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照進骯臟的燦陽
這是個很嚴肅的事情,我嘴最上說著“逃課”“網吧”之類的事情,正經的時候還是不希望他誤入歧途,就當是自己的人生經驗。
整理好措辭后我緩緩開口道:
“首先呢哥沒文化,說的話可能有點不中聽,我也不說‘為你好’之類的混賬話,別說你不愛聽了,我也不愛聽。我就跟你講個最近發生的事情。”
“哎,又要被教育嘍。”許文杰垂頭喪氣,用胳膊撐著桌子,攤開手掌捂住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笑了笑,難怪許文雅拿他沒辦法。
“人這一輩子能做很多事,區別就是你做了一件很小的好事,當下影響的可能只是區區幾個人,甚至是沒有影響,但如果你做了一件很小的壞事,那么就會影響到很多的人,就好像那個蝴蝶效應,就比如你打算翻墻逃課,且不說學校的老師會不會因此挨罵,就拿你的安全來說,你能保證你每次出去都很安全嘛,如果在夜間恰好有一個喝醉的司機呢?如果恰好有一個內心變態的搶劫犯呢?你出了事情之后,對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覺得沒有影響嗎?”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想聽。”
我依舊不放棄說道:
“就在昨天你姐姐問我工地還要人嗎,我跟她說我們的包工頭都跑了,這是真事。”
“跑就跑唄,新聞上這種事情多了去了,最后都被抓了。”
他還是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我有點氣短。
許文雅伸手要打他,被我攔了下來。
點上一支煙,我背過身去,盡量不會熏到對面坐著兩個美女。
“那你就不想知道他為什么跑路?”
我沒給他機會回答,繼續開口說道:
“是他兒子,一個大學生,染上了賭博,最后讓人算計了被賣到國外去了,就是咱們這里的人。你覺得他當時賭博的時候是什么心里?是不是想的:‘就算我輸了,也是我一個人的事。’對吧,可是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他爹為了救他,將我們的工資都帶走了,那可是五十萬啊,你知道這五十萬對那些農名工和我來說是可以夠一整個家很長一段時間的開銷了。就是因為他兒子自己一個人任性,讓這么多人陪著買單。”
“你在你的課本上應該學過杜甫的《春望》吧,詩里面描寫的殘破不堪的景象不都是那么幾個人之間的錯誤,最后死的只是一個楊玉環嗎?還不是讓天下的老百姓來買單,還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典故,最后死的又何止是他一個人?”
“不至于吧,我就想上個網。咋還扯這么多嘞。”許文杰有點震驚,但還是嘴硬的說道。
“嗯,王玉山他兒子也是只想賭個博,那周幽王也是只想讓褒姒笑一下,這兩個故事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啊,你知道你隨便做了一件事,會產生多大的后果會影響到多少人嗎?”
“還有你姐姐,分明今天還是要工作,就因為你,被一大早叫去學校挨罵,然后回來繼續工作,你覺得她的心情會很好嗎?然后再碰到一兩個刁蠻無理的客人,你說你姐姐難不難,你家是干什么的你比我清楚吧,那碰到刁蠻的客人是不是還得陪著笑臉,生怕人家一個鬧事砸了你家的牌子,到時候你就得跟我一樣去喝西北風。”
“你好好回想一下,你姐姐從上班以來哪里不一樣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
“不是說不讓你上網,等放假你可以隨便玩對吧。而且再過幾年你有大把的時間,再說了你看看我,現在你請我去網吧我都懶得去,現在讓我玩游戲我都懶得玩。”我依舊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我絲毫不介意來自夏初雪的白眼。
許文杰沒說話,陷入了沉默,我也不知道我啰啰嗦嗦說這么一大堆到底有沒有用,畢竟該說的都說完了。
而且還要求人辦事嘛,象征性地走個流程。
我不知道許文杰此時啥想法,我只看見了夏初雪崇拜和贊許的目光,我內心的自豪感頓時油然而起,緩緩挺直了腰板,端起桌子上的水一飲而盡。
許文雅放下了手機,抬起頭微笑著跟我說道:
“常師傅馬上過來,從我們倉庫開的車,一會兒讓他把東西給你們送回去。”
說完還感激地看著我。
“謝了。”
許文雅搖了搖頭,說道:
“是我謝謝你。”
我松了口氣,事情解決了,還很完美,幫我忙的人還要謝謝我。
夏初雪仿佛能看穿我心中的想法,伸腿踹了我一腳。
我疑惑著看著她,一張俏臉迅速粉紅,低下頭假裝吃著東西,期間還不忘給我甩來白眼。
我更加疑惑了,省點錢不好嗎。
···
重返酒店門口,東西依舊被整齊地堆放在路邊,我不禁感嘆道:
“治安真好啊,竟然沒丟。”
夏初雪瞄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沒說話。
我很無語道:
“咋了嘛?”
“如果你是小偷,你會在這大白天偷走有你半人高的箱子嘛?!”夏初雪嗔怪地說著。
許文雅在一旁偷笑,許文杰還在沉思。
不久后一個輛五菱小貨車停在我們身前,稍后一個身穿工作服,臉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下了車。
“許經理。”
“嗯。常叔這是我朋友韓一鳴,今天麻煩你幫這幾件貨送到他們家。一來一回可能有點晚,你送完回來直接回去休息就行了。”
許文雅很客氣的說道。
我也跟著叫了一聲常叔。他點了點頭,給人一種實干但是不愛說話的感覺。
我和常師傅還有許文杰合伙將東西搬上車后,許文杰倒是類的夠嗆,蹲在一旁喘著氣,我抽空掏出昨天從陳程飛那里順來的荷花遞給常師傅。
“叔,來支好煙。”
他伸手接過,放在鼻子間嗅了嗅,咧開嘴說道
“是不賴。”
給他點上煙,然后我將整盒放到他手上,說道:
“叔這盒給你抽,這玩意我還有。”
他有點意外,不知所措地推脫著說不要,奈何拗不過我,便收下了,對著我歉意一笑。
用別人的煙請別人辦事,挺好。
許文雅還要上班就先進去了,許文杰還在沉思,一路跟在許文雅后面也回去了,我看到這小子的樣子好像是有點改過自新的意思。
畢竟我說了那么多,至少會有一兩句說道他的心坎里。
熟悉的車上。
夏初雪撇了撇嘴說道:
“真難聞。”
“啥?”我停下正在擺弄著喜羊羊的手,疑惑地問道。
“香水真難聞。”
我嗅了嗅,感覺還好啊。
“我決定了,以后不用香奈兒這個牌子了。”夏初雪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女孩的腦回路還是這么稀奇。我呵呵一笑沒再說話。
一路無話,車子再一次由繁華走進荒涼,然后由荒涼走進金色匆匆。
“現在你該告訴我你買的都是什么東西了吧。”我問道。
“是按摩椅和足療桶,還有一些鴨梨還有雞鴨魚肉之類的買給爺爺的。還有一些生活必需品。”
“啊?你怎么想起買這些了。”我一時有點震驚。
“那天在網吧。你還記得那天在網吧的時候我有點不一樣?”她向我問道。
我回想了一下,點點頭,好像是有,當時她看著我買的零食心情好像有點低落,但是我沒問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你看著我給你買的零食然后就像換了個人,不活潑了。”
“其實我很感動,超級感動。因為我想到小時候爸爸媽媽買回來好吃的投喂我的場景,我當時抱著一大堆吃的感覺很幸福,再然后就想到了給爺爺買點東西,我覺得這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一時有點百感交集。
這姑娘。
我頓時心情有點沉重。
“謝謝。”發自肺腑地說了句。
“嗯,你當然得謝謝我,因為我還給你買了衣服,還有一個小驚喜,但是還沒有到。”夏初雪仰起頭滿臉得意地說道。
鄰近中午的陽光穿過車窗,灑在她那傾國傾城的俏臉上,眼含星辰,芙蓉綻開。
我仿佛看到了昨天內心里面的滿布星辰,像是一只常年蝸居再下水道的老鼠茫然抬頭間看見了照進骯臟的燦陽。
我有點恍惚,不知不覺中眼睛突然干澀起來,趕忙掏出煙點上一根,大口大口地吸著。
暫時壓抑住了我的激動。
殊不知已經引來身旁美人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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