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純坐在街邊小賣鋪的休息桌上，托腮看著直線距離的老小區。

        還可以，小區門口的老保安今天倒沒在打盹兒嘛，挺敬業的，看來還是以前誤會他了。

        也許只是她每次路過都恰好碰到了他打盹兒罷了，就像是學校里班主任經常恰好抓到學生開小差那刻一樣。

        不能否認他所有的努力，以偏概全。

        正想著，那老保安緩緩閉上了眼。

        婁純恨鐵不成鋼的閉上眼。

        “怎么了？”耳邊傳來魏戈文的聲音。

        再次抬眼，一根冰棍已經在她眼前。

        婁純眼中閃過光亮，抬眼望向他：“又破費了！”

        魏戈文用另一只手將她手牽起，也沒多停留，將冰棍塞進她手里，然后坐到她旁邊：“多嘴。”

        婁純拆開冰棍的包裝袋，咬了一口冰棍，冰涼的甜意在嘴里散發開來。

        藍莓味兒的！

        她望了望魏戈文，看著他閉目養神還是體貼的問了一句：“你怎么不吃？”

        “體寒不吃涼。”他半開玩笑的說道。

        真幽默…

        婁純撇了撇嘴，沒再多說。

        小賣鋪的老板從柜臺外走出來，也拿了根冰棍。

        他穿的是藍色襯衫，然后一條黑色大中褲，一頭板寸夾雜著幾根白發，眼睛旁也有些許的皺紋，估摸著來看年紀大概已是中年。

        他拆開冰棍，在門口的兩個垃圾桶愣了一會才扔下外包裝。

        “你們是大學生吧。”老板轉身走來。

        “山大的。”魏戈文抬眸笑著解釋。

        婁純點了點頭。

        老板咬了口冰棍，抬手抹了一把頭上出的虛汗，臉上的笑容憨厚：“哦哦！我女兒也在那兒讀書。”

        講起她的女兒，老板臉上的笑意難以掩蓋住，幾乎要溢出。

        婁純想了想，斟酌著該怎么接話。

        對于該怎么自來熟這件事情，她還不是很會運用。

        問她女兒叫什么？哪個系的？

        好像可以。

        正想著，旁邊的人已經先行開口了。

        “叔叔你是住在這附近嗎？”魏戈文坐直了身子。

        婁純放下心來，還好，話沒落地上就行。

        “挺近的，我住對面小區，諾！就那個。”他說完還指了一下那個方向繼續說道“來回一趟不費時間，這店買在這兒也是想方便一點。”

        婁純和魏戈文兩人對視一眼。

        沒想到還挺巧的，他們兩人不就正是來咨詢這個小區的嘛，這一下還直接碰到業主了。

        比起抓盲盒一樣抓一個路過的人問那樣的大海撈魚，且客觀片面，還不如直接了當的問問這位小賣鋪老板兼業主，親身體驗雖然會帶一些個人情緒，但肯定是真實全面的評價無疑。

        魏戈文肯定也是這么想的。

        他側頭欲想開口。

        “不過啊。”那叔叔率先開口，邊說邊往凳子上坐，坐到二人身邊，咬著冰棒，另一只手搭在椅子邊上，側身看著那個老小區“這地方的物業不怎么管事情，修水管都要叫半天，有這時間我自己都修好了。”

        那確實不太好的樣子，婁純心道。

        魏戈文順著他的話接道：“物業這么差嗎？可以舉報的吧。”

        叔叔搖頭，看似也已經習慣了似的，語氣十分無奈：“都舉報過，沒用。”

        “沒用？”魏戈文詫異。

        叔叔收回對小區的目光：“唉！是啊，好幾家的人都舉報了就是沒用，讓他們改也不改，打機關電話只知道說處理，結果也沒換批人，誰知道里面有什么名堂。”

        “難道…”魏戈文隱隱有些猜想。

        叔叔擺手，打斷他的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還是挺謹慎的…

        “大家每天上班都很忙，知道舉報沒什么用之后就沒也沒再費功夫了。”

        魏戈文點頭：“那小區的安保怎么樣啊？”

        叔叔聞言的時候咬著棒冰，咬下來一塊放到嘴里才開口，話語聲音因為含著棒冰有些模糊。

        “安保…”叔叔回頭望了一眼門口正打盹兒的保安“就一個老周頂著，老周已經六十幾了，天天忙這忙那，安保這塊不好大家也能理解。”

        婁純了然，聽這話，小區安保應該也不好。

        “聽您的意思他還干別的差事不成？”魏戈文適應的接話。

        叔叔點頭看向他們，話語里幾絲同情：“他身體本來就有病，慢性的，前年又查出來他老伴的毛病，兩個人的養老錢就被病壓垮了，平時看門的人錢哪兒夠看病。”

        “做個檢查，什么ct，x光什么的就千把塊了。”叔叔說到一半搖了搖頭“所以他平時還得去撿一些塑料瓶，附近一個垃圾場他就經常去，撿到什么實用的東西還能高興半天。”

        看著兩人認真的聽他講話，他更是感同身受般，猶如說書人一樣進入到情緒里：“他天天觀察清潔工來的時間，挑著清潔工來之前去把能賣錢的搬來，門口的小三輪車就是他用來拉東西的，經常是滿滿一車。”

        兩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門口右邊穩穩的停著一輛三輪車，遠看就已經到了脫落漆的程度了，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叔叔繼續說道：“有時候一些清潔工來的早了，他搶不到，那就挑大晚上去，有時候三更半夜都有的。”

        兩人聞言，不禁有些啞然。

        世間俗物多擾人心，需要有五類，多數現代人已經到了比較高級的需要，尊重需要或者自我實現需要，除了這大部分人的小部分里頭，有不少就是滿足不了生理上和安全上的需求。

        而這里頭肯定有一部分，是被病痛纏身，并且無力支付醫藥費，在死亡邊際拼命試圖挽救的人。

        而于此，他們連自己的溫飽和住所都難以保證。

        魏戈文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望著桌板饒有所思。

        氣氛有些許沉重，沉默半響后，還沒人回應，婁純接嘴，問出她心中的疑惑：“她們應該有小孩吧。”

        叔叔深深的嘆了口氣：“有，有個兒子，在大城市打拼呢，這兩年都沒回來，說是沒時間。”

        “那他知道他爸媽生病了嗎？”婁純遲疑的問道，冰棍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吃完了，她收了收冰棒的棍子，放到紙巾上，等到一會一起扔。

        “不知道，他們兩個沒告訴他們兒子，怕拖累他，說是大城市那差事來的很辛苦，怕告訴他們兒子出什么亂子，再加上他還沒成家…唉，父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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