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所謂當局者迷

        從那之后，金鐘仁就自動自發自覺的接替了泰民的“工作”，每天幫我去打水，中午給我帶三明治。

        一開始我還多多少少有點兒不適應。畢竟，泰民是我親堂哥，奴役他我還算得上是心安理得。金鐘仁與我畢竟只是因為泰民的關系而變得熟悉起來。雖說放學一起走，之前初中的時候周末去藝術學校中午也會兩個人一起吃飯，可不知怎的，我總覺得和他的關系之間隔著些什么。

        可能是因為我總是搞不懂他吧。雖然他看起來傻了吧唧二了吧唧的，但是我卻覺得很難看透他的想法。不像泰民，總是把所有思緒都寫在臉上。

        就好像泰民是個一心練舞的傻子，除了對跳舞真的很厲害以外，其他方面一竅不通。

        而金鐘仁，除了跳舞之外他有些別的東西讓我有點兒在意。

        比如他偶爾隨手畫的簡筆畫。簡簡單單的幾筆，但是從我這個學畫學了七八年的人的角度看也是很有靈氣的。

        比如他寫詩。現在雖然不再追妹子了，不寫情詩可他桌子上還是常年放這個小清新封面的本子，上課的時候有時就能看到他拿著本子寫上幾筆。問他說是在寫詩，可是卻誰都不給看。只有偶爾他突然有靈感寫的那種好玩的小三行詩，會拿來給別人看，也的確別有一番風味。

        我覺得，他所讓別人看到的，知道的，大概只是他內心特別小的一部分。

        偶爾他看起來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但我想那大概是藝術與世俗的區分。

        我想他大概也是知道的。我們兩個的關系看起來似乎不錯，但從未真正親密過。

        我猜他可能就是意識到了我看出來了他身上的這一點，但是又不想讓我真正看透他，才會這樣。

        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想，僅僅是憑著以往的相處中我的那一點點感覺。真把所有的事情拿出來看，其實也只會覺得他是個傻小子而已。

        沒有泰民的時候，我現在甚至有點不確定我和金鐘仁算不算是朋友。

        說是朋友，可白天在學校除了打水和帶飯之外似乎也沒有過多的交談。若說不是，可放學時兩個人一起走的那一路，沉默卻自在。偶爾想起什么事情聊上幾句，好像也還和從前一樣，親密而自然。

        所謂當局者迷，我一個自詡對感情上的事情很敏感的人，自己在這個時候卻分不清了。

        許多年之后再回想當初，我才明白當時我們兩個的狀態，叫做曖昧。

        至于他對此是什么想法，就徹底不是我能搞得明白的事情了。

        我在思考這些事情的那些日子里，我們又走過了許多次學校里的黃金銀杏大道。最終當我恍然意識到時間的流逝，樹枝早已變得光禿禿的，地上的金色葉子也漸漸不知所蹤。

        帝都的天上落下今年第一片雪花的時候，楊桃跑來找我了。

        “夏夏夏夏！今年的元旦文藝匯演咱班要出節目！你一定得幫我！”

        我正在喝奶茶，被她這么一嚇，差點兒把奶茶嗆到鼻子里去。

        “不是，你先說清楚了，這是什么一情況？”我心有余悸的把杯子放下，擰好蓋子，抬頭看著桃兒。

        桃兒一屁股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側著身子回過頭把我的桌子拍的啪啪響。

        “就是咱們班的節目，缺個唱歌的，就交給你了！”

        “哎不是，這什么節目啊？”我趕緊拽住她的胳膊，“我什么水平你還不知道？我在合唱隊就一小透明，讓我上臺這是毀咱班形象啊！”

        楊桃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放心吧沒問題的。就是出一首歌，鋼琴伴奏，人聲唱，再來個跳舞的——”

        聽她說到這兒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原本我只是想因為我會鋼琴嘛，但是肯定不能干彈是不是那節目多不好看，我就去找了金鐘仁。他說你唱歌可以的而且你倆不是關系不錯么默契肯定也可以，就合作一個你看多好。”

        我就知道。

        還不待我再掙扎一下，楊桃就歡快的甩開我的手走了，緊接著就打了上課鈴，我只得無力的哀嘆了一聲趴到了桌子上。

        一方面是我對自己唱歌的水平比較沒底。發揮的好的時候我唱的還是不錯的，不好的時候就容易跑調。

        另一方面就是，我毫無辦法的怯場，怯到了一上臺就倆腿肚子哆嗦的程度。這叫我怎么上節目？

        哎不對啊？

        我猛地一下想起了什么。

        金鐘仁說我唱歌可以的？

        是誰我之前坐他后面哼歌的時候天天嫌棄的不行的？

        嫌棄就別給我找這個破事兒啊！

        我在心里罵了他八百遍，也不知道到底是生氣他口是心非的嫌棄我唱歌，還是生氣他給我攬這個表演的事兒。

        原本我是想下課去找他問這個事兒，誰知道這小子一下課就跟他幾個兄弟跑得沒影兒了，逮都逮不著。結果一直拖到下午自習課，楊桃叫上我們兩個去隔壁空教室討論節目的事兒，我才終于跟他說上話。

        才一進空教室的門，我就叉著腰直沖金鐘仁而去：“死黑鐘你又給我整什么幺蛾子？你不是嫌我唱歌吵么？”

        金鐘仁朝我比了個“噓”的手勢，又越過我走到我身后去把教室的門關好，這才轉過身來跟我說話：“吵是一回事，你唱的的確還行啊。能者多勞嘛。”

        我才反應過來剛才教室的門沒關好，說話的聲音太大外面可能能聽見，瞬間感到臉上有點兒發燙。

        “行了行了你們倆。”楊桃擺著手叫我們倆聽她說話，“反正這事兒都已經定下來了，誰都別想改。”

        我一口氣給憋了回去，最后還是朝著金鐘仁翻了個白眼。

        “現在當務之急是確定到時候表演用哪首歌。”楊桃說。

        討論了一堆的歌，結果沒有一個能用的。尤其是我這邊，因為我本身唱的好的歌不多，不會唱的歌現學我更是無法保證質量，愁得我就差跪下求桃兒了。

        “桃兒啊你就饒了我吧，”我皺著臉夸張的做出一個哭的表情，“反正節目單明天才報呢吧？你看把我踢出去你倆高手合作多好啊，省的我這兒啥歌都唱不好凈給你倆拖后腿。”

        楊桃還沒說話，金鐘仁卻突然開口了。

        “你不唱我可也就不上了。”

        我幾乎被他氣吐血，楊桃聳聳肩給了我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金鐘仁卻完全無視了我便秘一般的表情，徑自繼續往下說。

        “我說一首歌，你肯定可以唱。”

        “shewillbelo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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