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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將領(lǐng)謀士們紛紛來勸邵沉鋒,萬萬不可進(jìn)京,這必定是昏君褚中軒的陷阱。

然而并不需要他們勸,因為邵沉鋒壓根就沒打算去。

賀芳亭提筆回了一道文書。

大意是,多謝圣上美意,圣上為國為民之心,鎮(zhèn)北王也體會到了,很樂意如圣上所愿,勒住戰(zhàn)馬、卸下盔甲,與圣上面對面商談。

但因圣上曾殺父殺母、殺妻害子、殺兄弟殺忠臣,鎮(zhèn)北王自忖無法與圣上父母妻兒、皇親忠臣相提并論,所以不敢進(jìn)京,唯恐成為刀下冤魂。

故而,另擇云霧山下、玉丹河畔為面談之地,日期定在半個月之后,屆時,請?zhí)煜铝x士蒞臨見證,盼圣上以天下蒼生為念,務(wù)必前來。

鎮(zhèn)北王恭候圣駕,倒屣相迎。

這一招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邵沉鋒看完,狠狠夸了賀芳亭一通,又笑道,“我打賭他不敢來。”

賀芳亭:“......這還用賭?”

不是明擺著的事兒么?

褚中軒要是敢來,就不是他們認(rèn)識的那個褚中軒。

邵沉鋒執(zhí)著地道,“我賭他不敢來,你賭他敢來。我若輸了,任你處置,你若輸了,也任我處置!”

賀芳亭:“......為何不是反過來?我賭他不敢來,你賭他敢來!”

邵沉鋒笑容爽朗,“也行啊,那就這么說定了。他若不來,我任你處置!”

他只想跟芳亭賭一場,輸贏無所謂,反正只要對手是芳亭,贏是贏,輸也是贏。

也很好奇芳亭會怎么處置他,目光灼灼,充滿期待。

賀芳亭無語,轉(zhuǎn)頭去忙自己的。

邵沉鋒一把年紀(jì)了,還偶爾在她面前顯出少年氣,也不怕人笑話,真叫她又嫌棄又好笑。

褚中軒邀請邵沉鋒進(jìn)京的文書,并沒有如他所料激起千層浪,原因很簡單,大家都不信,也就沒往心里去。

激起千層浪的是邵沉鋒的回復(fù)。

這回大家都信了。

鎮(zhèn)北王愿意為了天下蒼生勒住戰(zhàn)馬,與新帝面談,很講道理嘛,大仁大義,襟懷磊落,很像其祖邵滿江。

新帝卻不像太祖褚世英,一點(diǎn)兒也不像。

鎮(zhèn)北王不敢進(jìn)京也是情有可原,新帝連父母妻子、兄弟忠臣都?xì)ⅲ趺磿胚^吊民伐罪的鎮(zhèn)北王?

當(dāng)然得防著。

在褚中軒的映襯之下,邵沉鋒顯得人品貴重,言出必行。

如果說邵沉鋒的人品本來值七分,那么有了褚中軒做對比之后,能達(dá)到九分,不達(dá)十分,是因為人無完人。

兩者之間,大家當(dāng)然只會信邵沉鋒。

某些大儒還贊道,“河畔會盟定天下事,頗有上古遺風(fēng)。”

云霧山下的玉丹河畔,正好在蘭封山與京城中間,鎮(zhèn)北王選這個地方,很公道。

不像新帝,把面談之處選在自己的地盤。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雖然用司馬昭來形容新帝,感覺有些違和,好比在說“圣上因何造反”,但這確實(shí)是最形象的比喻。

也有人對褚中軒的邀請文書生出好奇,特意去研讀,然后邊看邊笑,新帝這是把鎮(zhèn)北王當(dāng)成傻瓜么?明擺著是騙進(jìn)去殺。

三歲孩童也不會上當(dāng)。

鎮(zhèn)北王不去很正常,去了才叫奇怪。

沒多久,又傳出這主意是李慧妃出的。

某些保守迂腐的老官員、老書生本還向著新帝,認(rèn)為年輕的帝王犯點(diǎn)錯不算什么,鎮(zhèn)北王若因此而造反便是大罪,聽說此事之后,心底拔涼,失望得無以復(fù)加。

朝中那么多大臣的忠言他不聽,跑去聽個后宮妃嬪的!

如果這李慧妃曾與新帝同甘共苦,一路往上爬,還曾表現(xiàn)出非凡的聰慧和魄力,就如鎮(zhèn)北王妃賀芳亭,那聽聽也無妨。

可事實(shí)上,李氏就是一普通宮妃,新帝登基,她沒有半分功勞,此前也沒什么值得稱道的事跡,只聽說她能歌善舞,頗得帝寵,忽然冒出來獻(xiàn)了個下下之策,新帝就信了!

......這不是傳說中迷惑君王的妖妃么?

奸臣、妖妃、昏君向來是聯(lián)袂出現(xiàn),眼下奸臣有了,齊劍隆,妖妃也有了,李慧妃,那昏君還會遠(yuǎn)?!

老書生只能在家里關(guān)起門來罵一罵,老官員卻能連夜上書,懇請新帝驅(qū)逐或疏離妖妃李氏。

輝明宮中,李慧妃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圣上,臣妾沒有想到,邵賊竟如此奸猾!”

她腸子都悔青了。

如果早知道邵沉鋒想得出對策,她就不會出那個主意。

更不會把出主意的是她傳揚(yáng)出去。

是的,這事兒是她主動讓娘家人傳揚(yáng)出去的,如果她不說,外面的人不會知道。

目的是揚(yáng)一揚(yáng)名聲,好讓臣民們知曉她的功績,免得這功績被新帝抹殺,以后不念舊情怠慢她。

內(nèi)心深處,也未嘗沒有與賀芳亭一較高下的意圖。

新帝某次喝醉了酒,曾說滿宮皆是庸脂俗粉,遠(yuǎn)在朔北的賀芳亭才是真正的傾城之色,平時也經(jīng)常在宮妃面前稱贊賀芳亭秀外慧中。

她聽得醋海翻波,很不服氣,才想嶄露頭角,顯一顯自己的手段。

誰知弄巧成拙,引來一大堆痛斥她的奏折,都罵她是禍國妖妃,請圣上治罪,可天地良心,她雖有自己的小算盤,主要也是為了替圣上分憂啊!

褚中軒面無表情,“你沒想到?”

邵沉鋒作出回復(fù)后,兩難的就變成了他。

不去赴約,沒有和談的誠意,之前的邀請也透著虛偽,被人嗤笑。

若是去了,邵沉鋒肯定弒君奪位,事成之后被人罵幾句,不痛不癢。

他本想以民意裹挾邵沉鋒,結(jié)果現(xiàn)在是他被裹挾。

倘若不是這賤婢,他也不會陷入這般境地。

一念至此,褚中軒心中大恨,只覺這賤婢故意害自己。

李慧妃哭道,“是臣妾的錯,臣妾考慮不周,圣上恕罪!”

褚中軒慢慢道,“聽說前幾年邵賊進(jìn)京,先帝有意為其婚配,京中貴女趨之若鶩,常在他途經(jīng)路上搔首弄姿。”

李慧妃愕然抬頭,愣愣地看著他。

圣上這是疑她有外心?疑她是邵沉鋒的內(nèi)應(yīng)?!

......太荒謬了!

褚中軒:“不知愛妃是否在其中?”

“不在,不在!圣上明鑒,臣妾此生,愛慕的只有圣上一人!從沒見過邵沉鋒!邵沉鋒長什么樣,臣妾都不知道!圣上信我,信我啊!”

李慧妃渾身顫抖,拼命為自己辯解。

她真的只愛過新帝褚中軒,很愛很愛。

褚中軒紆尊降貴地扶她起來,溫聲道,“愛妃莫怕,朕信你。”

當(dāng)晚就賜了鴆酒,并治罪李家,以安上奏折那些老官員之心。

但事與愿違,老官員們更擔(dān)心了,因為,他們的訴求只是驅(qū)逐或疏離李慧妃,不是毒殺,更不是累及李慧妃娘家。

況且,最為寵愛的枕邊人都?xì)⒌眠@般痛快,新帝真是無情,殺起別人,大約更不會手軟。

京城又悄悄逃走一批。

處于深宮中的褚中軒,并不知道自己名聲更壞了,也無人敢告知他,怕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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