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開幕式結(jié)束之后,沈靜沒有講課的任務,難得算是休了個短暫的小假期。燕城的五星級酒店條件自然不必多說,加上配備的健身房、溫泉、水吧,著實是和度假沒有區(qū)別。
順便,她還肩負著整個三院針灸科大夫們“好大夫”刷學分的艱巨任務,可謂是“一人聽課,全科室收益”了。
白天聽康復醫(yī)學界其他大佬講課刷學分,晚上休假,沈靜的小日子過得有些滋潤。
這段時間,師兄徐逸也回到了燕城,就等著9月10號教師節(jié)整個師門好好聚一聚。
上一次整個師門齊聚一堂,還是在三年之前,沈靜還沒畢業(yè)的時候。
她的導師張中行張老,今年已經(jīng)七十二歲高齡了,和師母張蝶鶼鰈情深,多年來二人基本都是形影不離。
相比于張老沉穩(wěn)大氣,師母年輕的時候就是個火爆的性子,做事兒風風火火,直到老了也沒有太大的改變,二人就是性格相補的典范。
他們倆多年無子,對自家學生都相當照顧,無論是學業(yè)上還是生活上有困難,都會伸手幫一幫,門下弟子們也各個不負師門眾望,多少基本都有些成就。
沈靜應該是師門中最年紀輕輕就當上副主任醫(yī)師的;師兄方可順當上了副院長;師姐吳晶晶現(xiàn)在是三甲醫(yī)院針灸科的主任;從國外回來的師兄錢坤更是相當知名的中醫(yī)交流學者;就算是不在醫(yī)療體系中的徐逸,自己也是坐鎮(zhèn)一方醫(yī)堂,可謂是各有所成。
張老就曾經(jīng)跟他們說過,不要求他們能在哪兒就職,收入多少,只要能專心在醫(yī)學方面,謹守醫(yī)者本分,就可以了。
好在張老的學生們都沒有辜負厚望。
當然,中醫(yī)基本功是不能落下的。
就像給徐逸接機的時候,師兄方可順開玩笑,“嫌棄”徐逸前幾年躲在外面,“逃避”老師的“考試”。
這一次教師節(jié)聚會,全員到齊,一個都跑不了。
聚會當天,知道導師喜歡酒,沈靜特意拎了一瓶陳年的上好花雕過來,其他師兄師姐們有帶著自己老家的特產(chǎn),師兄錢坤更是直接帶了自己在國外交流的心得——正式出版的純英文針灸行醫(yī)記錄。
張老拿著新書反復翻閱,笑得合不攏嘴。
看著師門弟子們各有所長,他心里有著說不出的自豪。
酒足飯飽之后,重頭戲來了。
張老笑瞇瞇開口:“我沒記錯的話,去年是考的《傷寒論》,你們每個人都回答上來了,去年的問題是不是對你們來說太簡單了?”
方可順和吳晶晶倆人相互對視一眼,隱隱倒吸了一口涼氣。
畢竟年紀也擺在那里,早就不是年輕時候過目不忘了。
“那先來點簡單的,黃帝問曰:足陽明之脈病,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下一句是什么,晶晶從你開始。”[1]
聽到是背誦《黃帝內(nèi)經(jīng)》原文,吳晶晶先松了一口氣,隨后就接了下來,把《素問·陽明脈解》整個一篇都背了一遍:
“聞木音則惕然而驚,鐘鼓不為動……”
張老聽完吳晶晶的背誦之后,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目光又看向了錢坤:“《內(nèi)經(jīng)》這段里面講述的‘陽明熱盛證’,患者棄衣而走,不避親疏,用針灸當如何治療?”
這是在考針灸的基本功了,錢坤同樣很快給了答案:
“‘陽明熱盛證’其特點是‘滿’和‘實’,治療上當以‘清法’‘下法’為主,取穴方面首選陽明經(jīng)上穴位,手陽明經(jīng)的曲池、合谷等,足陽明經(jīng)的足三里、內(nèi)庭等,手法上主要用瀉法。”
眼看著張老的問題越來越深,到徐逸的時候,張老直接拿了一個自己過去診治過的病例提問,問題已經(jīng)沒那么好回答了。
最后到了沈靜的頭上,第一個問題考了如何用藥、如何組方,沈靜很快給出了正確的答案。
張老再次開口:“靜靜,你在綜合性的醫(yī)院工作了幾年,你認為中醫(yī)應當如何治療‘急病’?比起西醫(yī)又如何?”
比起張老前幾年考驗基本功,像這樣的問題,才是最考驗對中醫(yī)理解的,也是最為棘手的。
沒想到居然最終是落在了沈靜的頭上。
沈靜沉思了片刻,開口回答:“中醫(yī)在治療‘急病’方面,有些地方確實不如西醫(yī)。”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隱隱就瞥到了自家?guī)熜謳熃銈兦那膿u頭的樣子。
沈靜心里面很清楚,在這樣難得的聚會上,又是當著自己導師的面前,這樣說確實有些不妥當。
“不像西醫(yī)有相對完整的流程規(guī)范,中醫(yī)在治療‘急病’方面,醫(yī)者本人更占據(jù)重要的部分。醫(yī)者不僅要遵從辨證論治,因證立法,依法選方,隨方遣藥,按證施法;更重要的是要有膽有識,敢于出手診治,這樣才能以常測變,得心應手。”
“就像‘急病——陽明熱盛證’,臨床上很多時候是以不明發(fā)熱和神智方面的問題來醫(yī)院治療的,查不出來具體的病因,往往就收效欠佳。但通過中醫(yī)辨證論治,抓住病證關鍵所在,合理遣方,搭配針灸治療,通常會取得不錯的療效。”
“所以說,無論是西醫(yī)還是中醫(yī),各有所長,可以作為互補。”
聽完沈靜的回答之后,張老眼睛笑得彎了起來,拍了拍手:“今天的回答著實讓我眼前一亮。”
這個問題,問在場的五個學生,沒準能得到五個不同的答案。
方可順和吳晶晶倆人答案可能差不多,沒準會引經(jīng)據(jù)典,再結(jié)合張老多年的行醫(yī)經(jīng)驗,講講中醫(yī)治療“急病”的具體病例。
徐逸已經(jīng)徹徹底底走了純中醫(yī)的路子,對西醫(yī)的熟悉程度遠不如其他幾人,回答也會有所偏頗。
錢坤在國外呆了多年,可能這個問題的答案更會偏向西醫(yī)一些。
目前在座的真正科研、臨床、中西醫(yī)兩手抓的,只有沈靜一個人,所以她會給出這樣一個盡量彼此兼顧的答案。
張老點評:“我以前一直覺得以你的性格,或許去學西醫(yī)更好,沒想到你已經(jīng)走出自己的道路了……”
張中行張老是全國第一批國家級別的名老中醫(yī),雖然是傳統(tǒng)中醫(yī)學徒出身,但后來在戰(zhàn)爭年代到教會醫(yī)學院認真修習過外科,所以在當時可謂是難得一見的“中西醫(yī)兼修”的大家。
或許,這也正是最后張老在退休之后,破格收了沈靜作為自己關門弟子的原因了。
在張老眼中,沈靜可能才是他這些弟子們中真正能走得最遠的那一個……
接下來幾個問題相對就比較簡單了,也沒有再為難大家,最終還是師母張蝶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好的日子就別難為孩子們了!今天的考較到此結(jié)束!”
五人立刻松了一口氣,總算是這一關闖了過去。
下面的時刻就輕松不少了,師門幾人就像一家人一樣聊起了家常。
張老的目光更多落在了沈靜送過來的“花雕酒”瓶子上,顯然是想來上一杯,但很快就被師母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認了慫。
老爺子悄悄地咽了下口水,眼神顯然又有點畏懼,有些不服氣。
“老師,秋日燥熱,不宜多飲酒,還是來杯茶吧!”師兄錢坤笑嘻嘻地敬了一杯茶。
張老氣得吹了吹胡子,哼了一聲:“小酒怡情,大酒才傷身呢,再議,再議!”
很快,聊天的話題就從自己的工作,轉(zhuǎn)到了家長里短上面,師母張蝶不是學醫(yī)的,工作事兒聽不懂,她又是個喜歡聊天的,幾個學生家里情況基本上關心一溜夠。
從方可順家孩子明年高考,到吳晶晶家娃今年上初三,再到錢坤金發(fā)碧眼的的外國媳婦兒,最后落在了徐逸和沈靜身上。
“靜靜,你什么時候結(jié)婚啊?”
沈靜沒想到這把火這么快就燒到了自己的頭上,原本嘬著吸管喝果粒橙,差點沒被里面的果粒嗆到了嗓子眼里去。
“師母,我分手了。”
師母張蝶立刻眉頭皺了起來:“怎么回事兒?上次不還跟我說挺穩(wěn)定的嗎?”
“到底是哪個小子那么不識貨?!”
從剛才開始一直插不進話的張老也終于找到了聊的話題:“就是!要不是你有對象了,你知道當初你師母給你拒絕了多少相親嗎?”
沈靜愣住了。
還有這種事兒?
師母一陣痛心疾首:“都是特別好的小伙子,我都幫你拒絕了,早知道你那對象不靠譜,就不應該都幫你攔著!”
“不,不用……”一向沉穩(wěn)的沈靜簡直是受到了驚嚇,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
她知道師父、師母是好意,但也只能當做是有緣無分了。
“徐逸你小子呢?是不是也一直單身?”
這把火轉(zhuǎn)頭又燒到了徐逸的身上,嚇得徐逸打了個哆嗦,“我現(xiàn)在醫(yī)館剛起步,實在是沒有時間談戀愛。”
師母一拍手合計:“既然如此,你倆不如湊一對兒?”
沈靜眼中立刻閃過了一絲驚愕,她這個師兄溫文爾雅,人中龍鳳,多少人傾慕渴求的對象,但對她來講,卻并不來電。
兩個人從骨子里實在是太像了。
要不然,早在讀書的時候,恐怕多少也該擦出些火花。
還沒有等沈靜開口拒絕,徐逸先嘆了口氣,幫她解圍:“師母,我將來是要回去繼承家業(yè)在臨安發(fā)展的,師妹她在燕城扎根,總不可能跟我一起到臨安吧?”
“我倆是不可能的。”
師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也對,你倆都不在一個城市,一個南一個北,確實不太行。”
沈靜連忙點頭:“我現(xiàn)在工作也很忙,沒有太多時間想戀愛的事情。”
“你們一個個的心思都在工作上,都不想著結(jié)婚的事兒!瞅瞅你們的師兄師姐,都是早早就成家了的,以后有孩子還能帶過來讓我看看。再過幾年,等你們都成家有孩子了,我可就抱不起來了!”師母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沈靜笑了笑:“真有孩子了,也不能讓您抱著,怕您累著!”
師母張蝶早年因為身體的原因,這輩子都沒能有自己的孩子,張老的這幾個學生在她眼里就是親孩子一樣的存在。
老人多少都有些想含飴弄孫的想法,不然膝下無人,日子過得也寂寞。
方可順和吳晶晶家的娃都已經(jīng)大了,早過了最有意思的時候,師母也就只能期盼著剩下仨學生能早點要孩子了。
吳晶晶笑道:“師弟、師妹他倆還都年輕著呢,現(xiàn)在年輕人哪兒有那么早結(jié)婚的?緣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眼看著“相親”“生娃”這個話題被掀了過去,沈靜自己也悄悄松了口氣。
如果當初她選擇了一個正確的對象,兩個人安安穩(wěn)穩(wěn)地步入婚姻殿堂,幾年之后恐怕也就有孩子,帶到師父、師母面前讓倆老人開心開心了。
可惜,周時韞并不是那個良人。
熱熱鬧鬧的聚餐結(jié)束之后,眾人把師父、師母送回了家,隨后大家就各自道別離開。
康復交流大會還沒有結(jié)束,所以沈靜繼續(xù)回到了當初訂的酒店,眼看著時間才剛剛到晚上八點,于是換了身衣服來到了地下一層的溫泉,準備好好放松一下。
剛把手機放在透明防水袋子里下了溫泉池子,沈靜就看到了傅嘉卉的一條充滿了驚嘆號的微信發(fā)了過來。
有點扎眼。
【你知道嗎?他給一個網(wǎng)紅直播打賞了20萬,還包了酒吧三天消費!!!】
【我以前覺得他骨子里挺瘋的,沒想到這么出格!!!】
沈靜微微怔住了,誰?
很快,她就意識到了傅嘉卉微信里這個“他”,就是她那個瘋批前男友周時韞。
【他媽沒找你,讓你勸勸他?】
沈靜覺得好笑,周時韞他自己擺爛,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都是成年人了,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沈靜飛速敲字。
【他媽找你了?】
傅嘉卉:【各種旁敲側(cè)擊,想讓我找你幫忙勸勸他。】
……
【所以你倆到底是怎么了?他平時雖然瘋,但也還算是有底線,這次怎么就鬧成了這樣?】
沈靜冷笑一聲,堂堂國際藥企大總裁,三天前夜里喝得醉醺醺,勇闖五星級酒店,“哐哐”拍門,差點鬧得警察上門,上新聞頭條!
傅嘉卉立馬發(fā)了一個“狗子震驚”的表情。
【這事兒真的假的?】
……
【算了算了,你們倆之間的事兒我不摻乎,還是不當那個好奇先生了!】
話雖然如此說,傅嘉卉還是把她所知道的周時韞近況給她講了一遍,而且傅嘉卉也明顯感覺到了,沈靜雖然一臉不屑,但還是面冷嘴硬,其實還是有些關心某人近況的。
【你今天怎么有時間聯(lián)系我?】
傅嘉卉很快回復:【我們戰(zhàn)隊最近剛比完一場大賽,今天他們出去參加活動了。】
雖然知道傅嘉卉最近換了個老板,沈靜還是有點詫異。
【所以你現(xiàn)在真的在給陸以良打工?】
【對啊,沒錯!誰讓他給的太多了呢!】
就在倆人正聊著微信的時候,一通電話亮起。
【等等,是你老板陸以良的電話,我先接一下!】
沈靜接聽之后,那邊如同沁著冰一樣的聲音透了進來。
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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