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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蓮04


黑蓮04

        晉江/檀無衣

        -

        梵音睡醒的時候,衛(wèi)明臣已經(jīng)離開了。

        她平躺著活動身體,殘留的不適感讓她不由自主地泛起些許回味。

        滿分100的話,她可以給衛(wèi)明臣的表現(xiàn)打90分。

        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用起來卻恰到好處,驚人的契合加上嫻熟的技巧,給了她出乎意料的舒適體驗——如果他能再溫柔一點就更好了。不過她對他已經(jīng)足夠滿意,在她使用過的為數(shù)不多的男人當(dāng)中,衛(wèi)明臣可以排進(jìn)前三。

        隨便弄了點吃的緩解饑餓,梵音打給穆南星的助理方靈,讓她安排保潔來家里做掃除。

        “去哪個家?”方靈問。

        “綠洲花苑。”就是她現(xiàn)在住的衛(wèi)明臣的家。

        “馬上安排。對了,御水灣的房子空了好久了,要不也讓保潔過去打掃一下?”

        御水灣的房子,是穆南星自己的家,也是穆南星名下僅剩的固定資產(chǎn),而她這幾年辛苦掙來的上億積蓄,全被衛(wèi)明臣哄去給他的公司做融資了。

        梵音通過穆南星的記憶得知,那家公司因為現(xiàn)金流斷裂,眼下正瀕臨破產(chǎn)——如果破產(chǎn)成真,衛(wèi)明臣還有靈開科技這座大山可以依靠,而穆南星將會失去所有,多年努力化為夢幻泡影,因為衛(wèi)明臣是絕不可能把她的錢還給她的——這也是令穆南星陷入絕望的原因之一,是魏錦章和衛(wèi)明臣聯(lián)手殺死了她。

        “不用了,”梵音已經(jīng)做好打算,“你聯(lián)系中介,把御水灣的房子掛出去賣了吧。”

        “啊?怎么突然要賣房子?”

        “你按我說的辦就行。”梵音掃一眼墻上的掛鐘,還不到12點,“你下午有時間嗎?”

        “有的。”

        “下午兩點,你去御水灣找我。”

        “好。”

        結(jié)束通話,梵音換身衣服,拿上手機和車鑰匙出門。

        開車上路,路線自動在腦海中浮現(xiàn),連導(dǎo)航都省了。

        兩個小區(qū)離得不算遠(yuǎn),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梵音走進(jìn)穆南星的家,雖然是第一次來,卻熟悉得就好像她已經(jīng)在這里生活了很多年,她甚至可以從精致溫馨的裝潢中感受到穆南星有多愛這個家。

        但穆南星已經(jīng)死了,這個家再好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不如變現(xiàn),錢總會有用處,有備無患。

        方靈提前半小時過來,不過不是一個人,而是和穆南星的經(jīng)紀(jì)人宋好一起來的。

        宋好身材高挑,超過一米七,長卷發(fā),不胖不瘦,是個看起來很有安全感的知性姐姐。

        方靈和穆南星年紀(jì)相仿,茂盛的短發(fā)染成霧霾藍(lán),戴單邊耳釘,穿著打扮都很男孩子氣,是個走中性風(fēng)的酷妹。

        “好姐。”梵音淺笑著同經(jīng)紀(jì)人打招呼。

        宋好說:“我聽方靈說你要賣房子,就過來看看,正好也有事要跟你說。”

        她頓了頓:“是你自己想賣的,還是衛(wèi)明臣讓你賣的?”

        “是我自己要賣的,”梵音說,“和衛(wèi)明臣無關(guān)。”

        宋好斟酌片刻,語重心長地說:“南星,你從出道就跟著我,六年了,我早就把你當(dāng)親妹妹看待,有什么話我就直說了。我認(rèn)為你和衛(wèi)明臣不會有結(jié)果,他不僅不會成為你的依靠,反而會一直消耗你,他不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他付出感情或者金錢。我建議你給自己留條后路,我更希望你能盡快離開他,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梵音依舊嫣然淺笑著說:“好姐,謝謝你這么為我著想,不過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可以承受。”

        她這樣敷衍搪塞,明擺著要一意孤行,宋好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但心里難免覺得惋惜,曾經(jīng)多么清醒理智的一個女孩,這一年多不知怎么的,好像被下了降頭一樣,變得面目全非,再不及時止損,遲早會被徹底摧毀。

        宋好用一個無奈的微笑結(jié)束這個話題,轉(zhuǎn)而談起工作:“綜藝的事我跟劉總請示過了,他同意后,我就聯(lián)系了《請喜歡我》的制作人鄭靄晴,對方立刻表示想和我們盡快簽約,還說你本來就在他們的擬邀名單里,但顧慮你和衛(wèi)明臣的緋聞才沒向你發(fā)出邀請,因為節(jié)目的定位是戀愛綜藝,女嘉賓必須是單身才行。”

        宋好隱晦地傳達(dá)了制作人的擔(dān)憂,梵音心領(lǐng)神會,做出保證:“好姐,你幫我轉(zhuǎn)告制作人,我保證不會讓緋聞影響節(jié)目的錄制和播出。”

        宋好點頭:“好。”

        “那錄制什么時候開始?”

        “圣誕節(jié)之前,還有一個月。”

        “魏導(dǎo)的新電影,開機時間確定了嗎?”

        “沒呢,男女主演才剛定下來,開機怎么也得年后了。”

        梵音微愣:“男主也定了嗎?”

        “定了,定的傅成舟,”宋好說,“今天上午剛出的新聞,‘穆南星傅成舟主演魏錦章新電影’的詞條現(xiàn)在還在熱搜前排掛著呢,你沒看嗎?”

        梵音搖頭:“沒有。”

        上午她一直在昏睡,醒來之后也就給方靈打了個電話,之后就沒再看過手機。

        魏錦章也太急不可耐了,合同還沒簽?zāi)鼐突鸺被鹆堑毓傩耍滤透党芍鄯椿谒频摹?

        宋好又交代了幾項行程安排就先走了。

        方靈跟著梵音把整套大平層逛了一遍,邊逛邊把梵音交代的事項記在備忘錄里:哪些東西要搬到綠洲花苑去,哪些東西要賣掉,哪些東西要捐給慈善機構(gòu),安排得一清二楚。

        最后,梵音把裝著房產(chǎn)證和購房合同的檔案袋連同身份證一起交給方靈,隨口客套:“辛苦你了。”

        “不辛苦,”方靈笑起來會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

        走之前,梵音走到陽臺,寬闊的陽臺被形形色色的綠植占領(lǐng),目光流連片刻,她從花架上挑了盆看著順眼的多肉。

        “你知道它叫什么嗎?”梵音問方靈。

        穆南星不住在這里的時候,是方靈隔三岔五來照顧這些綠植,這里的每種植物她都熟悉。

        “它叫觀音蓮,”方靈告訴她,“還有個名字叫長生草,超級好養(yǎng),不怕冷不怕熱還耐旱,只要有點陽光就能活得很燦爛。”

        梵音喜歡它的名字,也欣賞它的“性格”,帶著它離開了這個家。

        剛回到綠洲花苑,衛(wèi)明臣打來電話,讓她晚上陪他吃飯。

        “就我們兩個嗎?”梵音問。

        “不是,”衛(wèi)明臣說,“是個飯局。”

        “我可以不去嗎?”她討厭任何形式的飯局。

        “你說呢?”衛(wèi)明臣的口氣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

        “知道了,”梵音懶得再做無謂的爭論,“把時間地點發(fā)給我,我會準(zhǔn)時過去的。”

        衛(wèi)明臣頓了頓:“你在家?”

        梵音淡淡地“嗯”了聲。

        衛(wèi)明臣說:“七點之前收拾好,我回去接你。”

        梵音遵照指示,在七點前畫好妝換好衣服。

        她邊逛微博邊等,快七點半才接到衛(wèi)明臣的電話,讓她去地下車庫。

        剛走出電梯,就看到了站在車旁等候的司機,司機為她打開車門,梵音微提裙擺,坐進(jìn)后座。

        衛(wèi)明臣正盯著他手里的平板電腦,臉色不太好,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梵音瞟他兩眼,沒有出聲打擾。

        半天不見,衛(wèi)明臣完全變成另一幅模樣。

        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精心打理的發(fā)型,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禁欲系銀絲眼鏡,斯文敗類的氛圍拉滿了。

        倒是很符合他的反派身份。

        梵音偏頭看著窗外,默默欣賞夜景。

        高樓廣廈,璀璨霓虹,車水馬龍,流光溢彩,和她曾經(jīng)生活過的世界并沒什么不同。

        正出神,腿上突然傳來溫?zé)嵊|感。

        梵音垂眸,看到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在摩挲她光裸的小腿。

        “穿成這樣,不冷嗎?”衛(wèi)明臣問。

        “還好。”

        她里面穿了一條修身的墨綠色蕾絲刺繡連衣裙,裙擺剛過膝蓋。外面搭了一件朱砂紅的中長款山羊絨大衣,剛好蓋住裙擺。即使是紅配綠這樣俗艷的搭配,穿在她身上也只艷不俗,美得張揚熱烈,像盛放的花。

        小腿上纏的紗布被她拆了,傷口用化妝品遮住,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

        衛(wèi)明臣收回手,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說:“不愧是女明星。”

        梵音:“……”

        安靜片刻,衛(wèi)明臣說:“待會兒要見的這個人叫羅岱敖,是一家風(fēng)投基金會的合伙人,他說他女兒是你的粉絲,所以我就安排了這個飯局。”

        梵音說:“明白了。”

        拉著她一起討好“金主”嘛,她懂的。

        飯局安排在一家中式復(fù)古風(fēng)格的私人會館,隱秘且高檔,是各路名流的歡樂場。

        梵音挽著衛(wèi)明臣的手臂,被引領(lǐng)著走進(jìn)包廂——寬敞得約等于一個小型宴會廳了。

        先到一步的“金主”起身相迎。

        是位看起來儒雅斯文的中年男士,相貌普通,穿名貴正裝,戴細(xì)框眼鏡,他和衛(wèi)明臣握手時,梵音瞥見他手腕上戴著一條紫檀佛珠手串。

        梵音對戴佛珠的成功人士素有偏見,感覺這類人總透著虛假。但虛假才是常態(tài),又有多少人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寒暄幾句,梵音脫掉大衣,羅先生殷勤地接過去,幫她掛在衣架上。

        失去大衣的遮掩,玲瓏有致的身材一覽無遺,雪白的肩,豐滿的雙峰,纖細(xì)的腰,修長的腿,仿佛是造物主按照男性審美量身打造的天生尤物,可以滿足男人們對一個漂亮女人的任何想象,既想占有,又想毀掉。

        即使對這具身體早已了如指掌,衛(wèi)明臣的視線依舊忍不住在她身上反復(fù)流連。

        更別說那位羅先生了。

        而她,就像一只精美的花瓶,抑或一束冶艷的花、一只鮮亮的鳥,乖巧地待在她的位置上,供人觀賞,渾不在意。

        美味佳肴一道接一道端上來。

        梵音沒吃晚飯,卻毫無食欲,還得勉強自己時不時動動筷子。

        羅岱敖夾一只蝦放到她面前的餐盤里,笑著說:“別的菜可以不吃,這道錦繡蝦一定要嘗嘗,是這里的招牌菜,而且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梵音道謝,卻并沒動筷,因為有蝦殼,她不想剝。

        衛(wèi)明臣和羅岱敖閑聊幾句,瞧見那只蝦還在梵音的餐盤里躺著,于是伸手拿過來,剝掉蝦殼,再把蝦肉放回去。

        雖然嫌棄衛(wèi)明臣的手不干不凈,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梵音只好夾起蝦肉送進(jìn)嘴里,囫圇嚼了兩下便強迫自己咽下去。

        吃飯怎么可能不喝酒。

        衛(wèi)明臣頻頻敬酒,梵音也得跟著舉杯,不知不覺半杯紅酒下肚,羅岱敖又幫她倒上,笑著說:“穆小姐酒量不錯,平時也喜歡喝紅酒嗎?”

        梵音說:“工作需要,平時很少喝。”

        羅岱敖笑瞇瞇地說:“小酌怡情,而且紅酒還有美容養(yǎng)顏的功效,對女性很有好處。穆小姐形象這么出眾,其實很適合做紅酒的代言人。正好我有個朋友是做高端紅酒生意的,最近在物色代言人,他有家紅酒俱樂部,剛巧離這里不遠(yuǎn),不知道穆小姐有沒有興趣過去參觀參觀?”

        梵音當(dāng)然是不想去的,但她得看衛(wèi)明臣的意思。

        偏偏這個時候衛(wèi)明臣的手機響了,他無視梵音的眼神詢問,跟羅岱敖說聲抱歉,起身去相連的休息廳接電話了。

        羅岱敖還在等梵音的回復(fù)。

        梵音猶豫幾秒,覺得衛(wèi)明臣應(yīng)該不會愿意看到她拒絕羅岱敖的邀請,只好說:“好啊,反正時間還早。”

        羅岱敖很高興:“那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

        梵音剛穿上大衣,衛(wèi)明臣打完電話回來,對羅岱敖說:“羅總,我家里有點急事,我得回去處理一下,俱樂部我就不能陪您去了。”

        不等梵音開口,羅岱敖就笑著說:“沒關(guān)系,有穆小姐陪我,你盡管去忙你的。”

        梵音靜靜看著衛(wèi)明臣,等待他的回應(yīng)。

        只見衛(wèi)明臣露出笑容,邊和羅岱敖握手邊說:“多謝羅總體諒。”

        梵音:“……”

        她面無表情,在心里發(fā)出冷笑。

        她很難不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今晚的一切,是衛(wèi)明臣和羅岱敖事先協(xié)商好的圈套。先是會館陪吃飯,然后俱樂部陪喝酒,喝醉之后呢?她還得去酒店陪-睡吧?

        衛(wèi)明臣明目張膽地把“穆南星”當(dāng)作交易的籌碼,一個可以隨意轉(zhuǎn)手的玩物,唯獨沒有把她當(dāng)成一個活生生的人,絲毫不顧及她的想法和感受,甚至連問都不問她。

        羅岱敖的手?jǐn)埳狭髓笠舻难χf:“穆小姐,我們走吧。”

        下一秒,梵音聽到他的心聲:得讓助理把藥送去酒店,今晚把美女干舒服了,才好約下次。

        梵音回頭看向正在穿外套的衛(wèi)明臣,微笑著說:“衛(wèi)總,路上小心。”

        衛(wèi)明臣頓了頓,等他抬起頭,梵音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門后了。

        上車后,羅岱敖就抓著梵音的手不放,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盤桓,夸張地稱贊她:“穆小姐本人比在電視上還要光彩照人,放眼整個娛樂圈,很難找出比穆小姐更美的女明星——我可以叫你南星嗎?”

        梵音忍著惡心假笑:“當(dāng)然可以。”

        如果可以暫時關(guān)閉聽取心聲的能力就好了,男人下流的意淫聽得她想吐。

        “南星,你也別叫我羅先生了,太生分,”羅岱敖揉捏著她的手,“你可以叫我——”

        車突然剎停,打斷了羅岱敖的話。

        梵音身體前傾,差點撞到副駕的椅背。

        羅岱敖扶了扶眼鏡,問:“怎么回事?”

        不等司機回答,梵音那邊的車門猛地被拉開,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毫不猶豫地鉗住她的手腕,生拉硬扯地把她弄下車,不等她站穩(wěn)就拽著她往前走,害她差點被高跟鞋崴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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