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結束，季北此刻腦子里嗡嗡的像開了的熱水瓶。

        “季北，”安冬站在后門喊了他兩聲，“走了，上課。”

        “好。”季北拿起書包逃離似的出了教室。

        “小北咋了？”胡萬疑惑道，“臉怎么又紅了。”

        “感冒后遺癥吧。”韓默繼續捏他的腰。

        林染抬頭時只捕捉到了季北的背影。

        “門口喊他的是誰啊？”林染問。

        “六班的安冬啊。”胡萬說，“跟小北一起上競賽課的。”

        林染皺了皺眉，他想起了這個人，那天籃球賽的時候，就是他跟季北坐在花壇旁嘮了半天。

        “陰魂不散的。”林染小聲嘀咕一句。

        晚自習結束的時候，林染完成了他的大作，空白的硬板紙印著他畫的背景圖。室友守則四個大字下，已經列出了一二三項。

        林染滿意的將大作放在書包里，分別彈了一下韓默和胡萬的后背。

        “我先走了。”林染說。

        “不一起回去么？”韓默詫異道。

        “有事兒。”林染背著書包出了教室。

        韓默委屈著看向胡萬，“完了，染哥這是不要咱倆了？這幾天神神秘秘的。”

        胡萬語重心長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看開點。”

        韓默覺得這話有點道理，又覺得好像哪里不對。

        “那是啥意思？”韓默問。

        胡萬搖了搖頭，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模樣。

        胡萬的話一語成讖，待林染到教師樓的時候，大雨毫無征兆的下了起來。

        幸虧早上出寢室的時候季北提醒他今日有雨，兩個人都帶了傘。

        林染只等了片刻，就看到競賽班的幾個人陸陸續續的從樓梯上下來。

        季北走在最后面，旁邊是安冬，再旁邊是陶瑩瑩。

        那么多人一起走出來，但林染的眼里只能看得到季北。

        季北單肩背著包，懷里抱著習題集，不知道旁邊的人說了什么，他輕輕的點頭回應著。

        林染覺得，季北的身上是帶著追光的，不然為何他根本移不開眼呢。

        季北也是第一時間看到林染的。

        林染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的模樣，校服褲腿被一高一低的挽在小腿處，耍帥的恰到好處。

        “你怎么來了？”季北問道。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可能自己都沒注意到語氣有多輕快。

        林染笑了笑，“路過。”

        路過這兩個字好似總無意的出現在他倆之間。

        狄楊在看臺上攔堵季北時，林染意外遇到，是路過。

        黃毛在巷子里群毆林染時，季北突然出現，也是路過。

        季北原本以為林染是來押著他去跑步的，但看到外面下的暴雨，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無意的看了眼安冬身邊的陶瑩瑩，頓時心下了然。

        安冬看了看外面開口道，“雨下的怎么這么突然，哎，你們帶傘了么？”

        “沒帶，”陶瑩瑩也看了看外面，“要等雨小一點再走了。”

        “我和林染有傘，一起回去吧。”季北低聲說。

        然而這句話的語氣完全不似剛才，他說時也沒再去看林染。

        “未雨綢繆啊。”安冬對著季北豎起大拇指。

        季北笑了笑，但笑意并沒有到達眼底。

        他抬眼看了下林染低聲道，“正好你送陶瑩瑩回去。”

        旁邊的陶瑩瑩怔了一下，沒出聲。

        林染挑眉反問他，“正好？”

        季北點點頭，“他倆沒傘，我跟安冬一起回去。”

        他沒有等林染的回答，便逃離似的和安冬一前一后出了教師樓。

        外面的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兩個人的身影瞬間淹沒在雨夜中。

        “你怎么了？”回寢室的路上，安冬問他。

        季北搖搖頭。

        “你這表情像是失戀了似的。”安冬調侃道。

        “什么？”雨太大了，季北好似沒聽清。

        “我說……”安冬加大了音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戀了。”

        季北眨了眨眼睛，顯然這句話讓他感覺到意外。

        “我開玩笑的。”安冬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雨太大了，季北回到寢室的時候，半側的衣服和鞋子都濕了，他正準備換下來的時候，林染推門進來了。

        季北看到全身濕透的林染嚇了一跳，“你怎么沒打傘？”

        林染沒回答，也沒看他，拿了換洗衣服徑直的進了衛生間。

        季北不明所以，他換下衣服后倏忽想起林染后背的紗布，淋成那個樣子，紗布肯定也晚節不保了。

        他走到衛生間的門口，發現門只是虛掩著，他還是敲了敲門。

        “那個……我先幫你把紗布拿下來。”季北說。

        沒有人回應他。

        “林染。”季北又敲了敲門。

        還是沒有回應。

        季北擔心濕著的紗布對傷口有影響，于是輕輕推門進去，“我進來了啊。”

        衛生間里沒有開燈，林染正坐在馬桶蓋上，濕著的上衣被他脫下來搭在洗手臺上。

        “我先幫你”季北走到他面前，抬手去揭后背的紗布。

        林染在他觸碰到紗布的瞬間，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季北眨眨眼看著他，繼續道，“我先幫你把紗布取下來，都濕了。”

        林染對上他的視線，足足有十幾秒，才開口問，“你跟安冬什么關系？”

        “安冬？”季北有點茫然，頓了頓道，“就一起上競賽輔導課的。”

        林染盯著他，手不自覺的加大了力度，“還有呢？”

        “沒了啊，”季北扭了扭手腕，“你抓疼我了。”

        林染聞言才回過神兒一般，立刻松開了手。

        他別扭的移開眼，低聲道，“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走，要跟他一起。”

        季北滿心疑問，一共就兩把傘，肯定是你送陶瑩瑩回去啊，不然誰送？

        他猶豫了下，沒有說出心中的疑問。

        “你這是怎么了？”季北說。

        林染癟癟嘴沒出聲。

        季北又試探著問，“你倆吵架了？”

        “誰倆？”林染反問。

        “你和陶瑩瑩。”季北揉了揉鼻子道，“情侶之間會吵架是正常現象，但”

        “等等，”林染打斷他，“情侶？我和陶瑩瑩？”

        季北點點頭，他想說情侶之間會吵架是正常現象，但你不能自殘啊，后背受著傷，還敢這樣淋著雨。

        林染突然笑了出來，“誰跟你說的？”

        “什么？”季北的注意力還在他后背的紗布上。

        “誰跟你說我和陶瑩瑩是情侶的？”林染又重復了一遍，“老韓？萬萬？”

        “不不是。”季北訕訕道，“我自己看的。”

        “小學霸，”林染起身呼嚕呼嚕季北的頭發，笑道，“眼神不行啊。”

        “啊？”季北抬頭看向林染。

        外面的傾盆大雨吵吵嚷嚷，沒開燈的衛生間安安靜靜，兩個人的距離不過咫尺。

        季北就這樣對上了林染的視線。

        他突然覺得心臟好像漏了一拍，就連呼吸都不自覺的亂了節奏。

        林染的喉結無意識的滾動了一下，隨即他別開眼，拿起衣服走出了衛生間，“幫我取紗布。”

        季北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有些發燙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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