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李嬌嬌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前世，那個恍如隔世的記憶。
在夢里，她看到了那些她不曾見過的場景，以及不為人知另一面。
她看到了和向滬生在國外讀書時的場景，身后的角落里依然有厲沉緊隨的步伐，但這一次，她又看到了不同，她看到了角落的另一處，一直有一個小姑娘注視著他們，她的目光所及處，都是向滬生的身影。
而這個女孩子，就是沈枝枝。
夢中的李嬌嬌不由笑了，真心替兩人感到開心，原來兩人的緣分在這時就已經(jīng)注定了。
畫面一轉，她又回到了老家，那個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地方。
母親已有些漸老，神情也有些落寞，墻上掛滿了她留下的所有照片。
李嬌嬌知道，這是她死后的日子。
盡管這些場面她夢到過無數(shù)次，也想象過場景，但真的身臨其境的站在這里時，心依然說不出的痛。
她離開的日子，母親過的好嗎？
人生雖已重來，但經(jīng)歷卻是實實在在的啊，那種遺憾和痛苦是永遠都遺忘不了的。
但這一次，她看到了不一樣的畫面。
她看到厲沉每周帶著母親最愛的鮮花探望，看到母親拿著她的照片與他相談甚歡，看見厲沉推著母親去醫(yī)院，看見厲沉將母親的骨灰與她同葬，看到他日日過來掃墓的身影。
冬去秋來，他就這么堅持，李嬌嬌甚至可以看到他微白的頭發(fā)。
原來那時候的他，老的這般快。
李嬌嬌仿佛回到了過去，就這樣跟在他的身后，看著他的喜怒哀樂。
她看到厲沉去了精神病院，看到他神色陰暗的走入了一個房間，她想進去，卻被一道隱形的墻擋在了門外。
只能透過狹小的窗戶，看到一道身影，一個女人的身影。
是趙曉雅。
李嬌嬌沒想到，上一世她居然也進了精神病院。
但這一次，她透著窗，分明看到趙曉雅的面孔，那神情看著不像瘋，而是說不出的恐懼。
她心里也漸漸有了答案。
厲沉很快從病房走了出來，身后傳來女人嘶喊聲，痛罵聲。
李嬌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仿佛穿透時光一般，兩人隔著歲月相望。
趙曉雅也是一瞬間靜止。
緊接著便發(fā)了瘋地大喊：“她死了，她死了，你不可能如愿的！不可能！”
李嬌嬌來不及多想，便跟上男人的步伐。
一路上，李嬌嬌站在他身旁，看著他忙碌，忍不住對著空氣叨叨：“你是鐵打的，不知道休息嗎？
天天除了掙錢，就是呆在屋子里，掙再多錢沒地花有什么用？
反正我都死了，你再找一個不就是了，是不是傻？”
她一路叨叨著，知道是夢，也知道男人聽不見，便無所畏懼。
但偶爾男人側眸，盯著她眼睛看，讓她有種能看到自己的錯覺。
李嬌嬌嚇得心口一跳，但男人又飛快地挪開目光，她試著在他眼上滑動了幾下，都是無動于衷。
她這才松了口氣，她就說是夢，怎么跟真的一樣。
李嬌嬌就這樣跟在他的身邊，時間過得很慢，但又仿佛過得很快，因為她看著男人的衣服由夏到冬，由冬到夏。
這一天，大雪紛飛，她看著男人頂著寒風艱難的在山上爬行，沒有一絲懼意。
李嬌嬌雖感覺不到嚴寒，但看著他這么不要命的樣子，還是忍不住罵。
“你是不是有病，大雪天的爬什么山？瘋了嗎？”
“山上有老虎，有野獸你不知道，到時候被吃了骨頭都不剩！”
她知道男人聽不見，但心里這口氣，不罵出去實在難受。
直到天黑前，男人停在一座古寺前，寺廟里閃著微弱的燈光。
李嬌嬌看著眼前的古廟，也不由愣了神。
她記得，這便是前不久厲沉帶她前往過的山，那山上的古廟和眼前的一模一樣。
當時，她原本準備進去瞧瞧的，但厲沉問她，有所求嗎？
沒有。
李嬌嬌這一世，非常圓滿，沒有什么可求的。
就這樣，她也打消了念頭，在山上住了一晚后，便下山了。
沒想到，在夢里居然來到了此地。
李嬌嬌跟著夢里的厲沉走了進去，開門的是一位胡子灰白的老人，一身寬松的袈裟，看著年近白色，一雙眼睛確實格外明亮。
“星云大師。”
厲沉雙手合十，恭敬地彎了彎腰。
“厲施主。”星云大師轉了轉手里的佛珠，對他的到來并不意外，朝里伸了伸手，笑道：“進來吧。”
說著，眼神又朝門外看了一眼，李嬌嬌下意識朝后一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這個和尚能看到自己。
兩人進屋，星云大師這才說道：“厲施主，謝謝你幫忙修建禪房，要不是你，今天這個雪天大家都不一定熬得過了。”
“舉手之勞，大師不用客氣。”厲沉一臉謙虛，也笑的溫文爾雅。
星云大師看著他，不由笑了笑：“厲施主，你心中所想，就在眼前。”
“她……”厲沉一怔，眼里閃過激動，但又很冷靜，試探地問：“還好嗎？”
“如你所愿那般。”星云大師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她幸福就好。”厲沉小聲喃喃，眼眶也微微泛紅。
李嬌嬌站在旁邊，看著兩人打啞謎的樣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是什么意思？
他和這位大師口中的“她”是誰，是她自己嗎？
李嬌嬌來不及思考，便聽到男人低沉地聲音。
“嬌嬌。”
李嬌嬌不由一怔，抬頭與男人對視。
盡管她跟著男人許久，看到他拿著自己的照片反復撫摸，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一眼萬年。
這一眼，仿佛穿越了歲月的長河。
李嬌嬌感覺到厲沉的目光，仿佛看透她，帶著歉意，帶著懺悔，帶著不舍，囑咐。
他說：“嬌嬌，你要幸福，你要長命百歲。”
一瞬間，所有的畫面消失，陷入無盡的黑暗，耳邊又傳來一陣槍聲，世界歸于靜止。
再醒來，李嬌嬌躺在病床上，周圍圍著她的兒女，她的大閨女蹲在她旁邊，緊握住她的雙手，有些哽咽地說：“媽媽，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
“媽媽，你不能丟下我，要長命百歲的。”小閨女也忍不住哭了。
大兒子不語，但別過頭，也紅了雙眼。
李嬌嬌愣了愣，下意識問：“我怎么了？”
“你在外面暈倒了，是劉阿姨發(fā)現(xiàn)的。”山竹解釋。
李嬌嬌后知后覺地點點頭，又想到了那個身臨其境的夢，手不由一緊，盯著女兒問：
“你父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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