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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天空陰沉沉的,沒有一絲風。

        這是夏季,烏云遮眼,空氣沉悶滯澀,雨水快要來了。

        逾人高的羊草柔順地向后倒伏,沙沙聲由遠及近。

        一名著長大衣裳,身高不足四尺,頭生三角肉瘤,形容猥瑣的漢子疾速狂奔,踏草而過,好似正有吃人的猛獸窮追不舍,意圖將他吞噬。

        此人縱橫西川多年,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西川八魔之一,常淫掠婦女,以當?shù)啬撩竦难庑逕捫肮Α?

        在霍爾葛大草原上,西川八魔的名聲可止小兒夜啼,大人聞而變色。

        此時,他卻全力運使功體,有如喪家之犬,亡命奔逃。

        只因他感受得到那陣呼吸,那陣緊貼他后背,使他脊骨發(fā)冷,寒毛卓豎,不論如何拼命,也絕難擺脫的來自閻羅索命的呼吸,更遑論回頭了。

        不能回頭——

        怎敢回頭?

        如若回頭……

        前方隱隱現(xiàn)出一座山峰的輪廓,正是絕境逢生,他心下大喜,強忍激動,奔至山腳,尖長硬利的指甲戳進崖壁,生生嵌出十個指洞來,腳掌搭在藤條與樹干上,竟似猿猱山魈般,登時便攀上了山巖。

        這是西川八魔新霸占的巢穴,供其修煉,其上設置了重重禁止,外人不知底細,一旦闖入,萬難生還。

        這人攀至中途,忍不住低頭下望,只見綠茫茫一片的草原如風吹麥浪,起伏搖擺,心道:“起風了。”暗松了一口氣,繼續(xù)攀援。

        只聽墨潑的天際忽地轟隆作響,一道悶雷降下,粘稠的雨滴正打在這人細瘦干枯的手背上。

        他身子一僵,旋即見刺目的暗紅涓流順著手臂下匯成溪,直落向腳底的大地。

        抬頭望去,一雙碩大凸出如魚目的眼珠,直直釘住了他的動作。霎時間,他全副心神皆被攫住,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喊道:“三哥?”

        只因這雙眼珠正屬于西川八魔中排行老三的赤神子所有。

        可惜赤神子面色慘白,尸首直挺挺被人倒提在手中,再難回應這位同修好友的呼喚了。

        而那掌握尸首之人正踞坐高處,作俯視之態(tài),直駭?shù)梦鞔ò四е袃H剩的老魔肝膽俱裂。

        驀然尸體撞出,擊向老魔天靈!

        與此同時,高處身影瞬動,直取四腳凌空的老魔咽喉。

        只聽得咔嚓一聲,猩紅的血如一弧碎裂的刀光,瑰麗艷色飛濺于雨聲漸重的夏日晚空,墜滴于老魔與赤神子萎頓在地的尸體上。

        兩魔頭顱則并排懸于崖間高樹的枝杈上,隨雨聲搖擺不定,作死不瞑目之狀。

        這場大雨從黃昏下到入夜,一直持續(xù)到次日清晨,滋潤足了整個草原,才云收霧散。

        奴隸們驅(qū)趕羊群,收集牛糞,路過附近樹林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這一慘狀,嚇得六神無主,慌忙回報主人。

        再經(jīng)由一層層上報,竟驚動了亓顏部的阿爾布古。他是雷洲四杰之一蔑兒干的兒子忽蘭的安答,忽蘭是大汗的親侄子,他的身份自然也水漲船高。

        “這兩魔雖均被割頭,但一個死于重擊腦側(cè)太陽穴,一個死于天靈蓋碎裂,是死后才尸首分離的。”阿爾布古勘察過現(xiàn)場后,得出結(jié)論。

        西川八魔雖號稱為魔,其實是人,只因修煉邪道妖法,又不知從哪里翻到的志怪典籍,記載上古魔族乃有八位君主,便聚而自稱為八魔,作惡一洲。

        隨行屬下手指一名布衣氈帽的草原牧民,對阿爾布古道:“其余六魔則死于此婦人帳中,老大鳩神子死于胸肺破裂,老二焱神子死于失血過多,剩下老四、老五、老六、老七,或死于指戳雙目導致的顱內(nèi)出血,或死于肋骨骨折引發(fā)的內(nèi)臟出血,死狀皆甚為凄慘,一擊致命。”

        阿爾布古深深凝望橫躺在地的兩魔尸身,及方才取下置于尸身之上的頭顱,眼中厲光四射,心中驚駭不已。

        他也是武道高手,看得出來此八魔俱死于同一人之手,暗忖:“這八個魔頭縱橫雷洲數(shù)十年,未嘗沒有人出手,欲除了這一方禍害,但不是鎩羽而歸,便是反受其害。只因這八個魔頭行蹤詭秘,且同修多年,彼此骨肉相稱,極有默契,煉有一號稱‘八荒青龍大陣’的邪派陣法,極具威力,旁人只要來攻,一展開這青龍大陣,便無人能敵。而八魔行止坐臥,俱為一體,故數(shù)十年來,竟至于無法無天的地步。卻想不到,也有今日這番光景……”

        那老婦人抖抖索索,將前幾日經(jīng)歷斷斷續(xù)續(xù)地道來,直聽得阿爾布古及其屬下面色數(shù)變。

        原來,那老婦人名為胡勒根,乃是獨自帶著兒女們在草原上討生活的寡婦,因在赤蛇部與亓顏部交界處的集市上,遇見一名耗盡盤纏的問路人,一時心軟,將其帶回了家中。

        這人一連在她家住了三日,到第四日上午,忽然讓她將孩子們攆去集市玩耍,不到天黑不準回家。

        孩子們無需姆媽來攆,一溜煙兒便跑沒了影子。

        到了午后時分,胡勒根在帳前打草,忽見八個行止怪異、形貌駭人的漢子找上門來,嚇得魂飛魄散,跪倒在地,連求饒的話都說不齊全。

        八魔見地上伏著一名老婦,兀自瑟瑟發(fā)抖,居然只是狼嚎鬼叫,并未大開殺戒。

        其中一個骨瘦如柴的高個子站出來道:“無知婦人,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誰么?八王駕到,豈容得你絲毫怠慢!”

        胡勒根只有磕頭,不住告饒。

        那高個子尖聲道:“我來問你,你這帳中是否還住了別人?”

        胡勒根連連否認,仍是磕頭。

        八魔個個冷笑,高個子更陰陽怪氣道:“賤婦安敢欺瞞于我?當心受我一擊,腸穿肚爛而死!”

        其余七魔齊聲哄笑,過來拉扯胡勒根,將她當成玩物一般,左右推搡,意圖恐嚇。

        胡勒根連滾帶爬,逃往帳內(nèi)。

        忽在此時,與主帳連接的里帳傳來一道輕柔的人聲:“夫人,出了什么事?”

        那高個子隨之望去,見火堆前獨坐一人,身披黑色斗篷,全身皆被陰影罩住,正轉(zhuǎn)過臉回顧自己,頓時目光一呆,神色癡了,拔足朝內(nèi)走去。

        火堆上支起的鐵鍋汩汩冒著熱氣,披斗篷的人提壺,注了滿滿一碗酥油茶,左手托底,右手扶沿,將茶碗遞了過去。

        高個子似受蠱惑,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

        那人將碗送至高個子手里,纖指順勢一滑,摸上了他脈門。

        高個子只感腕上一麻,接著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還未等他有下一步動作,那人右手五指蜷起,作虎爪狀,已重重擊上他左側(cè)太陽穴。

        只在幾個呼吸之間,高個子眼內(nèi)血絲便迅速虬結(jié),如筋脈般盤曲成網(wǎng),顯得陰森凄厲,望之可怖。

        那人一把抓住尸體后心,縱身掠出,身形竟比修煉邪功妖法的魔頭還要鬼魅。

        胡勒根正遭七個魔頭羞辱戲弄,見里帳飛出一抹殘影,立時便卸去離她最近的魔頭一臂,慘叫一聲,暈死過去。

        剩余諸魔沒想到會有此變故,呆了一瞬,隨即怒號一聲,齊攻上來。但見帳中魅影重重,仿佛陰詭地獄,又如屠宰之場,一時慘叫連連,血肉橫飛。

        八魔先失一魔,青龍大陣不攻自破,行輩最末的一個見勢不對,轉(zhuǎn)身撤走,意欲奔回巢穴,保得命在,以待來日。

        阿爾布古聽得眉頭直皺,打斷胡勒根道:“你說自己暈厥后很快便醒轉(zhuǎn),那兇手為何留你性命?且那八個魔頭為何直沖你帳中來?莫非你與那問路之人早前相識?”

        胡勒根只是搖頭,躬著腰答道:“我與那問路的客人并不熟識,知道的都交代了,再多也沒有了。”

        這時,一隊人馬自遠方天際疾馳而來,阿爾布古左膝前屈,右手捂著左胸,向來人行了一禮,恭敬說道:“忽蘭殿下。”

        馬上下來一名服窄袖錦袍、左右梳著兩條大辮,身材頗魁梧壯碩的貴族青年。

        只見他跨步走來,興沖沖道:“我聽說橫行無忌的西川八魔死了,怎么死的?”

        這人正是雷洲四杰之一蔑兒干的次子忽蘭,人稱忽蘭世子,阿爾布古奉迎上意,效仿中洲習慣,稱其為忽蘭殿下。

        阿爾布古將八魔的死因及胡勒根的敘述,一一向忽蘭道來。

        “想不到,行蹤詭秘、作惡多端的西川八魔也有今天!兇手的身份確定了嗎?”忽蘭問道。

        阿爾布古搖了搖頭,半是疑惑半是揣測地開口:“我懷疑……兇手是個女人……”

        忽蘭驚道:“女人?”

        “披著斗篷,看不見臉,且身形極快,一擊必殺……”阿爾布古喃喃道,“我聽說中陸人崇男抑女,女人外出需得用布將身體遮掩起來,不被外男看見。”

        忽蘭驚疑道:“你是說……餐……”

        這話沒說完,但整個五洲只一位有此實力的女修,出自中洲兩儀道峰,成名多年,人盡皆知。

        阿爾布古若有所思道:“像……又不像,我也不能肯定。”

        忽蘭冷笑道:“若真是這毒婦,便是明目張膽地侵門踏戶!道門未免也太不將我西川放在眼里,這還了得?我即刻上報大汗,看令狐老兒如何解釋!”

        說罷,命人押上胡勒根,去找他父親蔑兒干。阿爾布古阻攔不住,只得同行。

        亓顏部乃雷洲各部之首,金帳及諸王宮帳占地千里,一眼望去,猶如連綿不絕的朵朵白云,直蔓延到西川海峽去。

        忽蘭眼尖,在自家靶場一眼望見父親,忙將自己知道之事說了個大概,喜不自勝道:“令狐老兒無能轄制,兩儀道峰的賊子才敢犯我疆界,不若趁此進諫大汗,撕毀盟約,試探中洲態(tài)度,若其退讓,阿爸便可請命領兵,劍指中陸,不知阿爸意下如何?”

        蔑兒干張弓搭箭,睨他一眼,說道:“你倒想得長遠,已謀劃到進逼中原這一步了。”

        忽蘭眉飛色舞道:“阿爸也覺得此法可……”

        “你趁早給我閉嘴!”蔑兒干一箭射出,臉色驟變,語聲發(fā)冷,“我跟隨大汗平定草原,英雄一世,你別到他面前敗我的名聲。”

        忽蘭臉漲得通紅,猶自不服氣,還欲再說,蔑兒干卻已懶得聽他解釋,揮手讓他下去,別再杵在自己眼前。

        胡勒根戰(zhàn)戰(zhàn)兢兢,也要告退,卻遭蔑兒干命令,不得不將整件事再次復述了一遍。

        待她說完,蔑兒干斂去笑容,沉思許久,問道:“兇手在你帳中住了三日,你始終未見過她的真容嗎?”

        胡勒根囁嚅著搖頭。

        蔑兒干又道:“她與赤神子對視時,你在做什么?”

        胡勒根眼神一僵,想說自己正遭魔人羞辱,無暇他顧,卻在蔑兒干的狼視之下,難以開口。

        蔑兒干道:“你看到了她的臉,對不對?”

        胡勒根喉頭一緊,目光渾濁而無措。

        兩個時辰后,蔑兒干拿著帳中文士依據(jù)胡勒根的描述繪就的兇手畫像,意欲進呈金帳。

        但他目光猶豫,心頭頗多躊躇,遲遲未想好措辭。

        只因根據(jù)這羊皮卷上所繪肖像,兇手已排除先前揣測之人,然而……

        蔑兒干走入金帳,大步而前,在鋪著獸皮、綴滿寶石珠玉的王座前下拜。

        還未等他開口,帳中已響起一道男聲:“蔑兒干,我的兄弟,你來了!長生天帶給我一樁好消息,我正要找你——”

        蔑兒干抬頭,映入眼簾的是草原共主喜悅的神情,那俊美有力的眉眼線條,似乎賦予了掌中羊皮卷生命力,溫度灼燙得他幾乎無法握住。

        為何兇手的眉目會生得跟大汗如此相似?蔑兒干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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