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鼠患

次日早上，走了一天一夜的逃荒隊伍終于出了蟠峰山。

看到前方廣闊無垠的平地，不少村民激動的歡呼起來。

“可算走出大山了，山上的蚊子多的嚇人，簡直都能活活把人咬死，往年秋季可不見這么多蚊子啊。”

“今年鬧干旱，當下入秋的溫度都比往年三伏天還熱呢，蚊蟲就喜歡待在溫熱潮濕的山窩里。”

大隊伍緩緩上了官道，有人說再往前走二十里路就到達蒼桐縣了。

這一路上，晏殊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道路兩旁干裂的莊稼地里，不時有成群結隊的流民在土里刨著什么。

晏殊對身旁的江辭道：“地里的莊家都絕收了，他們在那里翻找什么？”

“好像在抓碩鼠。”

柳文娘好奇的打量著那群人：“怎么會突然出現這么多碩鼠？往年想在田地里抓一只這東西可不容易呢。”

晏武點頭附和道：“這東西賊精著呢，大老遠看到人就跑的沒影了，又特別喜歡到處挖洞。”

晏武的話音剛落，一只肥大的家伙就一溜煙竄到了官道上。

不一會兒，第二只、第三只相繼跑了過來。

晏文取下背上的弓箭，瞄準一只碩鼠當場射殺！

晏武跑上前去拎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眼，俊朗的臉上滿是笑意。

“這家伙好肥啊，估摸著得有三斤重呢。”

晏二生笑道：“等晚上休息的時候咱們生火烤了吃吧。這只碩鼠個頭這么大，身上的肉肯定肥的流油”

古人是吃碩鼠的，“奇膳玉食,窮滋致豐”中的玉食就是指的碩鼠干和碩鼠制作的罐頭。

在他們眼里吃碩鼠肉和吃兔子肉應該沒啥區別。

晏殊關心的倒不是碩鼠肉是否好吃，而是突然冒出這么多碩鼠，其中必有原因。

不一會兒的功夫，從四面八方竄出上百只碩鼠，村民們興奮的開始爭搶起來。

田地里那幫流民更是亂作一團。

晏二生喊上三個兒子，和晏大虎、晏向陽父子一起用弓箭射殺碩鼠，不一會兒功夫，兩家人合力射殺了二十多只。四個村莊的村民加上地里成群結隊的流民，少說也有幾千人之多，可剛抓完一波又冒出一波，那碩鼠就像抓不完一般。

所有人都興奮不已，晏殊卻眉頭緊鎖一臉凝重。

江辭也只是冷眼看著周圍的一切，淡然道：“突然出現大量碩鼠，這并非好兆頭。”

晏殊點了點頭：“若不是地動的前兆便是出現了鼠患，小叔可發現這附近的蚊蟲也異常多了起來？”

從出了蟠山寨她就發現了這個現象。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即便天氣依舊炎熱，可蒼蠅蚊蟲不應該比七八月份還要多，但這一路走下來，蚊蟲蒼蠅就像是召開群英大會，傍晚時能清晰看到頭頂上盤旋著黑壓壓一片。

“的確是比往常多了不少，難道蚊蟲增多和鼠患有關聯？”晏殊看向江辭：“鼠類身上有多重病毒，蚊蟲可通過細菌與血液傳播，將鼠類身上的病毒傳播到人的身上。”

江辭神色凝重了幾分：“嫂嫂的意思是說，附近很可能會爆發瘟疫？”

“不排除這種可能，所以我們要盡快離開這里。”

晏二生和晏家兄弟還有晏大虎、晏向陽父子幾人又拎著幾十只碩鼠走回來。

他們把碩鼠丟在地上，興高采烈的合計著晚上如何做來吃。

柳文娘和梅嬸子笑罵道：“這么熱的天抓這么多干啥？吃不完就壞掉了。”

晏二生提議：“咱們吃一部分，剩下的用鹽巴腌制了曬成肉干路上慢慢吃。”

晏大虎爽朗大笑：“我估摸著咱們這么一會兒功夫最少射殺了四十多只，二生啊，咱兄弟可許久沒這么痛快的捕獵了。”

晏殊和江辭走了過來。

“爹，突然竄出大量碩鼠只怕會鬧瘟疫，這些鼠肉咱們最好不要吃。”

晏二生和晏大虎均是一愣。

晏大虎問：“四丫頭，你覺得會發生瘟疫？”

“碩鼠身上攜帶大量疫毒，可以通過蚊蟲傳播到人的身上，從而在人群中快速傳播瘟疫，若吃了這東西的肉還可能會出現另一種出血熱的病癥，兩種病毒的傳播途徑雖有區別，但致死率都很高。”

鼠疫和出血熱在現代醫學當中分的比較清楚。

鼠疫屬于烈性傳播疾病，病原菌是鼠疫桿菌，而出血熱是漢坦病毒引起，前者是傳播性疾病，后者不具有傳播性，但在這個醫學條件落后的古代，無論是患上了哪一種疾病致死率都非常高。

晏殊覺得眼下的大環境就像是為蛇蟲鼠蟻搭建的溫床，一旦連鎖效應爆發，后果不堪設想。

晏二生、晏大虎同時蹙起了眉頭。

“我相信四丫頭說的話，二生，咱們總不能為了一口肉搭上全家人的性命，這碩鼠肉咱還是別吃了。”

晏向陽曾被晏殊救回了一條命，他對晏殊的醫術十分信服，聽了晏殊一番話自然也不敢輕易嘗試。

梅姨就更不必說，吃不吃肉都無所謂，她只期盼著他們一家四口能平平安安到達信陽。

晏二生和晏家三兄弟一直都很聽晏殊的話，既然晏殊說不能吃他們肯定不會吃。

“那咱就不吃了！閨女，這事兒非同小可，要和七叔公、村長他們知會一聲才行。”晏殊朝附近的村民掃了一眼，大家依舊在滿心歡喜抓著碩鼠，突然告訴他們到嘴邊的肉吃不得，怕是多半人會反對。

她能做的就是把話帶到，至于聽不聽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晏殊親自去七叔公跟前，將眼下的情況詳細說給老爺子聽。

老爺子坐在牛車上沉吟了片刻。

“老三，去喊村長過來。”

“是！”七叔公的三孫兒匆匆離開。

七叔公嘆了一口氣：“四丫頭，你的擔憂很有必要，大家逃荒的路上還是不要瞎吃東西為好。”

他年輕時親身經歷過五十年前那場大旱，遭過罪之后更懂得生命的可貴。

在他看來，當下保住性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晏富貴很快趕了來，他滿頭大汗，衣衫盡濕，用粗糙的大掌胡亂抹了一把汗。

“七叔公您找我有啥吩咐？”

七叔公看了晏富貴一眼。

“你去和其他村子的村長商量一下，讓村民們把抓的碩鼠都扔了，誰都不要吃。”

晏富貴一臉錯愕：“為何？大家伙兒辛辛苦苦抓了半晌，咋就不能吃？”

“剛剛四丫頭說地里突然出現大量碩鼠恐會發生瘟疫，安全起見大家還是不吃為好。”

晏富貴蹙緊了眉頭，剛剛還想著今日能好好吃上一頓肉，結果……

“只怕村民們不愿意啊。”

七叔公輕哼一聲：“哼，別的村子我管不著，但咱們杏花村若誰不愿意，就全家脫離逃荒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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