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華年早就知道，每次不上晚自習的時候葛耀華就會騎著他的寶貝車子來商場找他在這里工作的初中前女友。

        今天，也不會例外。

        她早早候在商場石柱后面，就像一只獵豹，靜靜等待著獵物的出現。

        十分鐘后，葛耀華騎著車拽拽地來了。

        莫華年悄悄探出頭，看著他鎖上車，一蹦一跳地往里走。

        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錐子，深吸一口氣，走出石柱，目睹他消失在人流里。

        快步走到車前，先狠狠踹了幾腳。

        這輛車，葛耀華軟磨硬泡求了媽媽很久，才答應的，因為實在是太貴了，五千的價格，幾乎花去了葛媽媽不眠不休干一個月的工資。

        葛耀華是很寶貝它的，買回來時上面貼的膜現在都沒有撕，上面纖塵不染，除了輪胎，幾乎和新的一樣。

        但是，莫華年今天要毀掉它，悄無聲息的毀掉它。

        商場的監控早就不好用了，人流量這么大，她又包裹的嚴嚴實實，誰也不會發現。

        她慢慢蹲下，舉起錐子，緩緩扎了進去。

        氣體開始溢出，車身一點一點降低。

        莫華年開心的笑了，她就像一只偷吃到蜜的小熊。

        還有一只輪胎。

        “哎！你在那里干嘛？！”葛耀華突然回來了，他看見一個邋里邋遢的男人正在扎他的車帶。

        莫華年不妨他突然回來，起身就跑。

        “誰踏馬扎我車帶？！”葛耀華氣急敗壞，“給我站住！”

        “你爹扎的！你爹給你修車呢！”莫華年捏著鼻子，變了聲音，回頭罵他。

        “有本事你別跑！”葛耀華根本追不上每天上下學來回跑的莫華年。

        “有本事你別追啊！”莫華年死性不改，繼續挑釁。

        他的初中前女友騎著車子喊他：“葛耀華，快上車！”

        “臥槽！還有援手啊！”眼看車子越騎越快，就要追上莫華年了。

        突然，前面出現一個非常眼熟的身影，他不緊不慢的騎著車。

        莫華年好像找到了救星，也不管騎車的是誰，徑直跳上后座，氣喘吁吁，一把摟住對方的腰：“兄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就靠你了！以后只要兄弟一句話，你就是我親爹！”

        那一定很搞笑。

        葛耀華使勁蹬著前女友的小自行車，帶著一百二十斤的女友，妄圖超越一看就不在一個檔次的莫華年。

        “你給我站住！”葛耀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你等著，別讓我追上你，否則看我怎么收拾你！”

        如果讓媽媽知道了，她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光想一想修車子的錢他就忍不住心絞痛。

        但是，事實上，他現在只能過一把嘴癮了，他不可能追得上對方的。

        過了沒多久，身后就再也看不見、聽不見葛耀華的聲音，莫華年放心了。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抓住了對方的衣服，忍不住捏了捏。

        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莫華年活了十好幾年，第一次紅了臉。

        手感，意外的不錯。

        “不下來嗎？”車子停在拐角處。

        “啊、哦，”莫華年忙蹦下來，“謝謝你啊，同學。”

        “不用謝。”對方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是趙無廖！

        他心血來潮，想去書店逛一逛，沒想到剛從書店出來，就碰上了正被‘追殺’的同桌。

        原本不想帶著莫華年這個累贅，但是一聽后面追她的人竟然是葛耀華，不知道為什么不由自主把腳下的蹬子踩的飛快。

        他想知道等會下車的時候一直對他莫名懷有敵意的莫華年看到是自己，會是什么表情呢？

        果然，鼻尖通紅，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兔子。

        莫華年：！！！

        她這一天已經不知道受到多少驚嚇了。

        晚上夢見趙無廖就已經夠夸張了，沒想到出丑的時候碰見的還是他！

        莫華年笑不出來了，她一定會永遠記住這恥辱的一天的。

        趙無廖突然開口：“你剛才說，只要我一句話，我就是你……什么來著？”

        莫華年一向對自己隨口許下的諾言毫無印象。

        她一臉疑問的看著他：？？？

        趙無廖明白了，這貨八成是說話不經腦子，下一秒就忘。

        他裝似不經意的提醒道：“爹還是爸爸來著？”

        ！！！

        莫華年稍一回想，臉都綠了，剛想借機反悔。

        趙無廖踩著腳蹬子，別有深意地反問她：“你不會想耍賴吧？”

        “怎么可能！”雖然是真的。

        “來吧，我洗耳恭聽。”趙無廖靠在車把上，把耳朵湊到她跟前，憋笑道。

        莫華年張了張嘴，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從來只有別人叫她‘爸爸’的份，做夢想不到陰溝里翻船，自己也有這么一天！

        趙無廖見她實在為難，善解人意道：“你要是實在說不出來也沒關系……”

        莫華年以為趙老狗終于有人情味兒了，要放過她。

        誰想下一秒，趙老狗就原形畢露。

        “……給我寫個欠條，什么時候能叫得出口了，我們就一筆勾銷。”趙老狗笑得張揚肆意，看得莫華年恨不得一拳捶死他。

        “……我沒帶筆和紙。”莫華年看兩人都沒有背書包，還想再掙扎掙扎。

        只要過了今天，以后怎么還賴不過去。

        “沒關系，我這里有。”趙老狗從口袋里掏出鋼筆和紙，遞給她。

        莫華年假意拿過筆，要在紙上寫字。

        她想好了，只要她寫的字誰也認不出來，就算是趙無廖也拿她沒辦法。

        他好像看穿了莫華年內心的小九九，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紙，就像一個好奇的孩子，眼睛里閃現的笑意卻出賣了他：“葛耀華剛才追著你干什么？”

        算你狠！竟然用葛耀華這個狗東西威脅你姑奶奶！

        現在趙無廖不知道剛才的事，只要他打個電話問問劉瑞，知道是遲早的事。

        如果她不好好把這張欠條寫好，趙無廖就會告訴葛耀華車帶是她扎的。

        以自己現在對趙無廖的奸詐的表情的分析，這種事，他一定干得出來！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寫！”莫華年抬起頭，露出一個惡狠狠的微笑。

        不就是忍辱負重嗎？君子報仇還十年不晚呢！

        總有一天，她要趙無廖好看！

        “好，”趙無廖用兩指夾起那張紙，仔細端詳了一會，“我等你哦，乖女兒！”

        莫華年從今天開始重新認識了自己的同桌。

        他一點也不是老師口中的乖學生，怪不得不少男同學背地里都叫他‘趙老狗’！

        “上車，我送你回家。”趙無廖總算還有點良心，他拍了拍后座，示意莫華年上來。

        莫華年本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則，一屁股坐了上去。

        上了十年學的莫華年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送回家，剛剛郁悶的心情漸漸平緩，她看著街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頭一次感覺生活如此美好。

        莫華年下車后感覺很不好意思：“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沒事，小意思。”趙無廖灑脫擺手，“你回家吧。”

        莫華年心想：這么看，他人還是挺不錯的，把他和葛耀華看做同一種人是不是她太偏激了。

        一向以自我感覺為基準的莫華年開始了第一次的自我反省。

        “哎！別忘了回家好好準備準備啊，我等著呢。”莫華年還沒進小區，就聽見趙無廖在身后大喊。

        媽蛋！到底是什么給了她錯覺，會覺得趙老狗人還不錯！

        “奶奶，我回來了。”回家的感覺真是好，緊繃的神經都放松下來了。

        “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奶奶把已經涼透的飯菜倒進鍋里翻炒，再熱一遍，“不是沒有晚自習嗎？”

        “啊，班長有點事要我幫忙，所以回來晚了。”莫華年謊話一籮筐，一扯就來。

        “你們班長我記得上次開家長會見過啊，”奶奶想起那個相貌堂堂的小伙子，“很有禮貌，人是很不錯。”

        “不錯？能和葛耀華一起混的能有什么好人？”莫華年撇撇嘴。

        “他和耀華關系不錯呀？”奶奶不太相信。

        “是啊，他們經常一起打球呢。”

        “那還是離他遠一點好，葛耀華也要遠一點。”奶奶舉著鍋鏟，“我剛才聽你叔母說，他車子被扎了。”

        “什么？被扎了？他那么寶貝那輛車子。”莫華年絲毫不心虛，有種奸計得逞的快樂，“讓他得瑟！”

        -

        “老爺，太太。少爺回來了。”管家敲門提醒膩在一起怎么也不夠的兩人。

        “爸，媽媽。”趙無廖拿起傭人準備的濕巾擦了擦汗。

        “去打球了？”趙父抿了口水，姿態嚴厲帶有壓迫感。

        “嗯。”趙無廖自帶氣場，父子兩個誰也不讓誰。

        “盛家的姐弟明天會轉來你們班，你抽空幫著照看一下。”

        “盛家的姐弟？”肯定又是他家的合作伙伴了。

        趙媽媽皮膚細膩，一點也看不出是四十多的人：“盛司華和盛司年，你們小時候還在一起玩過呢。”

        “他們不是應該才高一嗎？”趙無廖微微一怔。

        “跳級了。”趙父不太想看見自己兒子了，太浪費他們夫妻的二人時間，“問那么多干嘛，回房間寫作業去。”

        -

        莫華年躺在床上，無聊極了，莫名其妙想寫一會作業，可是她壓根就沒帶書包。

        迷迷糊糊間，她仿佛進入夢鄉。

        一股香甜的味道竄進鼻孔。

        嗯！好香！

        莫華年睜開眼，震驚地發現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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