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我說來給我退學的你信么？

        之后我也沒再說話，就這么一路沉默著到了家。

        我內心有點兒洶涌，自己也沒想明白為什么。

        回家之后，我原本想要直接跟老爸老媽說，不然就簽約算了。

        后來又想了想，不行。

        要是今天才說完，明天我爸就去學校簽約去，那不就顯得我完全是因為他說的那幾句話才最終決定簽約的了。

        我可不能這么給他面子。

        所以我是一直拖到了周末，才和老爸提起簽約的事兒。

        “附中是挺有可能考上的，”我是這么說的，“但是分數的話估計也是擦邊兒。進去之后再考分班考試我估計也拼不過其他人。進不了好班的話我還不如就在七中再來三年呢。”

        老媽往我碗里夾了一塊排骨：“簽約也挺好的，你們學校不是每年都好幾個上華大的么？”

        老爸則是沉吟半晌。

        “其實你要是拼一拼的話，考附中不一定就不好。”

        我低著頭扒飯，多少還是有點兒心虛。我是知道老爸比較傾向于讓我拼一把考附中的。

        “我覺得簽約比較保險。”

        最后我還是堅持，老爸也就由了我了。

        “行吧，那明天下午我去你們學校給你簽了。”

        第二天周一，午休剛結束，我就看見我爸那個中年謝頂的腦袋在班門口探頭探腦。

        我趕緊跑出去：“你不去找我們老師，跟這兒晃悠干嘛？”

        “我這不來看看你么，你們老師辦公室在哪兒？”

        我手一指走廊盡頭：“那邊兒，門口掛著牌子呢。一會兒你簽完直接回去？”

        “可不是么，我下午還得去上班呢。哎你這臭丫頭就這么不想見你爸啊？”

        我嘿嘿笑了笑，使勁推了老爸后背一把：“快去快去，早簽早完事。”

        結果剛一回教室，就看見那黑皮沖著我傻樂：“你爸來干啥來了？”

        這不明知故問么！

        我坐回座位上，瞪了他一眼：“我說來給我退學的你信么？”

        李泰民在我后面哎呀哎呀的。

        “啊啊你看這多好，這你倆也有個伴兒。我說黑鐘啊，我妹可就拜托你照顧了啊！”

        我轉過身就舉著厚厚的速寫本用硬硬的封底敲泰民的腦袋。

        “你要是好好學的話你妹你就能自己照顧了好嘛！是你拋棄我的啊！”

        簽約截止之后沒多久，就是要報志愿了。

        輕飄飄的薄薄的一張志愿單子，八行格子，填上了就能從某種程度上決定我們的人生。

        我和金鐘仁的志愿填的一模一樣，只有第一行，七中。

        我們兩個的成績過七中的分數線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完全沒必要填第二志愿。

        而泰民和小米的志愿就得研究研究了。

        交志愿那天早上，我到校到的比較早，交完作業還有些時間才到早讀。閑的也沒事，于是就回頭看了看泰民放在桌上的志愿表格：“附中？！你可真敢填。”

        金鐘仁聞聲也從前面跑過來看：“哎喲喂泰泰，你心氣兒還挺高嘿。”

        泰民推了金鐘仁一把。

        “滾！你才泰泰你全家都是泰泰！”

        “哎，泰民啊這可真不是我說，”我歪著身子朝后坐著，把右胳膊放在泰民的桌子上，手指頭捏著他的志愿單子指指點點：“哎你看，你這報的什么志愿啊？附中？實驗一中？你考得上么你。”

        泰民攤手：“就報個志愿而已你那么嚴肅干嘛？八個志愿呢哎，我能中一個就行了啊，其他的我報著過過癮還不行啊？”

        我和金鐘仁哭笑不得。

        “那你真正打算考的是哪個？哎你先別說，讓我猜猜。”金鐘仁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骨節勻稱的手指從單子的最上面往下一行一行劃過，最后停在了第五行。

        “你的成績，前幾個都夠不著。我猜是這個，城大附。”

        我想了想，好像的確是差不多。

        “哎，黑鐘，那不就在你家邊兒上么？”我記得黑鐘家就住在城大的大院兒里，他媽媽好像是城大的老師來的。

        事實上，我們三個小學都是在城大附小上的。我和黑鐘顯然都是因為離家近，而泰民純粹是因為我爸和他爸想讓我倆上一所學校。

        結果你看，高中他的分也最合適上城大附中，最后也還是跑不出去學校離家遠的命運。

        搞定了泰民這邊，我原本想直接去找小米看看她的志愿，結果這就上早讀了。我只好老老實實待在座位上，心里抓肝撓心的等著第一節課下課。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早讀加一節語文課，下課鈴一打我就趕緊跑到教室那頭的小米那里：“哎，你志愿怎么報的？”

        小米從一個本子里把對著的單子拿出來遞給我，我一打開就看見最上面赫然寫著城大附中。

        我瞠目結舌。

        小米的成績雖說是沒有夠上簽約，但是上比城大附好的學校絕對還是綽綽有余，怎么就報了城大附？

        想來想去好像沒有其他的可能，我只得試探著開口問：“……泰民？”

        小米臉頰飛上兩朵紅云，抿著嘴點了點頭。

        我無力吐槽。

        “哎不是，我和黑鐘都不知道他要報哪兒，你之前是怎么知道的？”

        “就，就那天我問他來著，他就說了。”

        “哪天啊？”我思來想去也不記得小米問過泰民志愿的事兒啊。

        “……你和黑鐘先跑了的那天。”

        好吧，看來制造機會讓他倆獨處多少還是有點結果的，至少能把他倆再湊到一起三年。

        我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已經上課了，于是我就用小紙條向黑鐘傳達了這個消息。

        黑鐘傳回來的紙條上只寫了四個字，他的字體不算好看，但一筆一劃都很有力。

        “真是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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