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這人要是再不信，她就不管他了，能跑多遠跑多遠。

        蔣文的眼神柔和下來：“行，走吧，去帶我熟悉學校。”

        聞言，婁純松了一口氣：“好！”

        婁純愣是帶著他走遍了全校，附帶全面的講解，敬業程度堪比教務主任。

        其間光是默默尾隨他們的過路人就不少。

        婁純光是看到他們默默舉起手機就知道兩個人應該已經上了校園論壇。

        “怎么了。”蔣文從校園內的小賣鋪出來，毫不在意里頭張望的小姑娘，伸手將礦泉水遞給她。

        接了就是校園新的熱議話題，不接就是違背了自己的天條。

        算了。

        她伸手接過，擰開蓋子就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

        “沒事”

        今天走了一圈學校，早就渴死了。

        而且就以他倆今天校園內這一走，想必老早消息就傳開了。

        算了，她妥協了。

        如果蔣文沒看那本書的話，那張滿腹的話，她也棄之了。

        眼下看來，蔣文好像并不知道那張紙條的事，本該就此作罷。但她想不通的是，沒看的話，為什么特地來這里做交換生。

        以他的能力，即使要去交換生，給他的選擇不會是只有幾個。

        真是琢磨不透這個人。

        想著想著，心里沒來由的一頓惱意，側頭看向旁邊正喝水的人：“學校逛完了，還要哪里要去看看？”

        蔣文環顧了一圈四周：“實驗室的陸教授在哪里？”

        婁純一頓：“陸教授？”

        蔣文：“嗯”

        她聽說過陸教授，據說是學校重金聘請的一個很厲害的老師，只是她的專業與實驗室毫無瓜葛，實驗樓也是單獨的一棟，她也不是很清楚路。

        眼下蔣文能夠提到那位教授，她心下有了猜測。

        蔣文這回不是沖著她來的，是沖著陸教授。

        是啊，蔣文本就是一個熱衷于科學的人。

        她只是過于刻意的將她在蔣文心中的分量抬高了罷了。

        半響，她嘆了口氣。

        算了，能做他的朋友已是知足，收起所有不該有的思想越界，放下嘛，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沒去過，就忘帶你去了”婁純掏出手機，劃掉九十九加的群信息，找到了導員之前發給她的校園地圖“不過我有地圖。”

        蔣文應聲：“行。”

        她看著這個四四方方的地圖，怎么好像有點奇怪。

        抬眼望了一眼小賣鋪位置，地圖上標注的小賣鋪的紅點是在實訓樓的左邊，但是眼前這個小賣鋪怎么好像在右邊。

        她腳步微挪，將目光換了個方位。

        好像還是不對？

        蔣文望著她眉眼帶笑。

        “你在笑啥？”她此刻對旁邊那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敏感。

        “給我吧。”蔣文笑著朝她伸手，眼神卻又很溫柔，不像是戲謔和嘲笑。

        “給你也可以，就是這個地圖啊還挺難懂的。”婁純將手機遞給他，信誓旦旦的接道。

        蔣文望著手機，眼神忽而閃過一絲笑意，嘴角微勾。

        難道是這個地圖好笑嗎？

        他看著地圖有什么好笑的？

        婁純狐疑的看著他：“看懂了嗎？”

        “嗯。”他將手機遞給他，指了指方向“那邊。”

        婁純：“不用再看看？”

        蔣文抬腿已經打算走了：“不用。”

        婁純：“”

        這家伙的腦子真是好用，偶爾她還會想著，如果他的腦子屬于自己，那她估計能靠寒門子弟這一身份上電視新聞，激勵還在高考的孩子們一波。

        顯然，這只能是個幻想。

        走沒多久，婁純從半信半疑到確信他真的知道了位置，至于要四個字。

        面前碩大的立牌。

        實驗室大樓。

        婁純：“那我先走了？”

        蔣文：“不知道哪間辦公室是陸教授的，陪我去找找。”

        婁純想了想應道：“好。”

        實驗室的樓梯有些狹窄，他們只能一前一后的走，整個建筑是七拐八拐的，不知道還以為是什么陣型。

        墻面都被翻新過，所以不顯得破舊。

        每一層樓都會有幾個實驗室，不時還會出來幾個穿白大褂的。

        她想，這大概是學校的研究生吧？

        據說搞研究的一天脫離不開這棟樓，加上他們學校招到好的研究生概率還很高，可以說都是一群知識分子在這棟樓里了。

        平時在主教學樓壓根見不到人影。

        走到第四層樓的時候，婁純扶著喘著氣。

        她的運動能力一向是差的驚人。

        “你不累嗎？”

        雖然才走到四樓，但是已經把四層樓的每一層走道都看過了，沒看到貼著金色標標的辦公室幾個字啊。

        蔣文止住步子：“你累了？那休息一下吧。”

        “沒有。”她本來還想說累，但他以這種疑問的語氣說出來，她反而不想承認了。

        “不累，就是關照你一下，怕你累。”她正色道。

        蔣文：“我體力還可以。”

        婁純：“”

        他一說，婁純才想起來蔣文曾經也是體育老師的寵兒，初中的體育老師分配給一個年級一個，她倆是同一個老師。

        記得又一次，她被體育老師叫去談話。

        關于八百米不及格這種破事兒。

        抬眼的時候正好看到體育老師辦公桌旁邊貼著的照片，照片里他正笑容滿面的勾著蔣文的肩膀。

        差距多大啊。

        一天一地。

        一熱一冷。

        六樓是最后一層樓，兩人是走到六樓才找到一間寫著辦公室。

        透過這道隔音不是很好的木門，里頭打呼嚕的聲音似乎傳了出來。

        婁純指了指這道門，認真道：“咱們可能走錯了。”

        在她刻板的印象中，特別是在這個還沒有入夜的時間，老師應該不會睡覺吧？

        蔣文伸手指了指門口辦公室幾個大字，而后也沒顧忌什么，伸手敲了敲門。

        婁純趕忙伸手抓回他的手，即使已經來不及。

        “萬一打擾老師睡覺咋辦。”

        蔣文不是很在意：“上班時間睡覺本來就不對。”

        里頭的打呼嚕聲突然截止。

        醒了？

        婁純將頭湊近了些，想仔細聽一下。

        猛的一下，辦公室的門被里頭打開。

        婁純迅速將頭收回，裝作什么都沒做的樣子。

        一個睡眼朦朧的老者邊撓著頭發邊打開門，看到門口的生人，面露惑色：“找人？”

        “是的老師。”婁純一字一句的說道“陸教授在嗎？”

        老者定睛看了一眼蔣文又看了一眼婁純，面色突然就沾上了一絲笑意。

        “我就是。”

        還沒等二人反應，他笑意盈盈的看著蔣文：“女朋友？”

        “不”婁純有些震驚，沒想到被夸的宛如神仙下凡的陸教授，竟然這么和藹可親，還八卦！

        只是她還沒說話，旁邊的蔣文突然插嘴。

        “陸教授，我是蔣文。”

        陸教授笑著將二人引進辦公室。

        辦公室的配置很簡單，只有兩張辦公桌一張沙發還有兩張折疊軟塌。

        看其中一張折疊軟塌的褶皺程度，想必是剛有人睡過。

        “你算是我接收的第一個本科生。”陸教授將兩個玻璃杯倒上熱水推過去“想好了嗎？研究生考哪里？”

        婁純坐在沙發上，頗為驚異于教授為什么把她也喊進來了，本著送到就要走的心態，結果到了這里竟然還喝上了茶。

        何德何能啊。

        還能喝到神話般教授親手遞給她的茶。

        蔣文低頭看著杯子，語氣微涼：“研究生已經保研了那所學校，工商管理。”

        “工商管理？”陸教授面露惑色“老鄧沒搶你？”

        蔣文：“嗯，個人意愿。”

        婁純這才知道蔣文已經保研了，相比于陸教授的淡定，她內心卻是驚詫。

        人之間的差距，小時候不明顯，差距只會存在于爸媽說的那些瑣碎細節，多數人稱為修養。

        而長大之后，差距卻能切身從周圍人之間體會到。

        就像是每個人在自己的人生里都是主角。

        但卻不得不在現實世界里做別人的配角。

        接受別人的耀眼，自己的平庸，也算是她多年來已經妥協的事情。

        那么說的話，蔣文還要在國外讀研究生。

        陸教授抿了一口茶水：“你爸媽讓你報的吧，我給老鄧打電話的時候，他說你很喜歡做科研的。”

        蔣文：“嗯”

        “可惜了。”陸教授望著他“不過現在年輕人都很厲害，未必不能雙管齊下。”

        他伸出布滿褶皺的雙手，抽出辦公桌上的文件袋：“這是堆在我這兒的課題，你挑一個喜歡的吧。”

        蔣文：“都可以，您定吧。”

        陸教授眼睛亮了亮：“年輕人有志氣！像我！”

        婁純扯了扯嘴，即使這位陸教授看著頭發有些花白了，眼角也布滿了歲月痕跡。

        但心理年齡絕對要砍半來算。

        陸教授將檔案袋的細線解開，看都沒看隨便挑了一個出來。

        “就這個吧”他隨便看了一眼，而后將檔案袋纏好。

        蔣文接過，看了一眼：“好。”

        婁純伸手將已經變溫的水喝了一半。

        抬眼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都如此言簡意賅。

        搞科研的都是這樣的？

        面前的兩人圍著那張紙開始講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偶爾能聽懂幾句，大約是高中時候余留下來的片段記憶。

        和高中一樣，聽的容易發困。

        索性便閉上眼小息。

        才剛合上眼睛沒多久，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她想，大概是他們討論討論到了難點，現在恐怕是在思考吧。

        “困了？”

        婁純猛的睜開眼。

        “不困！”

        蔣文側頭：“教授，我們得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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