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星河燦爛
我這一巴掌給夏初雪嚇了一跳，也不裝了，直接起身跑到我身前，表情古怪地看著我道：
“你瘋啦？”
我好像，確實是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看向王碩，此時依舊滿臉通紅，眼睛更是瞇成一道縫，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我感覺到陣陣惡心。
我坐回我的位置上，王碩端起酒杯湊到我身邊，拍著自己的胸脯滿臉真誠地說道：
“兄弟，當年是我對不住你，今天我在這跟你賠不是了。咱倆之間的事情就此翻篇，以后還是一家人！你有事就給我打一個電話，別說這縣里了，就是市里也沒有我王碩辦不成的事情！”
“小王總哪里來的‘一家人’這個說法？”我揣著明白裝糊涂道。
他愣住了，這時候從衛生間回來的楊晨趕忙出來打圓場，
“你說呢一鳴，在場的大家不都是一家人嘛�！�
“哈哈哈對，楊晨說的對�！惫d凡急忙附和。
“來，一鳴！繼續喝！”
我擺了擺手道：
“不喝了，一會還得回家。”
“哎兄弟，你這就掃興了啊。王總可是連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就在這雅杰大酒店。”
夏初雪認真道：“韓一鳴不能再喝了。”
“想不到夏小姐這么管著韓一鳴啊�！�
夏初雪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說道：
“當然啦。我不管著他誰管著他？”
我現在確定我喝多了，應該是喝了酒去衛生間吹了風的緣故，酒精直接上腦，我頓感腦袋一沉。
想反駁夏初雪的話竟怎么都說不出口。
我怕我突然倒下，瘋狂的搖著頭。
之后我看到王碩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正想開口繼續詢問。
這個時候王碩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站到窗戶邊接通了電話。只是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許久之后咬著牙說了一句：
“知道了。”
“王碩，怎么了？”楊晨問道。
王碩借著酒勁咬牙切齒道：“那個臭標子竟然去我家找我爹了！”
隨后他又罵了一句“臭標子，騷貨，真他媽賤！老子真是瞎了···”
楊晨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示意別再說了。
我腦海深處的記憶伴隨著胃里翻江倒海的白酒一下子浮現，內心深處被一種無名的東西揪住，然后又被松開扔到大馬路上，最后被壓路機壓過一般，使我喘不過氣來。
我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可是重重喘著粗氣，使我的雙手不停地顫抖，一遍一遍一次一次地在心中默念：
“都過去了！”
···
“韓一鳴，為什么老師不讓我們女生化妝呀�！�
“你班會上開小差了？”
感覺到腰間一陣疼痛，我呲牙咧嘴急忙求饒。我將自己放在操場肆意揮灑汗水打著籃球的王碩的身上挪開，看向身旁的沈煜。
她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襯托出稍顯成熟讓我向往的身段，黑色的校服長褲完美的遮住我幻想中修長白花花的長腿。
此刻她坐在我身邊，雙腿伸直，一雙穿著小黑鞋子的腳丫微微擺動。
“可是化妝很好看的啊。哪個女生不化妝呀�！鄙蜢险f道。
我撇了撇嘴道：
“我又沒見過！”
隨后我又將目光看向正準備投籃的王碩。
“好球！”
王碩聞言沖著我的方向笑了笑，伸手扒拉了一下頭發。
我暗罵：“跟老子我耍什么帥！”
···
“我覺得你是傻子�！蔽倚睦锇敌�，看著剛從老師辦公室回來被叫去談話的沈煜。
誰讓沈煜不聽老師勸告，今天竟然化了妝來上課。
沈煜不說話，就這樣俏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婷婷玉立，就是眼眶有點紅。
“其實我覺得老師說得對，化妝真沒有素顏好看�！蔽矣终J真地說道。
“煜姐！你能不能告訴我，就憑他這逼嘴怎么找到的女朋友��？你這樣不都是因為一鳴啊，你看看你看看，他可是一點也不領情�！鄙頌槲彝赖耐醮T摟著我的肩膀，滿臉賤笑地看著沈煜。
其實我都懂。
沈煜嘆了口氣，伏到我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今天晚上不去小樹林了，混蛋！”
···
“為什么�！蔽乙е揽粗诳Х鹊甏皯暨呌H昵地王碩沈煜二人。
沈煜坐在王碩腿上，她雙腿叉開，胳膊緊緊摟住王碩的脖子，頭部也埋在王碩的脖子內。
不看我。
王碩肆意點上一根煙，偷偷對著我露出那讓我能惡心一輩子的賤笑。
伸出另一只手蓋住了沈煜的秀發，輕輕拍著。
不說話。
我雙腿癱軟無力，一步一趔趄漫無目的地走著。
我原本還不相信，現在親眼看見真相后更是讓我懊惱不已。
一個貫穿我同年時期那道身影早已模糊，一個滿足我對未來幻想的身影此刻也漸行漸遠。
我就不應該來尋求所謂的“為什么�！�
那樣我對未來的幻想依舊存在，回憶起我兩年的高中時光應該只是遺憾。
一個身影離去，像是溫水煮青蛙，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很快地就接受了。
一個身影漸行漸遠，像是晴天轟雷，讓我根本沒有任何地防備，我滿目瘡痍的內心有一次被狠狠蹂躪。
我走到垃圾桶旁邊，伸出緊握著的右手，緩緩攤開手掌，那個我攢了一個多月生活費買來的“香奈兒”口紅，輕輕滾落，埋進了垃圾桶內。
甚至都不給我后悔的機會。
···
感覺自己的手被包裹住，溫暖在帶著清涼，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瞳孔收縮，最終映入眼簾的是夏初雪擔憂的眸子。
我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在酒精的刺激下，我突如其來有了勇氣，撲到夏初雪身上，伸出手緊緊摟住這俏麗的身子。
生怕她跑了一般，雙臂緊了又緊。
我緊閉雙眼，眼底一片漆黑，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一片溫暖中。
感覺到了懷中的人微微掙扎，我也意識到有些沖動了，緩緩松開手臂。
卻不想，剛剛離開溫暖處的腦袋被一道柔軟的力度按了回去，感覺到頭發被輕輕摩擦。另一只手環過我的腰間，輕輕拍打著我的后腰。
耳邊嗡嗡，聽不到任何聲音。
只是一縷縷清香飄入鼻孔，躥入腦海，將那酒精和混亂慢慢沖散。
可是我并不想離開，我只想大哭一場。
我只想就這么死過去吧，不要再起來了，不要再睜開眼睛看著并不美好的世界，不要再體會到身邊親人地再一次離去，我不想非常不想。
我承認我是孤獨的，哪怕曾經的王碩和現在的陳程飛都不能讓我有一吐而快的想法。
我曾試著跟孤獨作伴，與世界上所有的怨恨和不滿做朋友。我也曾寬慰自己說這個這個世界上肯定有一個平行時空內的韓一鳴，正按著我所期待的方式生活著。
可是這些都在夜深人靜中窗外的狗叫和遠處火車駛過的聲音中破滅。
我無數次地睜開眼睛看著沒有一點光亮地屋頂，最后掩面痛哭，強迫自己睡去，我怕我再不睡著，第二天會猝死在工地上。
往事又一幕幕有一次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我想死去，就死在這原本孤獨地世界。
又怕死后也沒人祭奠我，更怕死后沒人再去看望爺爺，
還有爺爺地里種的桃子，我吃不上了。
我很怕，怕到我渾身顫抖。
恐懼和糾結又宛如兩個電子，飛速地碰撞著。
死了怕，活著也怕。
一直以來積壓的情緒仿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得到了釋放。
我貪婪地大口呼吸著來自夏初雪散發出來的體香，我只能感覺到內心伸出深邃的漆黑中一點熒光亮起，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漸漸地如遙遠的銀河中的星星一般，散布在我的內心世界，又一陣溫柔撫摸。
星河燦爛！
我不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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