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1章蕭瑟秋風今又起
明懷瑾對這只鬼市枉死街上買回來的兔子十分上心,一大清早就爬起來喂菜葉,更為它清洗傷口,包扎換藥。
正好把從君若邪那里學到的藥理知識運用起來。
她的手法并不嫻熟,歪歪扭扭地在兔腿上綁了個蝴蝶結,對著它碎碎念道:“要趕快好起來哦。”
灰毛團似的小東西蹭蹭明懷瑾的手指,拖著臃腫的后腿,在菜葉堆里吃得很開心。
明懷瑾愛憐地揉揉毛絨絨的兔頭,心想:“它真可愛……”
揉著揉著,又想到慕容曇幫了自己這么大的忙,不回報一二說不過去。
可是,送她什么呢?
錢嗎?佛門中人,估計是不會收的。
正在冥思苦想之際,驛館外的大街上,賣花女的吆喝聲隔著一堵墻傳了進來。
明懷瑾靈機一動,順了一把兔毛,叮囑道:“你待在這里不要動,我去去就回來。”
她一溜兒跑到大街上,不一會兒就提回來一籃子姹紫嫣紅。
灰毛兔用鼻子左嗅嗅,右嗅嗅,不料花籃被明懷瑾護得好好。
她更點著它的頭道:“不許你打它們的主意!”
明懷瑾心想,這么美麗的鮮花,沒有女孩子會不喜歡的。
她再花心思把它們好好修剪一番,巧手妝點,送到慕容曇房里,也是一份心意。
她見到之后,一整天的心情肯定都會很好的。
只是,該怎樣裝飾呢?
樣式太雜,慕容曇應該不會喜歡,太簡單的話,又……
對了,君先生學識淵博,深諳佛理,他肯定把握住得她的喜好!
竊喜于自己又找到一個光明正大去見他的理由,明懷瑾羞赧一笑,把灰毛團往懷里一揣,提上花籃,便預備去找他。
此時,君若邪正在宮拂的經房之內,為殷思懷看診。
他傷得太重,原本已被幾個醫派掌門人宣判此生都無法再獨立行走,只能依靠輪椅度過殘生。
宮拂自然不依,威逼利誘之下,仍是無法,只好日復一日地尋找名醫,竟是將此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凈,眼里心里都只看得見情郎的性命。
萬幸君若邪主動提出為殷思懷診治,以梅根續骨之術將斷去的脊骨接上后,佐以生肌活血的膏藥,雖不能立即自由活動,卻也能勉強下地行走了。
經此一劫,他斷了骨,也折了氣,慶幸自己得以保全,對著君若邪千恩萬謝,再不復之前冷眼之態。
宮拂將換藥完畢的君若邪送至門外,為他這段時間以來的盡心醫治致謝,道:“若非是你,殷郎的下半生便要斷送在那群庸醫手中!我欠你一個人情。”
君若邪欠身道:“仙子言重了,我曾說過,仙子有命,在下不敢不從,吩咐一聲便是,何談人情呢?”
宮拂想到殷思懷此傷何來,忍不住冷哼一聲,說道:“慕容曇害得殷郎險些喪命,此仇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輕嘆一聲,君若邪寬慰她道:“我能理解仙子的心情。”
宮拂有意試探,打量他神色道:“你幫我還是幫她?”
這是個棘手的問題。
君若邪面不改色道:“仙子希望我如何做呢?”
宮拂半晌不語,君若邪卻好似讀懂了她的心思,卻并不說破。
“替我殺了她。”宮拂目不轉瞬,終于開了口,“我便相信你的真情……”
君若邪收起繡扇,抬眼道:“原來真心在仙子眼中,是可以被當作條件的嗎?”
宮拂被他問住,霎時失語,只得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君若邪道:“我盡心為殷先生醫治,不是因為與他一見如故,而是為了仙子你,縱然我知道他一旦復原,你便不會再主動與我接觸。”
宮拂默然道:“我說過,我很感謝你。”語聲動容,卻并未反駁他話中的意思。
“他胸無大志,薄幸風流,除一張還算能看的臉外,毫無可取之處,這些皆不能成為你再選擇一次的理由嗎?”君若邪深深凝望著她,眼神微帶質疑。
宮拂轉過身去,道:“別再說這樣的話了。”
見她如此反應,君若邪也不再強求,只能緩嘆一聲,道:“罷了。”
這是明懷瑾第二次撞見兩人互訴衷腸了。
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她很有禮貌,安安靜靜地站在屋檐下,等他們把話說完。
過了一會兒,她見宮拂轉身回房,君若邪提步欲走入廊下,忙招了招手,說道:“先生!”
君若邪臉上的脈脈溫情還來不及撤下,便已換上了一副饒有興味的淺笑。
“又是你啊,明姑娘,怎么了?”
“我……”明懷瑾扭捏道,“我想請先生幫個忙……”
君若邪不置可否,道:“說說看。”
“你先說……你跟宮仙子……”明懷瑾手指絞著裙角,紅霞滿面,“你跟她……是什么關系啊?”
君若邪銜笑道:“她的為人很有趣。”
明懷瑾道:“嗯?”
“她自我,自大,自傲,從不將別人的感受放在眼內,行事極端,又愛感情用事,時常賣弄愚蠢,可說將世間令人厭煩的缺點集于一身。”
“但有一點,這樣一個愚蠢得近乎狂妄的女人,卻也有癡情這一項美德。”君若邪臉上現出奇異的笑容,“太迷人了……我想知道,這個使人著迷的女人,能將自己對感情的忠貞維持多久呢……?”
他口中說著宮拂迷人,卻不知自己的神情更詭異,無辜得近乎妖孽,好似沒意識到自己正出口的話是怎樣的令人心驚。
明懷瑾心生疑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這段日子以來,她也曾在夜深人靜時,回想與他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和一舉一動,為某一個細節而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而她印象中的他,接近太一哥哥的模樣。
他們兩人又有所不同,太一更具備少年氣,君若邪衣袖上的書卷氣更重,間雜著檀香的氣息,深沉之重,令人感覺心安。
但當那個文雅謙和的讀書人形象與眼前這個猶似蠱惑人心的鬼魅,交替出現,最后重疊在一起時,明懷瑾心頭涌起了一陣難以名狀的恐懼。
更為可怕的是,她并不知自己在恐懼什么。
“兄長!”秦羽叫住太一。
他想說,你是在躲著我嗎?但說不出口。
太一并不看他,甚至并不準備轉身,只道:“近日我有正事,不能與你把酒言歡了,抱歉。”
見他抬步欲走,秦羽道:“我有話想對你說!你……你沒有話要問我么?”
太一無言。
“你轉過來。”秦羽懇求。
眼前人身形未動。
“你轉過來。”秦羽凄聲道,“兄長,求你了……”
恍惚中,太一想到了當初自己在人群中一眼撞見他時的場面。
他哭得那么傷心,在小吃攤前,那些毫無掩飾的小細節,小動作,他對自己全然信賴的神情,他為何沒看出來呢?
太一緩緩轉過身去。
只見秦羽自胸前扯下了一枚淚滴形狀的紫色晶石,那晶石被她握在手中,狠狠一擲,在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晶石離體破碎瞬間,一切的障眼法灰飛煙滅。
一身男裝的女子容貌俏麗,身材嬌小,眼中淚光閃動,癡癡看著太一。
她啜泣道:“對不起,兄長,是我騙了你。”
長久的沉默,恰如無形的撕扯,在兩人之間上演了一場拉鋸戰。
太一澀然道:“你并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自己眼拙罷了。”
“兄長,我……”秦羽意圖解釋。
太一難得打斷她說話,道:“我并不怪你,只是男女授受不親,為你的名節著想,今后我們該保持距離了。”
秦羽十分驚慌,不住搖頭道:“不,不是這樣的,我不許你這樣說……”
太一嗤笑一聲,說道:“這已非你我所能決定的事了。”
話落,再不回頭看上一眼,直往云中月的經房而去了。
剩下秦羽一人呆立,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里,為何兄長竟會絕情至此?
情之一字,說來簡單,親身經歷,卻是難如登天。
太一雖看著冷靜自持,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掩藏在毫無破綻的風度之下,是怎樣狼狽逃竄的一個失敗者。
正如他曾對明懷璧所說一般,兒女情長是這世上最沒有道理可講的事了,他不希望兄弟陷進去,同樣也不希望自己陷進去。
如今他該操心的,是慕容曇與牧風策兩人即將到來的戰約!
此戰勝敗關乎大局,他需盡可能地了解牧風策的功體屬性及招式戰術,設法替慕容曇增大贏面。
而在巍峨幽深的宮城之內,重華殿中,一言不發的牧風策正擦拭手中的兵器。
牧雪屏憂心忡忡地望著他道:“皇兄,你真要在眾人面前,跟慕容曇打這一場嗎?”
“戰帖既下,再無更改的余地。”牧風策凝眉冷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會贏?”
“我相信你!”牧雪屏道,“我當然相信你。只是,那日我只跟她過了一招,便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牧風策直接道:“那是你,不是我。”
長久以來的心心念念,沒人比他更了解對手。
“況且,你原本便不該去。”
卸去桀驁不馴的偽裝,只在最親近之人面前展示真實面貌的牧風策直言不諱:“即便樓相一身武學盡毀,死亡之林中的陣法也足夠隱藏野人居的位置,縱然是母后,未得樓相首肯,也無法進入一見,更何況外人?你的擔心實在多余!”
牧雪屏輕咬下唇,執著道:“謹慎一些,總不會出錯。”
“你若足夠理智,便不會讓自己成為外人威脅我的籌碼。”牧風策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皇兄,”牧雪屏有點急了,“當務之急,不是讓你在這里挑我的錯處!”
“哼!”牧風策擦拭完畢,將銀槍放回架上,意態冷峻,“慕容曇會敗在我的槍下,而你……牧雪屏,我希望你把不該有的心思收回來,那不是你可托付終身的良人。”
牧雪屏委屈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對樓相只有當年那一段師生之情。”
三日很快便過去,到了兩人約戰之時。
自收到牧風策的戰帖,慕容曇便一直在等待。
他是她成為風月劍的主人后,所遇的第一個對手。
他敗得冤枉,她贏得也并不盡興。
而恰逢千秋節盛典,各洲使者匯聚幽都,聽聞宮城之外,禁軍操練的演武場上,將要上演一場槍劍對決,主角還是武林中聲名鵲起的魔心佛骨與幽都太子牧風策,紛紛振奮精神,前來觀戰。
秋日的正午,已不如三伏天那般兇惡。
眼看人越來越多,大有將演武場擠得密不透風的趨勢。
眾人以云中月為首,早早找好位置,望向場地中心,靜待戰端開啟。
慕容曇獨立蕭瑟秋風之中,長發被吹得微微卷起,氤氳迷離間,分毫未顯氣拙之色。
驀然風重聲停,一道玄色人影出現在視線盡頭,踏出的每一步皆象征著堅毅與決心,誓要于今日五洲之人眼前,雪恥!
“魔心佛骨……”牧風策緩聲說道,氣勢沉沉壓進眾人心房,“我聽說你現在叫這個名字,在下幽都太子牧風策,今日……”
銀槍瞬然在手,槍尖寒芒直指慕容曇。
“破軍槍,領教!”
慕容曇負手肅立,任憑一瞬的鋒芒自身側掠過,帶走了風中的一縷發絲。
旋即——
風月化形出鞘。
慕容曇橫劍于前,挽了個守勢,欠身施禮道:“風月劍,拜候!”
雙方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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