        我覺得你們也能猜到。是的。我做了我最擅長的那件事——我腦了她。

        我不愿相信她的潛意識。我操縱著她的大腦，為她譜寫出了一套真實可靠的邏輯。我讓她誤以為她必須幫我，而且還必須對此保密。她把我媽咪送去了她能接觸到的最好的醫院，我不用再搶銀行了，我陪…陪她度過了那段最后的時光。

        ……

        …………

        我好恨啊。

        謝天謝地你們見不到我，我崩潰時的樣子真的——真的非常可怖。我很不樂意回想那段日子。我不想總是渾渾噩噩的發瘋……好了，不說了。

        總之，我認識她，我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某種意義上講，阿曼達·沃勒甚至是個好人。

        她熱愛她的祖國，比熱愛什么都更熱愛。她能為了保護她做很多可怕的事，當中自然也包括驅使我這種本就算不上有多無辜的外星混血兒做些臟活。

        我其實也能理解她，她很好懂，和joker相比，她的腦子甚至算不上復雜。

        總之，在媽咪走后，我又一次腦了她。你們肯定想象不到我有多擅長這個。就連我叔叔都為我的才能而驚嘆，他搞不懂為什么身為混血的我卻有如此可怖的天賦。我知道答案，但那并不重要。

        我洗掉了沃勒對我與我母親的記憶，把它封在一個箱子里，在那箱子外頭貼上了她恐懼著的所有東西。她必須非常勇敢也非常閑，才能記起我們。

        但就是記起了，其實也沒什么。就像我說的那樣，我不是真的害怕她本人，我只是害怕會因見到了她……而想起其他更糟糕的事。

        我也害怕她想起我后又來捉我，或派人殺我。我最怕的還是她去找我叔叔，告訴他自己發現了我的行蹤。

        那我就只能殺掉她了。

        ……太麻煩了，親愛的們。

        我根本就不喜歡殺人。

        -

        哈莉哭花了妝。

        她啜泣著，嚎啕大哭。她提著自己那五顏六色的寶貝錘子，眼淚融化了她畫出來的黑眼圈，漂亮姑娘那泥濘不堪的臉上留下了不少骯臟的眼淚。

        她喉嚨深處全是惹人生畏的混亂呻/吟。死亡射手情不自禁的感覺她很可憐，但下一秒勞頓（死射本名）就清醒過來，明白自己的同情簡直瘋狂。他在同情一個危險的瘋子，她…

        但哈莉的哭聲實在很響。她在他身旁不住的哼唧、啜泣，作為頂尖殺手，他當然有副鐵石心腸。可經過了這么久的朝夕相處……他還是很難一點都不心軟。

        煩死了。

        真想給她來上一針麻醉。這他/媽就離譜。為什么他要幫她復仇？

        因為她給的太多了？

        nice！勞頓，你想起來了——你被雇傭了！

        死射無奈至極，他陪著哈莉·奎茵打砸雙面人的地盤。男人向天翻了個白眼，想著等小丑醒過來后發現哈莉用光了他的錢來幫他復仇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他會殺了她嗎？還是把她變成一件紅黑相間的人皮提包？呃嘔，瘋子，真招人厭煩。

        死亡射手根本搞不明白。他搞不懂為什么哈莉哭的好像小丑已經死了一樣。他——他怕自己忍不住開槍斃了對方，所以并沒去見那位臉色慘白的‘睡美人’。

        但光聽小道消息也知道，小丑并無大礙，他甚至都沒有腦損傷。

        為什么哈莉卻覺得她的甜心蜜糖再也醒不過來了？為什么她表現的仿佛天塌了一樣？

        勞頓馬上就能知道了。

        -

        “為什么你又穿回了這身戲服。”我輕聲問她。“我更喜歡你穿亮色調的衣服。”

        回應我的是一串子彈，與一個瘋狂的巨錘。我現在只是只可愛的玩具熊，很難做出太復雜的躲避動作。

        我嘗試著閃了閃子彈，不怎么成功。哈莉像打地鼠那樣把我錘進了地里，我很應景的配合著她的動作，一下一下，我準許她砸出我的腦漿。

        “……你怎么這么生氣？”

        我小小聲地說著，在她身旁那個男人驚愕的目光中出現在他們身后。這只是個小把戲，看過火影忍者的都明白——咳咳——玩具熊只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我還變出了一根纖細卻結實的鋼絲線，以此連接我的兩個身體。

        我很有天賦，真的。

        而她的回應是尖叫與哭泣。天，她看上去可真糟糕。她聞上去悲傷又憤怒，痛苦，痛苦可真苦澀——我不要再嘗了——我驚呆了。不得不笨拙的躲開她揮來的錘子，而哈莉很快就意識到使用這么笨重的武器根本不可能打得到我，她自腰間抽出了一根亂七八糟釘著不少釘子的球棍。

        靠。

        “我當你是朋友！”她尖聲嘶喊。她哭的嗓子都啞了。“我當你是朋友！我當你是朋友！我當你是朋友！我當你是朋友！我當你是朋友！我當你是朋友！我當你是朋友！我當你是朋友！”

        她舞動著球棒，我為她話中真實而混亂的情感而感到了奇妙的愧疚。我任由她毆打我的軀體，打爛我的臉、擊碎我的骨頭。我不知所措，比她身旁的男人還更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我也當你是我的朋友，哈莉。”亂七八糟的血液流了下來，但我沒什么感覺。我把痛覺神經掐掉了。“真的。”

        “騙子！”

        她最后給我來了一下狠的，如果我真只是個人，此刻恐怕已再次腦漿四濺。

        好在我不是。

        她扔下球棒，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尖叫。哈莉一下跪倒在地上，混亂的大哭了起來：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

        “對不起。”

        “啊——————”

        我不知該怎么辦好了。我跪了下來，伸出亂七八糟的扭曲著的手指扶住了她的肩。她哭泣著、嘶喊著撲進了我懷中，她的身體柔軟依舊，她在發抖，她哭的好厲害啊。

        哈莉的悲傷與痛苦全都如此真實，這刺的我一陣腦袋疼。

        “我以為你們分手了。”我試圖辯解。結果是她一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不得不重新擬出另一段喉管、另一張嘴。“我喜歡你，哈莉，你是我的朋友……我沒想讓你受傷。”

        但如果非要在你和杰森中做個選擇。

        對不起啊，親愛的，可你的確沒他特別嘛……

        “求你、求你、求你！貝兒，貝姬！！”她哀嚎著。又哭又笑。“媽媽的好寶貝，好小熊，小蜜桃——求你了，我求你了——救救他！”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閉上了嘴。

        她捧著我的支離破碎的臉龐，直視著我勉強還在眼眶中的藍色眼珠…她不顧身后的男人露出了‘噫呃~’的表情，就這么湊上前來，深情而專注的親吻起我。

        實話實說。我喜歡接吻。

        喜歡被討好。

        大約有喜歡被蝙蝠俠打那么喜歡——我喜歡別人吻我時那復雜的心情，喜歡那一刻他們被迫收斂起所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殺意，努力勸自己喜歡我時的奇妙心境。

        她一直都是個很有奉獻精神的女孩兒——這么講可真奇怪。我的意思是，在感情中，哈莉一直都是奉獻方。

        她吻著我，深吻，偶爾還帶出兩聲啜泣。這一瞬我更深、更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對我那復雜混亂卻也真切的情感。

        她的確還挺喜歡我的，有一小部分的她真的很喜歡我，因為我對她一直還算友善，而且也很瘋；另一部分則非常的恐懼我、怕我。但我不想說原因……但更多的部分，她恨我、怨我、想殺了我。她想吞下我的舌頭，想用槍托砸爛我的眼眶。

        我為她感到難過。

        “我不能。”

        我直接了當的拒絕了她。眼見哈莉抖得更厲害了…然后她咬下了我的下唇，微微后仰。那張蒼白的美麗面龐瞬間全無表情。絕望與痛苦消散了，她甚至都不再掉淚了。

        她很絕望。

        失望。

        她好像總是很失望。

        “我要殺了你。”

        她平靜地說著。而我搖了搖頭，恢復了我是‘弗萊迪’時的樣貌，變回了那個普通漂亮、帶著面罩的小姑娘。

        “那不可能，哈莉。”

        “你做不到。”

        然后我就吃了可能有一噸重的槍子——這當然只是種夸張的修辭。但我感覺也差不多了。她站起來，開始往我身上扔炸彈。而她的幫手也甩出了亂七八糟的子彈，有的會吐冰，有的會噴火。

        沒用。

        對不起，沒用，對不起，哈莉。

        我試圖和她交談，想她別這么傷心。

        至于沃勒？

        我剛剛已經看過了。沃勒什么都沒記起來。我沒被找到什么特別的信息，所以她還沒發現我——起碼哈莉和死亡射手都認為自己只是暫時脫離了自殺小隊，是自由且安全的。

        “他讓你痛苦！”

        “甜蜜，那是甜蜜！是愛！——你什么都不懂，你這怪物！你甚至都不是人！”

        “你明知道我清楚，我看得到！哈莉，他折磨你，他讓你失去自我。”

        “他找到了我！他發現了我！他創造了我——我！真我，我愛他！”

        “沒他你會過的更好，你想離開他，你只是還在猶豫…”

        “不、不、不！那不是真的！”

        我開始頭疼了。

        不是真的很疼，而是感到無語。我的笨嘴拙舌從沒幫我說服過哪怕任何一個人。我明明看的很清楚——我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她是何等絕望、何等崩潰，我知道她愛他，但也有那么一點兒恨他。他無數次的傷透了她的心，她清楚他并不在乎她……她是個聰明姑娘，真的，她想走出來。她試過。

        ——我明明幫了她啊？！

        “我搞不懂，你別想騙我，哈莉…這到底又有什么不好？你不必再惦記他是否思念你、惦記你、想召回你來利用你了，你，你可以開始新的人生了！”

        “我不需要你幫我做選擇——而且你只是想救那只小鳥！只為了一個羅賓！就只為了一個羅賓！”

        我突然有點兒生氣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很震驚，甚至是很失落。她一直以為她的布丁無論會得到怎樣的結局，都注定會和蝙蝠俠有關。他們一直糾纏不休，像一個騎士在和自己的影子搏斗，他們難解難分。

        她怎么都想不到，小丑被迫迎來沉眠——而其原因竟然是那只小鳥，一個羅賓。

        但我還是不喜歡她的說法。

        那孩子…那孩子和他爸爸是不同的。是兩個人，兩個個體。我不喜歡把誰當成誰的附庸，我媽咪教過我的——孩子和父母不同，孩子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我被教得很好！

        由于我生氣了，厭煩了，于是…我化作一團灰霧，一下就包裹住了他們兩個。我刺激著他們的神經，令他們回憶起過去的某些灰暗時刻——我讓哈莉想起他們分開時她是何等絕望，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我讓她記了起來。

        她恨他。就像每個沒被善待的女孩兒，都會憎惡自己那糟糕的前男友那樣。她恨他。

        “他讓你受苦！”

        我如鬼混般呢喃著，模仿著動畫片中的巫婆，誘惑眼前朋克過了頭的‘哥譚公主’：

        “他讓所有人都難受——他根本就不討人喜歡！”

        “只有你愛他，你愛他愛的好艱難——好痛苦——哈莉，哈莉寶貝……”

        “讓我幫你，讓我幫你抹掉他，讓我幫你——忘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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