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人
這李家村的婦人,說的很是詳細,比李二這個當事人都知道的少不了多少,甚至連那天李二在金家說的話都能說的八九不離十。
李二就手捂著臉在一邊光明正大的偷聽。
“李家村到了,向里走問人就能找到金家了。”趕車老丈大聲對后面的牛車說道。
對于附近村子的人口老丈知道個大概,但若是問誰家準確在哪里,他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
“多謝老丈。”那人準備繼續向里走。
“我來帶路吧。”李二喊住了那人。
“這不是……”車上八卦的婦人看見李二,有些尷尬,畢竟剛剛說了人家的八卦,人家還在旁邊,后面的話也不說了,直接快步向家里走去。
李二也不管那婦人,坐上那人的馬車,帶往金滿家方向去。
畢竟也同意給人家帶路了。
“大哥,我叫李二,不知道你找這金滿家有何事啊,我就是李家村人,沒準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呢。”李二趁機套套話。
“我姓陳,應該年長你幾歲,你叫我聲大哥也可以,今天來李家村也沒有什么其他事,幫忙也就不用了,只是這金家女兒是我們老爺定的十一房小妾,我今日來就是接她回府的。”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人家的牛車都是灰撲撲的,陳大哥你的牛車蓋的紅布呢。”李二假裝驚呼道。
“是啊,這不大不小也算是個喜事。”
對于陳哥用“不大不小”這個詞,李二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李二的女人,成親就應該風風光光的,怎么是個“不大不小”的喜事。
心里是這么想的,但是面上也是不顯,快三十歲的人了,這點忍耐力還是有的。
“那陳大哥,想必這種事情您也是駕輕就熟,做過許多次了,不知道有沒有哪次沒接著人或者有什么意外啊?”李二盡量不著痕跡的打探。
“有是有的,我們家老爺上次訂了一個農家女,長得很是水靈,結果我去接的時候,那家女兒明顯是大病了一場,臉色憔悴,他爹還非要塞進我的牛車里,我硬是趕著牛車走了,沒讓上。”陳富貴道:“萬一帶回去了將病氣過給了老爺或者少爺們,那可就不好了。”
“原來如此,陳大哥你做的對,像你這樣衷心的下屬,回去之后老爺肯定也沒有難為你吧。”李二奉承道。
陳富貴滿意的看了一眼李二,下屬這個詞明顯愉悅了他,旁人都當他們是奴才,是看門狗,對他都是沒有好臉色的,即使一些人有所求才對他卑躬屈膝,那也是礙于老爺的面子,私底下也是瞧不起他的。
這個人就不一樣了,不僅絲毫沒有鄙夷之色,說話間稱兄道弟也是自然無比,不是那等狗眼看人低之輩。
“那是當然,還賞了我,夸我干事為老爺著想,以后接人的活都交給我了。”
李二聽了,面上一喜,這有了前例,后面的也就好說了。
這自然也沒有逃過陳富貴的眼,問道:“怎么,難道這金家女兒李二你也知道。”
見此,李二也不在隱瞞,想了一個說詞,道:“陳哥,小弟我也和你實話實說,希望你不要笑話小弟,這金家女兒,與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本來我想求著我爹娘去求娶的,結果聽說已經定了鎮上的錢老爺,小弟這心里,也是極失落的。”
故作傷心的看了眼陳大哥,繼續道:“本來已經放棄了,但陳大哥你又給了我希望,雖然才和陳哥你相交沒多久,但覺得你為人豪爽,心腸也好,陳哥你可愿幫幫小弟我。”說完,一臉祈求的看著他。
心里安慰自己,我還小,我才十幾歲,媳婦最重要。不然還真拉不下臉求一個比自己小的人。
陳富貴也有些驚訝,也真是巧。
——
“您怎么來了,快請進,快請進。”金父見錢老爺的人來了,殷勤的接進門,心里在思考的怎么才能將人打發回去又不會得罪錢老爺。
“我還是不進去了,接了人,我就要回去了,你這地方也真是遠,我要趕回去吃飯了。”陳富貴見金父這樣,心里也是舒服,架子也擺了起來。
做下屬的,一定要會看人眼色,對于趕車老丈,問路是有求于人,當然要客客氣氣,對于金父這樣賣女求財的,他心里也是瞧不起的,故而如此對待。
“這……”金父有些猶豫。
“這什么這,趕緊的。”陳富貴道。
“爹,我來了。”金秀兒聽見聲音,出來道。
但出來的人,膚色暗黃,很是憔悴,背上背了一個包袱,仿佛這包袱有千斤重一般,行走間腳都抬不起來了,走了兩步路就扶起了院門。
金父也是一愣,怎么一晚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位就是咳咳……錢老爺派過來接咳咳……我的吧,大哥你好,小女……咳咳,這就上車。”說完,扒著牛車,就要上去。
因為離得遠,李二只聽見金秀兒一直咳嗽的聲音,有些心疼,還有些慶幸,心疼金秀兒生病,慶幸遇見了陳大哥。
而且這個樣子,也不能說是欺騙了,那人回絕的理由也正當。
陳心下一喜,著小娘子還真是配合,定是兩人串通好的,這樣也好,相當于拯救了一個姑娘,老爺那里也是有個交代。
“別上來,別上來,離我遠點。”將她的手扒了下去:“你病成這樣子,我怎么敢帶你去伺候我們老爺,別把病氣過了去,趕緊下去。”
劉梅在一旁看著,見此趕緊上前將金秀兒扶了過來,道:“這位小哥,真是對不起,我這女兒前幾天不慎感染了風寒,家中已經沒有銀子醫治了,還請小哥帶回去,能給我苦命的女兒找個大夫。”說完,便哭了起來。
這時金父也反應過來了,便過去一起扶金秀兒,對陳富貴哭訴道:“小哥,我這女兒在我們家也是遭罪,還請小哥就給他帶回去吧,我們一定會記住您的大恩大德的。”
“別,我們老爺是個大善人,也不忍心您們的女兒離你們而去,我看你還是自己找一個大夫給她看看吧,我先走了。”說完,駕車而去。
心道這演戲還挺費腦子的,不過就這么一回會兒賺了五兩銀子,這樣的戲多演幾次他也是愿意的,這可夠他半年的工錢了。
圍觀的人已經把金家圍了一圈,相互之間竊竊私語,如果以往金滿早就惱羞成怒的驅趕了,但是現在,不僅沒有,還給眾人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圍觀人被這笑容嚇了一下,各自都回去了,也有人三三兩兩的談論著八卦。
金滿為什么笑不出來,解決了這么大一樁事,即使全村都笑他也沒什么,他高興。
轉頭對妻子道:“劉梅,去稱一斤豬頭肉,在打兩斤酒,我要找李二過來喝酒,今兒高興,哈哈……”
不管其他人看傻子的表情,自顧自的向屋里走去。
金秀兒洗掉臉上的東西就回屋了,劉梅叫來金寶兒叫了李二過來之后,再去村頭買酒肉,自己就去廚房準備幾道菜了。
這兩天愁的都沒有好好吃飯,趁著機會好好補補。
李二并不知道金寶兒去找他了,見小孩子出去了,他就進去找金父談話。
“寶兒這腿腳快多了,這么快就去李家把你給叫過來了。”金父詫異道:“坐,我們來談談你和秀兒的事吧。”
李二雖然奇怪小孩子怎么去找自己去了,但是也沒多說,與金父道:“岳父,您說,小婿聽著。”
“我看,也別兩個月之后吧,盡快找一個黃道吉日,就出門吧。”
金父對于金秀兒的感情很復雜,這是自己第一個孩子,即使是個女孩,他一開始也是非常疼愛的,但自從發生了秀兒娘親那件事之后,自己對她多有遷怒,這些年劉梅對金秀兒的事情他也都看在眼里,卻不聞不問,本想將她送給錢老爺做小妾之后,自己心里也能輕松一些,誰成想,竟然給他捅了這么大一個簍子。
頓時覺得,女兒肖母,要盡快將她嫁出去,不然之后還出什么事端。
“岳父,這個小婿答應。”
如果不答應,說不定金秀兒在金家還會受委屈,反正已經和李父鬧掰了,要斷親,到時候兩個人,再加上李奶奶在旁邊指點,自己還有月銀三兩的工作,簡直不要太舒服。
至于其他人的嘴,李二表示,他是混混,他不在意,到時候大不了搬到別的地方也可以,手里的銀子還夠他買房子的。
“至于聘禮……我聽說你借了高利貸,是與不是?”金父瞇著眼問道。
“是的,您提的要求小婿早就準備好了,”李二也不磨蹭,直接將二十兩銀子和一個銀手鐲一對金耳環放在了桌子上。
這些東西不敢放家里,直接就帶在身上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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