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娶妻
“弩箭是對準你肩膀的,本宮若是想要你命,那弩箭下移三寸,太傅大人恐怕就不能坐在這里跟我說話了。”
她將外袍褪下,露出了肩膀上的傷口,其上的弩箭還未拔掉,插在皮肉當中,她伸手抓住箭尾,干脆利落地拔了出來。
慕清洺眉頭都未皺一下,只是臉色白了白,冷笑道:“那弩箭從何而來?殿下不會告訴臣那弩箭是玩具?”
“可能是想殺你,但是現在不想了。”她神情專注,拿出干凈的帕子認真地擦拭傷口上的鮮血,說話也顯得心不在焉。
他掃了一眼池渲的側臉,燭光灑在池渲的臉上,又被細碎的絨毛給攏住了光,看不見池渲神情,他便收回了視線。
“安王此次進京所帶兵馬最多超不過五百,殿下何必躲著他?”
她將沾滿血的白色帕子放進一旁的清水盆中,投了幾下,原本清澈的水便變成了淡淡的粉色,旋即轉頭看向慕清洺。
“沒躲著他,本宮只是想和太傅大人說說悄悄話。”
慕清洺原本皮膚就極為白皙,現在更是籠上了一層病弱的蒼白,唇角微微抿起,長睫掀起,露出昳麗的丹鳳眸,靜靜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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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宵禁,此刻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齊齊的腳步聲和馬蹄聲混在一起,左辭將池桉送到驛站內,看著池桉歇下,這才返回宮中。
此刻的池桉站在二樓窗口處,隱在黑暗中,中指和食指并攏將窗欞隔開一個縫隙,透過縫隙看著下面陸續離開的禁衛,俊朗的臉一點點沉了下來。
微微偏頭對著身邊隨從吩咐道:“跟著他,看看能不能混進宮中,探聽消息。”
“是,屬下這就去。”
待到身側人離開之后,池桉才將手指從縫隙中收了回來,哪怕他的封地是距離上京城最近的,一路上也是三天三夜都未合眼。
此刻濃濃的疲憊涌了出來,只不過比起疲憊更濃的是疑惑。
他沒有想到即墨卿今天會出現在賞花宴上。
還有即墨卿今日那番話,讓他想不透即墨卿究竟是站在哪方的。
眼看著去參加賞花宴的官員家眷陸陸續續都回家了,唯獨慕清洺遲遲不見回來,慕風遠擔憂地在屋中來回打轉,嘴里喃喃道。
“宮中一定是出事了,要不然清洺不會這么晚了還不回來!”
慕風遠的夫人張氏坐在一旁,手中拿著繡棚正在繡什么,慕風遠在她面前來回打轉,將她也惹得心亂了起來,根本繡不下去。
干脆將繡棚放在桌案上,看著慕風遠說道:“你不必擔憂,清洺那孩子遠比你想的聰明,不會有大礙的。”
慕風遠停下腳步,卻是眉眼一瞪,反駁道:“正是因為太過聰明出色,才會遭到人妒忌,木秀于林必摧之你懂不懂?”
見此,張氏也沒了安慰慕風遠的心思,剜了他幾眼,便重新拿起繡棚繼續繡了,低頭說道:“那你便繼續在這轉,我看看你轉上幾圈,清洺就能回來了。”
慕風遠看著張氏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瞪了瞪眼囁嚅半天只憋出來一句:“我還就不轉了,我…我出去等!”
話落,慕風遠拿起外袍便出門去府外等著去了。
張氏雖然低頭在繡花,但是她不抬頭也能想象出慕風遠那被噎得無可奈何的表情,一直都在偷笑。
等到慕風遠的腳步聲走遠了,她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緊閉的房門,眸中浮現點點擔憂,她又何嘗不擔心。
正想著,指尖一痛。
她皺了皺眉,低頭看去,一滴血珠已經將這縫了許久的繡品給毀掉了,殷紅的血液在白鶴眼中緩緩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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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華殿中格外安靜,幾乎只剩下呼吸聲,她將慕清洺的傷口清理干凈,又用指腹沾了些許的藥膏緩緩涂抹在傷口上。
不知是不是傷口被她晾得太久了,還是失血過多,入手不是想象中的溫熱,甚至和她指尖的溫度也高不到哪去,并未讓她感到不適。
一邊用指腹繞著傷口打圈,一邊用余光掃了一眼慕清洺,神情依舊平靜地可怕,她收回視線這才開口:“大人可還記得幼時的奶娘孫氏?”
似乎是在回想,過了一會慕清洺的聲音這才響起:“記不太清了。”
原本清涼的藥膏隨著微微摩擦,也慢慢變得溫熱了起來,指腹下的觸感變得粘膩,她微微蹙眉。
她不喜歡這種粘膩的觸感,便收回手,拿起一旁的干凈繃帶,一邊包扎傷口一邊說道:“六年前是孫氏將本宮送進大靖皇宮的。”
說完這句話之后,她等著慕清洺的反應,可等了許久才聽見一聲淡淡的‘嗯’。
正在包扎傷口的手指微微用力按壓傷口,慕清洺吃了痛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頭看著她,她則對上慕清洺的眼睛詢問道。
“當年先帝并未尋找太祖遺孤,孫氏是如何知道世上還有一個遺孤的?又如何料定了我就是當年那個遺孤?”
慕清洺定定地看著她,清眸中印著她的模樣,毫無波瀾和情緒,只淡淡說道:“臣不知,殿下應該去問孫氏。”
孫氏十年前告病還鄉,此刻活沒活著都不一定,瞧著慕清洺眼中的有恃無恐,她微微揚了揚眉尾,眼中是勢在必得。
“本宮既能查到當年送我進宮的是孫氏,那便能找到孫氏。”
將傷口包扎好,她手掌撐在慕清洺的身側,朝著慕清洺寸寸逼近,兩人眸子相對,視線交界處溫度降到了冰點。
直到慕清洺退得不能再退了,她這才看著慕清洺的眸子緩緩道:“若是讓本宮查到此事與慕府有關,你們慕氏上下,一個我都不會放過。”
話落,她伸手將慕清洺褪下的外衫拉了起來,伸手緩緩撫平,隨后轉身離開,桌子上還放著半瓶藥膏。
“一天涂兩次,大人出門小心點,別死了。”
他垂眸看著桌上的藥瓶并未伸手去拿,而是將袖子往下拽了拽,剛剛池渲給他拽衣服的時候有些用力,露出了腕上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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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從宮中回來,慕清洺是先換了衣服再去看見慕風遠的。
但是今日顯然是換不了了,他剛剛下了馬車,便看見慕風遠獨自站在燈籠下,昏黃的燭光將慕風遠的影子拉得虛長,但是此刻更長的是慕風遠翹首以盼的脖子。
久久不見慕清洺回來,慕風遠打算進宮去尋尋的,但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
就看見慕清洺從馬車上下來,他當下就快步迎了過去,但是走到一半就看見那染紅了半截青袍的血跡。
腳步略微一頓,隨后便更快地朝著慕清洺走了過去,伸手想要扶慕清洺,但是被他給避開了,搖搖頭說道。
“無礙的,小叔。”
“怎得每次回來都落得一身傷?今日你離府的時候是如何跟我保證的?”慕風遠看著他,眼中滿是擔憂,“可是宮中發生了事情?”
“岳王余孽作亂,不小心挨了一箭,傷口已經在宮中包扎好了。”
“可還需我去個郎中來看看?你小嬸給你留了飯,現在還在灶上熱著。”慕風遠一啰嗦便是沒完沒了,“要不要再……”
他忙打斷慕風遠的話,搖頭道:“不必了,小叔先回去休息吧,讓小叔擔心了。”
“我先回房了。”
話音落下,他便抬步離開了,留下慕風遠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隱在黑暗中,眼中的擔憂依舊沒有散去。
張氏從一旁黑暗中悄聲走出。
“走吧,現如今看見人回來了,可以安心睡覺了吧?”
張氏突然出聲,將慕風遠嚇了一跳,伸手虛扶著心口,說道:“你怎么走路悄無聲息的,嚇我一跳。”
張氏看了慕風遠一眼,眼角帶著笑意:“你滿心滿眼都是你那個侄子,哪里還注意得到我。”
張氏胳膊上搭著厚厚的披風,本來是擔心慕風遠一人站在府外會著涼,現在看來是用不到了。
她伸手挽著慕風遠的胳膊,兩人一起往回走,步伐緩緩,就像是尋常人家的夫婦,相互依偎。
“清洺今年也二十四了,也該娶妻了,給他找個娘子,省得你整日擔心。”
慕風遠冷哼一聲:“那站在外面就是我和他娘子兩個人。”
張氏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是說:“清洺這個人哪都好,就是不惜命做事顧慮別人不想著自己,該給他娶個娘子管管他了,我娘家侄女今年剛剛及笄,要不要我讓她來府上住兩天?”
張氏試探著問道,慕風遠眉頭緊皺道:“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他若是不愿意,你就算塞到房里去他還是不要。”
“先前大哥也不是沒給他找過,但是都被回絕了。”慕風遠搖搖頭覺得張氏的法子行不通,但張氏卻拽了拽他的胳膊說道。
“芙兒性子溫順,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你怎知道他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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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辭自驛站回去之后,便直接回宮來復命了。
殊華殿中的宮人都被池渲給屏退了,她坐在軟塌上,纖細的手指把玩著細膩的小瓷瓶,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詢問。
“池桉乖乖去了驛站?可說了什么?”
左辭搖搖頭:“未說,去了驛站便歇下了。”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小藥瓶,溫潤的瓷瓶隱隱散發出淡淡的藥草香,眸底一片寒冷:“自上原到上京需要通過七座城池,池桉一路闖過來,竟無一人來上報。”
話落,她將手中瓷瓶放在桌案上,轉身看著左辭,冷聲道:“傳令下去,城池的守兵首領,松懈怠工,隱瞞不報,按律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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