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wǎng) > 以美為局 > 第5章 第5章

第5章 第5章


“姑娘,這湯汁帶著阿膠的膠香味與烏雞的腥味,怕是不大好聞,小平扶你進(jìn)去換身衣裳吧。”說著,小平就要站起來。

        木魚不想浪費這次撮合小平與顧君遠(yuǎn)二人增進(jìn)感情的機(jī)會,于是便讓惠兒伺候自己進(jìn)屋換衣裳。

        進(jìn)了內(nèi)室后,褪去身上沾染了污垢的衣裳,木魚換了一身鵝黃色的寬袖流蘇裙。

        惠兒幫木魚更衣后,拿著臟衣裳便欲前往盥衣局,不成想被木魚叫住,只聽木魚吩咐道:“你將這套衣裙送去便可以了,把本嬪的香囊留下吧。”

        惠兒恭敬的說道:“娘娘,您的香囊也需要清洗一下,若是娘娘不放心盥衣嬤嬤的話,這香囊就由奴婢親手為娘娘洗凈。”

        木魚猶豫著開口:“可是…”

        還不待木魚把話說完,惠兒便趕緊接話:“娘娘大可放心,奴婢雖然愚笨,但是奴婢定會將娘娘的衣物好生帶回的,那香囊奴婢也會洗的干干凈凈的再還給娘娘您。”

        “罷了,你去吧。”惠兒尚且如此說了,木魚若是再反對,倒是顯得自己連這些小事都不信任于惠兒,只好無奈的應(yīng)承了。

        將香囊交于惠兒后,木魚重回餐桌上,只是一頓飯下來,一直心神不寧的,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果然,直到了晚上,惠兒還未回來。

        木魚讓鮑公公前往盥衣局詢問,誰知鮑公公回來回話說盥衣局的嬤嬤稱惠兒壓根就沒有去過盥衣局。

        這時,木魚才發(fā)現(xiàn)真的出事了。

        第二天一早,木魚正打算將此事告知陸曦月,怎么說陸曦月也是執(zhí)掌后宮、管理后宮大小事物的主子,若是自己不主動讓其知道,那么陸曦月定會認(rèn)為木魚不將她這個皇后放在眼里。

        只是還不待木魚出發(fā)去鳳陽宮,陸曦月倒是先自己一步,伙同姜素謹(jǐn)一起領(lǐng)著一堆奴才過來,其中就有失蹤了一整夜的惠兒。

        木魚心中咯噔一下,連帶著身后的小平與安安都看懂了陸曦月這個陣仗不對頭,真可謂是來者不善。

        木魚不難知道陸曦月同姜素謹(jǐn)今天過來怕是要找自己的麻煩,心想也許自己已經(jīng)走進(jìn)了敵人的圈套里了,但又實在不知這麻煩從何而來,不知道陸曦月與姜素謹(jǐn)此番為自己挖的大坑究竟是以什么理由,總不能是惠兒失蹤這種小事吧!

        “皇后娘娘萬安。”木魚向陸曦月行了禮,將其引到主位上坐下,然后畢恭畢敬的說道:“木魚剛要前去鳳陽宮,卻不想皇后娘娘先木魚一步過來了,卻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屈尊來到落霞宮所謂何事?”

        陸曦月瞧了木魚一眼,那一眼中盡是得意,陸曦月用手指著惠兒的方向,向木魚問道:“木嬪,你可認(rèn)得這個宮女。”

        “木魚認(rèn)得,這是皇上賜給落霞宮的宮女惠兒。”木魚心中大概有了數(shù),既然陸曦月要與自己演戲,那么自己偏偏不能與她演下去,索性趕緊將昨兒的事情坦白,說道:“只是昨日午膳以后,落霞宮便不見這丫頭的人影了,木魚還擔(dān)心是不是這丫頭失蹤了,這不正想著要去稟明皇后娘娘您,卻不想娘娘就帶著惠兒過來了。”

        木魚這么說完,小平趕緊接話,沖著惠兒罵道:“娘娘吩咐你去盥衣局洗衣裳,你這死丫頭倒好,不知跑哪去了,竟然一整夜沒回來,叫娘娘到處尋你,我且問你,娘娘的衣裳呢?”

        惠兒被小平罵的不敢說話,支支吾吾的說道:“娘娘的衣裳…衣裳…”

        小平見惠兒這樣子,心中不免覺得奇怪,自己不過是附和木魚的話問了一句罷了,為何這丫頭竟然說不出衣裳的下落,難道今日這事是沖著衣裳來的?可是一件衣裳能有什么文章可做呢?

        小平正要開口再問惠兒,方張了嘴,便被姜素謹(jǐn)斥責(zé)道:“你是什么東西,一個下賤的奴才,竟也敢插主子們的話!”

        小平自知姜素謹(jǐn)說的不錯,按理說這時候自己是不能說話的,這下也真的只能乖乖閉嘴了。

        姜素謹(jǐn)好不容易逮到挖苦木魚的機(jī)會,便趕緊趁著這熱乎勁諷刺道:“木嬪姐姐的落霞宮真真是好教養(yǎng),一個惠兒失蹤而徹夜不歸,一個小平逾矩而插嘴主子,現(xiàn)在就差叫宮女們都爬到主子頭上去撒潑了。”

        木魚冷笑一聲道:“不比姜妹妹的教養(yǎng)好,落霞宮只是奴才不懂規(guī)矩,虞花宮的卻是主子不懂規(guī)矩,一個小小的美人竟敢對本嬪冷嘲熱諷。”

        姜素謹(jǐn)被木魚反駁的無話可說,真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氣的只能說出一個“你”字,再沒有后文。

        陸曦月這才慢慢悠悠的開口:“好了,都給本宮住嘴,本宮看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拿本宮這個皇后當(dāng)回事了,是嗎?”

        木魚聽陸曦月這一句叫的真真是時候,不禁腹誹道方才姜素謹(jǐn)占上風(fēng)之時也不曾見陸曦月出來阻止,現(xiàn)在自己剛把姜素謹(jǐn)氣的無話可說,陸曦月就來喊停了,看來也不用再猜了,姜素謹(jǐn)這種腦子,若是真的在宮中有后臺,那一定是陸曦月無疑了。

        但是心里的話是不能說出口的,現(xiàn)實是木魚安分守禮的跟著姜素謹(jǐn)?shù)溃骸八刂?jǐn)(木魚)不敢。”

        陸曦月自然不能追究木魚與姜素謹(jǐn)口舌之爭這等小事,重回剛才的話題,問道:“既然惠兒是木嬪你宮里的人,那么有樣?xùn)|西,本宮就不得不讓你認(rèn)一認(rèn)了。”

        陸曦月方才說罷,姜素謹(jǐn)便對著惠兒使了使眼色。

        惠兒顫顫巍巍的在懷里將昨日要拿去盥衣局的香囊拿了出來。

        香囊自古以來就是貼身之物,何況木魚深知自己那香囊里還有別的玄機(jī),若是那香囊被有心之人拿來大做文章便是可以要了性命的事,木魚這樣想著,便打算打死也不認(rèn)那香囊是自己的,可又思及那隨身的香囊雖不起眼,卻好歹是自己整日綁在腰上的,就算自己反駁,但總有人會認(rèn)得,若是如此,豈不是更像做賊心虛,于是只得點了點頭。

        陸曦月見木魚點頭,眼睛瞇了瞇,復(fù)又問道:“那么這個香囊可是你的物什?”

        這次還不待木魚有所反應(yīng),姜素謹(jǐn)便急急開口,替木魚回答道:“皇后娘娘,這香囊就是木嬪的,饒是素謹(jǐn)再怎么眼拙,也能記得木嬪佩戴過它。”

        “本宮知道,本宮就是要木嬪自己親口承認(rèn)!”陸曦月聲音高亢,語氣不容置疑,看起來倒是像個皇后該有的威嚴(yán)樣子,只是這樣子的陸曦月實在惹人生厭。

        皇后娘娘如此言說,具體原因定是出在這個香囊上,可究竟這個香囊有什么問題,實在叫人摸不得頭腦,但是明顯可以知道的是此次皇后娘娘就是過來找主子的不是,落霞宮的人皆面面相窺,連著捷兒那腦子不好的都看懂了,不知如何是好。

        木魚看出了陸曦月與姜素謹(jǐn)一唱一和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壓自己,一步一步的將自己的罪名坐實,木魚怒極反笑道:“不過就是一個香囊,木魚不覺得有什么需要欺瞞皇后娘娘的,這香囊的確是昨日木魚吩咐惠兒帶去盥衣局好生清洗的,不知道有何問題,竟叫皇后娘娘如此大聲呵斥于木魚?”

        陸曦月不依不饒,嘴角半斜的笑著,伴著一聲冷哼之后,厲聲道:“好一句不知道有個問題?既然木嬪不打算自己坦白,那么就由惠兒你來說說,你家主子的香囊究竟有什么問題?”

        木魚大驚,面上尚不敢有任何變化,心里害怕,猜想難道是被惠兒發(fā)現(xiàn)了香囊的秘密嗎?

        惠兒趕緊跪下,以首磕地,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誣陷木魚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我家主子昨日午間宴請顧將軍,席間奴才不小心將湯潑灑出去,污了主子的衣裳,于是便陪著主子去內(nèi)室更衣。”

        “說重點!”姜素謹(jǐn)迫不及待的打斷惠兒,神色難免叫人看出一絲雀躍。

        木魚心內(nèi)暗叫不好,難道惠兒真的打開過那香囊,見過里面的東西嗎?否則姜素謹(jǐn)怎么能如此興奮!

        木魚正在擔(dān)心,便聽見惠兒信口胡說道:“奴婢不敢有任何欺瞞皇后娘娘,這香囊是主子讓奴婢偷偷送與顧將軍的。”

        木魚聞言,忍不住在心里呼出一口長氣,幸虧!

        但是即使心里如此慶幸惠兒說的不是那件事,木魚仍被氣得發(fā)抖,忍不住怒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陸曦月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一副勢要清理后宮的樣子,一派剛正不阿的氣勢做足了:“木嬪,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這私通臣子的罪名,你認(rèn)是不認(rèn)。”

        木魚閉起眼睛,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哈哈大笑道:“皇后娘娘您此次前來落霞宮,怕并不是非要我認(rèn)罪不可的吧,您已經(jīng)做好了置我于死地的準(zhǔn)備,我便是不承認(rèn)惠兒這一番話,您也是非要我死不可的,不是嗎?”

        陸曦月見木魚說出自己今日來的目的,也不急不躁,只是微微笑著。

        木魚停下笑聲,走至惠兒面前,將自己的香囊拿了回來,拍了拍,又說:“可是就算這一切都在您精心的部署中,那又如何,木魚身居嬪位,縱是皇后娘娘您管理后宮又如何,您沒有任何可以跳過皇上來處死我的權(quán)力。”

        木魚如此質(zhì)疑陸曦月,卻見陸曦月不怒反笑道:“木嬪啊木嬪,你做出這等不知羞恥的事情,還妄想茍活于世,你如此紅杏出墻的行徑不僅僅給皇上的顏面抹黑,更叫我南素國臉上無光,本宮就算是破了這后宮的規(guī)矩,也一定要為皇上,為我南素除去你。”

        小平見狀,心知這一次的情況對于木魚而言怕是大不好了,趁著眾人目光皆在皇后與木魚之間來往,沒人注意自己的空檔趕緊偷溜著出去尋人幫助。

        木小平從來沒有想到會在前往正仁堂尋找代政的沈佑戾的路上遇到顧君遠(yuǎn),如果那時顧君遠(yuǎn)見她神色匆匆而有所疑惑,出言相問后,她可以保持緘默或者隨便說個借口的話,后來半生時光,木小平便無需在悔恨中度過。

        顧君遠(yuǎn)聽聞木魚出了事,便急急的去了落霞宮,小平怕他為了護(hù)住木魚而一時沖動,做出什么傻事來,更何況他還是這場風(fēng)波的主角,加上擔(dān)心顧君遠(yuǎn)一人無法撼動陸曦月,只得繼續(xù)往前走自己的路,到了正仁堂,無奈沈佑戾今日并不在此,于是小平便趕緊想了法子偷偷的出了宮,去到安王府。

        此時小平一心救主,殊不知這各種糾葛后面看來仿佛是天意注定,雖然看起來太過荒唐。

        顧君遠(yuǎn)到達(dá)落霞宮的時候,木魚已經(jīng)被幾個嬤嬤抓住,顧君遠(yuǎn)看木魚通紅兩腮,怕是陸曦月已經(jīng)下令掌摑了,而除了同樣被擒住的安安之外,落霞宮的奴才們一個個的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著為主子求饒,卻絲毫不敢有任何反抗,在這宮中生活,所有人都生怕惹禍上身。

        顧君遠(yuǎn)提刀的手緊握拳頭,牙關(guān)咬的厲害,青筋都浮了上來,怒吼道:“住手!”

        安安驚喜道:“顧將軍。”

        陸曦月見顧君遠(yuǎn)突然來此,又瞧這落霞宮的奴才少了一個方才伶牙俐齒的木小平,便知道一定是木小平那丫頭出去通風(fēng)報信了,只是如今只有顧君遠(yuǎn)過來,而不見木小平回來,那么一定是還有后招。

        陸曦月想了想,自己怎么能忘了木魚最大的后臺呢!恐怕木小平能請來的也只有安王沈佑戾了,若是真叫沈佑戾過來了,那么今天自己這一出便再也唱不下去了,于是接下來就旨在速戰(zhàn)速決了。

        陸曦月意有所指的說道:“顧君遠(yuǎn),此時尚早,你作為一名男子,又是皇上的臣子,竟然大搖大擺的出現(xiàn)在后妃的寢宮,難道你平日里就是如此與木魚相交的嗎?”

        顧君遠(yuǎn)將刀換了個手執(zhí)著,拱手道:“下官聽聞皇后娘娘在此審問木嬪娘娘,理由竟是稱這木嬪娘娘與下官有私,下官這才斗膽前來辟謠,想來皇后娘娘不會冤枉了好人,更不會屈打成招吧!”

        顧君遠(yuǎn)說著,眼睛朝著陸曦月帶來的那幾個嬤嬤狠瞪了一眼,嚇得嬤嬤們面色都變了。

        姜素謹(jǐn)見狀,趕緊添油加醋道:“之前惠兒說木嬪姐姐與顧將軍私通,素謹(jǐn)本也不太敢信,如今瞧了顧將軍這幅執(zhí)刀頂撞皇后娘娘的場景,卻叫素謹(jǐn)不得不信了,難不成顧將軍還想在這后宮里與皇后娘娘動武搶人不成?”

        顧君遠(yuǎn)從來都是被允許在宮中隨意走動的,并且作為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攜帶兵器本就是正常的事,可有心之人卻大做文章,在今時今日這種境地看他這樣帶刀闖了進(jìn)來,便說是想要解救情人,意圖對皇后不軌。

        顧君遠(yuǎn)拱手行禮,義正言辭的說道:“微臣無意冒犯皇后娘娘,更無意與皇后娘娘發(fā)生不快,姜美人如此誣陷,難道是受了惠兒那丫頭的傳染,如此看來,莫不是想要憑借著你們的三言兩語就將黑白顛倒嗎?”

        姜素謹(jǐn)并不理睬顧君遠(yuǎn)的話,只是扭頭對陸曦月說道:“皇后娘娘,此情此景誰是誰非已是萬分明顯了,難道您還看不清嗎?”

        陸曦月煩死了姜素謹(jǐn)?shù)鸟耄墒墙裉烊羰菦]有姜素謹(jǐn),自己怎么能拿下木魚,于是只得壓住對姜素謹(jǐn)?shù)南訍海荒馨l(fā)作,說道:“本宮就是因為看清了,所以才如此痛心,皇上方離了宮不足十日,木嬪便迫不及待的偷人,真是給皇家抹黑,讓圣上無光啊!本宮若不嚴(yán)懲木嬪,豈不是叫人以為我南素毫無羞恥可言!”

        “呵。”顧君遠(yuǎn)冷笑一聲,他可不想看陸曦月與姜素謹(jǐn)在這里演戲,一拂衣袖道:“今日皇后娘娘您在落霞宮如此大動干戈,若是只為了一個香包,那么容微臣無禮,皇后娘娘您在并沒有查清事情真相的前提下,僅僅憑著一介小小宮女的片面之詞便讓底下的人如此制住木嬪娘娘,并且動手責(zé)罰于木嬪娘娘,未免太過草率,而且偷人這種話也是一國之母隨便說的嗎,難不成陸太傅當(dāng)年不成教導(dǎo)過皇后娘娘何為禮義廉恥?”

        陸曦月此番只要達(dá)到了自己的目的便罷了,隨他顧君遠(yuǎn)怎么說都默不作聲。

        倒是姜素謹(jǐn)聽了,忍不住激動,為陸曦月反駁道:“有惠兒作證,更有香包為憑,如今再加上顧將軍如此‘及時’的趕到,一切事實都擺在眼前了,明白人都了然于心,顧將軍竟然還敢這般指責(zé)皇后娘娘,難道是想要以下犯上不成嗎?”

        姜素謹(jǐn)這一嗓子喊完,顧君遠(yuǎn)狠狠一眼看了過去,姜素謹(jǐn)在他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只聽顧君遠(yuǎn)說道:“姜美人口中所說是什么,何為上?何為下?顧某不知!顧家上下滿門忠烈,先帝曾許我執(zhí)刀入宮的特權(quán),更許我顧君遠(yuǎn)一生只尊皇上一人,既然只有皇上是我的主子,那么皇后娘娘又算什么,皇后娘娘至多是后宮的主子,于我何關(guān)!何來以下放上之說!”

        陸曦月聞言,實在覺得顧君遠(yuǎn)這話是在一下一下的打了自己的耳光,心里更加憤恨,只是無奈自己拿顧君遠(yuǎn)沒有辦法,于是想著反正今日是為了木魚而來的,管他顧君遠(yuǎn)如何說話,這才將將出聲道:“本宮管轄的是后宮,而顧將軍是朝堂之上,是皇上、更是先帝器重之人,本宮自然不能對顧將軍如何,因此顧將軍之事只待皇上回來做主,本宮不加干預(yù),但是木嬪乃是后宮妃子,她犯了錯,本宮可以嚴(yán)懲,顧將軍又有什么理由插手后宮之事呢?顧將軍若是非要摻和此事,莫不是默認(rèn)了這男盜女娼之事,更加將罪名坐實了。”

        “陸曦月,你滿口的粗言穢語,瞎編亂造,今日我就是死在這里又如何,皇上回來一定為為我平反的,如你這樣的女子,定不可能有所善終。”木魚實在聽不下去了,掙扎著想要脫開束縛,可是她越掙扎,嬤嬤們揪著她的力道越重。

        許是聽不過木魚的話,陸曦月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走過來對著木魚就是一巴掌。

        顧君遠(yuǎn)見狀,連忙推開陸曦月,若不是身后宮女扶住,堂堂皇后估計就要摔個狗吃屎了。

        “木魚。”顧君遠(yuǎn)第一次這樣喚木魚的名字。

        木魚有些詫異的看著顧君遠(yuǎn)。

        顧君遠(yuǎn)瞧著木魚這一臉紅腫的樣子,再看看木魚如今這樣被欺辱,甚至還說出那樣輕生的話,他終于忍不住了,讓一切顧忌見鬼去吧!

        顧君遠(yuǎn)再也不能瞞著木魚真相了,如今這樣的局面,他若是要保護(hù)她,便只能把一切和盤托出“你聽我說,你姓顧,你這一輩子都要記住你姓顧,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要相信顧氏是你的依靠,顧君遠(yuǎn)是顧木魚的哥哥,哥哥會保護(hù)你的,所以你不可以輕言生死。”

        “你說什么?顧將軍,你莫要玩笑!”木魚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顧君遠(yuǎn)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他居然說他是自己的親哥哥,難道這是他為了救自己的計謀嗎?

        “這不是玩笑,這是真的。”顧君遠(yuǎn)一字一句,像誓言一般鄭重的說道:“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姓顧,你叫顧木魚!”

        木魚蹙眉,像被抽掉渾身力氣一樣癱坐著,她居然有家人,而且那個人還是近在咫尺的顧君遠(yuǎn),呵,多么可笑。

        顧君遠(yuǎn)轉(zhuǎn)頭對陸曦月說道:“皇后娘娘,木嬪娘娘乃是顧家女兒、下官家妹,若是皇后娘娘不信,此事大可以相問安王,也好知道下官的話是真是假,想來如今安王執(zhí)政,倒是可以與娘娘一起審查此事。”

        陸曦月心想自己都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了,現(xiàn)下也顧不得許多了,陸曦月才不管木魚與顧君遠(yuǎn)是不是兄妹呢,只要木魚死了,皇上那里便是怪罪也就怪罪吧,反正自己來之前就已經(jīng)打算好了,此后日久天長的,皇上總有一天會忘了木魚這一茬,于是笑道:“哼,顧君遠(yuǎn)你竟敢為了木魚而推搡本宮,你莫不是想造反不成,如今又說什么兄妹,誰知你這不是拖延之計。”

        說著,陸曦月看了眼姜素謹(jǐn),心內(nèi)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立場,叫道:“來人吶,把木嬪給本宮拖下去,拉至謝芳閣處死,至于顧將軍,收押留待安王決議。”

        木魚不知謝芳閣是什么地方,沈佑戾叫自己熟記的宮殿中并沒有這一處,難道那是處決妃子的地方嗎?難道自己真的就要這樣死了嗎?

        顧君遠(yuǎn)自然不能讓人對木魚下手,他一掌打倒木魚身后的一個嬤嬤,至于另一個黑臉的嬤嬤嚇得竟然自己“啊”了一聲,跳開好遠(yuǎn)。

        這時,陸曦月見顧君遠(yuǎn)竟然真的動起手來,還三下兩下便讓嬤嬤們松了手,氣得不行,恨鐵不成鋼的怒喊道:“都給本宮上呀,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

        得了陸曦月的命令,鳳陽宮過來的奴才們就算是再不敵顧君遠(yuǎn),也不敢傻愣愣的看著了,一時間,四個公公與六個宮女皆向著顧君遠(yuǎn)沖過來。

        只見顧君遠(yuǎn)一個掃堂腿,橫掃了一片,而后就是一場混亂,一群鳳陽宮的奴才倒在地上,趁著這些人還沒有爬起來的功夫,顧君遠(yuǎn)趕緊扶起木魚跑出落霞宮。

        姜素謹(jǐn)同陸曦月趕緊追了上去!

        追至花月園的時候,一行御林軍正巡邏走過,本來見顧君遠(yuǎn)拉著木魚的手匆匆跑過,便已經(jīng)很是詫異了,再看見陸曦月與姜素謹(jǐn)在后頭追,只覺得這事甚是稀奇,但不敢多加揣度主子們的行為之意,于是趕緊退到一邊去,假作沒有看見。

        陸曦月本是氣喘吁吁的追著,到了這里終于沒了力氣,一邊停下來彎腰喘息,一邊沖著一旁的御林軍說道:“顧君遠(yuǎn)同木嬪私相授受,意圖出逃,御林軍聽令,給本宮抓住他們,擒拿木嬪者,本宮必當(dāng)重重有賞!”

        御林軍向來由顧君遠(yuǎn)號令,因此眾人多少也知道點顧君遠(yuǎn)的脾氣秉性,其中更有幾個人與顧君遠(yuǎn)有相交的情誼,此刻聽了陸曦月的話,誰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且這也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更加沒有聽說過皇后娘娘可以號令御林軍的,便一個個的心生懷疑,自然不能立刻有所行動,皆待在原地,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誰也不愿意做第一個行動的出頭鳥。

        陸曦月自然知道他們的顧忌,但是她才不管那么多,陸曦月知道這世上沒什么比威脅更管用了,于是恨恨的道:“若是讓他們逃了,本宮定不會放過你們的,現(xiàn)在還有不聽本宮命令的人嗎?御林軍中如有不從者,殺!”

        御林軍眾人聽陸曦月尚且如此說了,而且自己十?dāng)?shù)人確實眼見顧君遠(yuǎn)同木魚挽手而逃,這行為舉止屬實不當(dāng),若是再不聽皇后的話,怕是下場難說,思及此,這一隊人方才行動起來。

        木魚在落霞宮的時候被鳳陽宮的兩位嬤嬤束得久了,又被打了一頓,實在沒有氣力,無法跑遠(yuǎn),于是她與顧君遠(yuǎn)二人就在家陽殿前的一條長廊處被圍住了。

        只見那隊御林軍的領(lǐng)頭人手上一柄長劍生風(fēng),向著顧君遠(yuǎn)刺去。

        顧君遠(yuǎn)腳尖一點,帶著木魚往后飛快的退了幾步,然后趁這個空檔趕緊拔刀出鞘,這是一把閃著青光的刀,刀刃鋒利,刀體狹長,看起來實非常物,顧君遠(yuǎn)拔刀后立刻停步,以刀橫隔住對方的長劍,然后使力將其推開。

        那人在顧君遠(yuǎn)的反擊之下,往后踉蹌了幾步,差點沒有倒在地上。

        顧君遠(yuǎn)見狀,滿眼欣賞,還贊了一句:“有進(jìn)步,不枉這些時日練的功夫。”

        顧君遠(yuǎn)說完這句話,陸曦月與姜素謹(jǐn)才堪堪趕到。

        陸曦月見顧君遠(yuǎn)與木魚還好好的站著,氣急怒罵道:“還不給本宮將木嬪與顧君遠(yuǎn)二人圍上,難道堂堂御林軍連這些拿人的功夫也需要本宮教嗎?”

        于是御林軍眾人皆對顧君遠(yuǎn)拔劍相向。

        顧君遠(yuǎn)見狀,二話不說同那一隊御林軍動起手來。

        這些人皆是顧君遠(yuǎn)帶出來的,武功底子都是顧君遠(yuǎn)知根知底的,該怎么克制這些人也是沒有人比顧君遠(yuǎn)更加清楚了,再加上顧君遠(yuǎn)與御林軍眾人的情分,眾人自然沒有出全力逮捕,因此顧君遠(yuǎn)一人可以力挑數(shù)個,一直處于上風(fēng)。

        照著這情景來看,顧君遠(yuǎn)本以為自己可以與木魚全身而退的,但是顧君遠(yuǎn)從未想到原來陸曦月早有預(yù)謀,那宮墻之上伏趴的箭手就是陸曦月一早就設(shè)下的局,為了以防萬一,陸曦月早就安排了陸家的人埋伏著。

        一時間,四面八方的箭朝著木魚與顧君遠(yuǎn)射了過來,木魚以為自己這次真的要死了,畢竟顧君遠(yuǎn)就算是使得再好的刀法也不能抵抗住這樣的陣仗。

        御林軍眾人也皆愣在當(dāng)場,趕緊退出木魚與顧君遠(yuǎn)幾米之遠(yuǎn)。

        但是人生哪里有那么多以為,木魚不知道的是人生處處皆有轉(zhuǎn)機(jī),生死就是在那一瞬間的事,她感覺自己被一個寬厚的肩膀圍住,就像第一次見到顧君遠(yuǎn)那樣,這一次,他又救了自己。

        顧君遠(yuǎn)抱著木魚,然后向前倒去,將木魚護(hù)在自己的身下,這樣那些箭便碰不到木魚一分一毫,只是這樣也使得顧君遠(yuǎn)自己整個后背都暴露于敵人面前,他甚至沒有機(jī)會做出任何反抗與自保。

        顧君遠(yuǎn)放棄了自己生的機(jī)會,保住了木魚!

        木魚想要使勁推開他,但是她的力氣不及顧君遠(yuǎn),她大哭著叫道:“你走呀!顧君遠(yuǎn),你給我滾,我不用你這樣,你滾啊,我才不是你的妹妹,你用你的刀沖出去啊!求你了,你走啊!”

        回答木魚的是不遠(yuǎn)處御林軍眾人的一句驚呼:“將軍!”

        木魚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一刻,木魚的耳朵好像有什么在回響,像是耳鳴一樣,這一刻也是木魚一生中第一次真正有了恨,木魚恨顧家,恨陸曦月與姜素謹(jǐn),也恨沈佑戾…

        木魚咽了咽口水,想要盡力的緩解自己不好的情緒,她努力的想要聽清顧君遠(yuǎn)在自己耳邊說的話,而顧君遠(yuǎn)好似氣息不穩(wěn),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木魚,人生的道路太過漫長,我可以陪你走過一段,卻不能陪你走完一輩子,你要明白哥哥是愛你的,你永遠(yuǎn)不是一個人活著…日后…日后在宮中一定要謹(jǐn)言慎行,切不可像…像今天這樣授人把柄,任人宰割。”

        說罷,顧君遠(yuǎn)的手慢慢松開木魚,他身中數(shù)箭,終于支撐不住的趴了下去。

        原本追隨與顧君遠(yuǎn)的一眾御林軍見顧君遠(yuǎn)如此慘烈,皆憤怒不已,紛紛反身飛去宮墻之上,與陸曦月安排的人動起手來,這下饒是陸曦月的命令也沒用了,讓什么皇后娘娘見鬼去吧。

        木魚反抱住顧君遠(yuǎn),她感受到自己的手上黏膩,那是血,好多好多血,木魚慌了:“你不是說你是我哥哥嗎?你既然是我哥哥,你就要對我好,你要活著啊,你活著才能一直對我好的。”

        木魚小心的翻身坐起,她保持著抱顧君遠(yuǎn)的姿勢,生怕碰到他背后的傷口,然后用袖子在顧君遠(yuǎn)的身上一直擦著,可是就算顧君遠(yuǎn)身上的血染紅了自己的衣袖,那傷口還是沒有停住出血。

        木魚忍不住,一直掉著眼淚,無助的喊著:“顧君遠(yuǎn)……哥哥…哥哥……我喊你哥哥,你醒來呀!你聽我喊你哥哥了!顧君遠(yuǎn)…哥哥…”

        “君遠(yuǎn)…顧大哥……”這時,一輛轎攆在家陽殿門口落下,一名年輕秀麗的女子在轎上匆匆跳下,身旁服侍的人嚇得趕緊扶住了她。

        木魚并不認(rèn)得來人是誰,但是木魚看此人腹部微凸,于是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這樣一個人可能嗎,木魚不敢相信,但事實又不容木魚不信,因為顧君遠(yuǎn)看著這女子趕到的方向微微一笑,他氣若游絲的喚道:“我的悅兒…”

        原來真的是沈悅——南素長公主!

        隨著顧君遠(yuǎn)話音剛落,他的刀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刀上所系的翠綠玉佩也隨之摔破。

        那一剎那,木魚仿佛聽見了很多聲音。

        姑姑讓木魚不要入宮,姑姑說:“與佛有緣,故名曰木魚,此生望你不入宮室,不步我之后塵,切銘記一世。”

        沈佑戾送木魚進(jìn)宮,沈佑戾說:“入宮去,做皇帝的妃子,我需要你幫我。”

        然后就是今天,顧君遠(yuǎn)告訴木魚身世,顧君遠(yuǎn)說:“你聽我說,你姓顧,你這一輩子都要記住你姓顧,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要相信顧氏是你的依靠,顧君遠(yuǎn)是顧木魚的哥哥,哥哥會保護(hù)你的,所以你不可以輕言生死。”

        這所有的聲音夾雜在一起,木魚只覺得自己很疼,自己的心臟好像快要爆開了,仿佛有好幾把刀子同時在胸口攪著,刀柄卡在心頭,也許自己也要死了吧。

        這時,沈悅才走到顧君遠(yuǎn)的身邊,沈悅白皙的手撫摸在顧君遠(yuǎn)的臉上,看著那張臉上雙眼緊閉,繼而又捧起那塊破碎的玉佩愣愣的看了半響,一邊看還一邊哭,一邊哭還一邊笑:“顧君遠(yuǎn),悅兒負(fù)你一次,你便要悅兒悔上一生嗎?”

        沈悅正這樣說著,然后突然的暈厥了過去。

        跟隨沈悅過來的人嚇得不行。

        最后,當(dāng)沈佑戾終于帶著小平趕到此處的時候,他看到的是痛的蜷縮成一團(tuán)的木魚、被趕到的駙馬林徒司抱走的沈悅以及被御林軍制住的陸家箭手與陸曦月、姜素謹(jǐn)二人。

        后來的事就很明顯了,等到木魚再醒來的時候,人便是在天佑寺了。

        木魚的心疾是娘胎里帶出來的,疾重而不得醫(yī),南素的御醫(yī)對此束手無策,沈佑戾便只能用人參吊著她的命,,快馬加鞭送她前往天佑寺求助方丈。

        屆時,方丈以畢生功力救了木魚一命,只可惜方丈自己卻因此失了一身修為,一夜之間容貌老了十?dāng)?shù)歲。

        而多年之后,木魚回想起方丈恩情,只能嘆一句這由方丈違背天意而換來的自己的茍且偷生終究是孽而不是緣。

        木魚醒來之后一直住在“木魚居”里,這是一間只屬于木魚的世間獨一無二的小屋,更重要的是這是沈佑戾親手伐竹為她搭建起來的。

        在那里,木魚用自己的裝瘋賣傻換來了半月之久的她理想中的生活。

        那時候,木魚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這樣活下去,至少那樣子的自己會是幸福的,但是,人生不會因為誰的喜歡就可以一直停留在一種樣子上。

        天佑寺建在天佑山最高的位置,也就是山頂,從這里低頭看下去,南素的國土盡收眼底,午后的木魚和沈佑戾總是一起站在這兒,兩個人吹著山風(fēng),聽著鳥兒歌唱的聲音,好不快哉。

        這一天,風(fēng)似乎比平常大了些,就連外面的鳥叫聲都和之前的不一樣。

        沈佑戾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那一刻的自己究竟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會對木魚說道:“沈祐禮回來了!小木魚,半月之期已經(jīng)過去了,你該回宮了!”

        木魚轉(zhuǎn)身,雙眼定定看著沈佑戾,她一直笑著,不發(fā)一言。

        沈佑戾陷在她清明的目光中,內(nèi)心痛苦的掙扎著,他頓了片刻,然后又繼續(xù)說道:“別再自欺欺人了,小木魚,本王知道你沒忘!”

        木魚依舊淺笑著,她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走過去,拉住沈佑戾的手,然后十指緊扣,聲音清脆:“佑戾哥哥,你在說什么?木魚不懂。”

        沈佑戾回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抓著,像是怕她回避一樣:“我知道你沒有失憶,小木魚,聽話!沈祐禮明日就派人來接你了,你忘了嗎,你還要幫我的!”

        “你知道?”木魚甩開沈佑戾的手,因為力氣使得太重,她的指甲在沈佑戾手心割出一道紅印來。

        木魚情緒激動的喊道:“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什么不說穿,難道看著我這樣,你覺得很好玩嗎?”

        其實木魚自己又何嘗不是自欺欺人,她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她早知道自己還會回去那個可怕的皇宮。

        手心傳來一絲疼痛,沈佑戾看著面前的人皺著眉頭質(zhì)問自己,這一剎那,他只覺得木魚那撕心裂肺的表情讓自己的疼痛直入心懷,沈佑戾攥住木魚的肩膀,一字一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口:“我不是覺得好玩!”

        “呵。”木魚冷笑一聲。

        沈佑戾忍不住加重手上的力度,吼道:“我知道你想要自由,也知道你希望這樣生活,所以這些天我一直假裝不知,隨你歡喜,只要你想,我都隨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不會將你的疼痛視為自己的樂趣!”

        “只要我想,你便都隨我?”看著沈佑戾難得認(rèn)真的神情,木魚卻突然覺得難受起來,她一下子忍不住就哭了出來:“那好!我不要回宮,你帶我走,就我們兩個,我們一起走。”

        木魚想要伸手抓住沈佑戾,卻被他躲開,木魚不禁瞇了眼睛看他。

        “小木魚,別鬧!”沈佑戾心中一震,他承認(rèn)自己有一剎那的動心,對于兩個人一起走這件事,可是怎么可以呢!他逼迫自己拒絕她:“我是安王,你是木嬪,如今羅敷有夫,我們是不能在一起的。”

        木魚被他說的眼睛生疼,卻也一動不動,不去揉自己酸澀的眼睛,也不擦那落下的眼淚。

        兩個人站著僵持了很久,木魚才緩緩開口,她的語氣清冷凌厲:“羅敷有夫?”

        木魚笑了,語里盡是諷刺:“呵,我有想過如果你同我在一起,也許會有人指責(zé)我們,也會有人想要勸導(dǎo)我們分開,卻怎么也沒想到這句話竟是出自你之口!”

        沈佑戾聞言,眼里閃現(xiàn)出一絲驚慌,他說了什么,該死,自己居然對木魚說了這樣的話!

        木魚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沈佑戾說道:“我從來不相信你不愛我!沈佑戾,說白了,你不過是不夠愛我罷了!比起我木魚,你還是更喜歡南素這萬里江山,白白虧了我一顆心,白白虧了我這幾年來豁出一切只愛你一人。”

        “沈佑戾,人本來就是貪得無厭的,你給了我一份我希冀已久的安寧,現(xiàn)在卻又狠心想要再次推我下狼群,你給我的這份打擊,在心靈上勝過千刀萬剮的痛楚。”

        “我可以回宮,但是沈佑戾,我告訴你,若是今次你讓我回到了皇宮里那座華美的牢籠,來日木魚便很可能不會再愛你了。”

        后來,沈佑戾離開木魚,他征戰(zhàn)沙場殺敵,每每夜深難眠之時,他獨自一人坐在崗哨口飲酒,那時,他總能想起木魚的這幾句話,于是心里無盡的后悔,但是無奈時過境遷,他毫無辦法。

        沈佑戾與木魚二人,在她深愛的時候,他卻在她和天下之間一朝選錯,等她走遠(yuǎn)了,他才悔不當(dāng)初,但是她已然不愿回頭了,即使他再愛入骨髓也未能挽回。

        啟程回宮那天,木魚向天佑寺一個砍柴的和尚借了一個火把,站在“木魚居”的門口,深深的看了這間竹屋最后一眼,然后點燃了自己在這里最后的留戀。

        沈佑戾看著木魚將“木魚居”燒作灰燼,這間屋子的毀滅,同時也象征著他與她最親密的過往付之一炬,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沈佑戾無奈,與木魚一起看著這場大火,直到最后一道火星熄滅,沈佑禮才開口:“這是我與你之間最美的時光,如今…沒了!”

        木魚也不轉(zhuǎn)頭看沈佑戾,只是故作灑脫的說道:“本就不屬于我的,留著也是強(qiáng)求,沒了反倒自在。”

        后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木魚站了一會,決定親自去同方丈告別,便去了方丈的小佛堂,而沈佑戾則站在門口等她。

        木魚進(jìn)佛堂的時候,老方丈正在給一個小和尚講解佛經(jīng),木魚見狀,也不打擾他們,走至佛像前,雙手合十跪下,默默的在佛祖面前拜了拜,然后看著佛像前的那根香火燃盡,復(fù)再一拜,這才站了起來,安安靜靜的等在一旁。

        老方丈的講經(jīng)正好也在這時結(jié)束了,他轉(zhuǎn)頭看向木魚微微一笑,贊道:“施主好耐心。”

        木魚聞言,恭敬道:“方丈大師您普度眾生,底下的小師父受您教導(dǎo),將來也必定功德無量,木魚等上片刻也是應(yīng)該的,原不算什么耐心,大師謬贊了。”

        老方丈沖著小和尚看了一眼,小和尚得了眼色,便乖乖的去取了蒲團(tuán),想叫木魚坐著說話。

        木魚搖了搖頭,笑吟吟道:“多謝老方丈與小師父的好意,只是木魚此番前來是同老方丈告辭的,不能久留了,估計還得麻煩小師父將這蒲團(tuán)放回原處了。”

        小和尚單手行禮,禮貌的回道:“阿彌托佛,施主客氣了。”

        木魚淺笑著點了下頭,以示尊重,然后,小和尚便轉(zhuǎn)身將蒲團(tuán)放了回去。

        老方丈見狀,以手撐地站了起來,慈祥的聲音不急不緩的響起:“緣來便聚,緣去便散,施主此行也算與老衲有緣,既然有緣,那么老衲便多嘴與你講個故事吧。”

        木魚不曾預(yù)料到方丈會有話要同自己說,雖然訝異,但怎么也不會拒絕,微微頷首道:“老方丈請說。”

        然后,在老方丈的口中,木魚知道了那個關(guān)于神女涯原夢與魔王儒億豐的故事。

        老方丈嘆息一聲,說道:“施主得到雙殤不知是福是禍,需知凡得雙殤者,一人為好,可保萬世平安,但是只要雙殤分離,為二人手持,尤其是一男一女,那么必生禍端,一傷一亡,從無例外。”

        “多謝老方丈提醒,只是木魚一番死里逃生,如今只信自己,不再信天命了,至于這雙殤為我?guī)淼木烤故窃{咒還是福運,木魚都不在乎。”木魚無所謂的一笑,如是說道。

        老方丈聽木魚這么說,只道是木魚冥頑不靈,心嘆其固執(zhí)己見,將來必定會害人害己。

        木魚見老方丈搖了搖頭,知道老方丈是對自己剛才一番話顯露的對雙殤的態(tài)度不滿意,但也沒有辦法,自己只是實話實說罷了,難不成真的要自己去管沈佑戾拿回另一串佛珠嗎?即使自己要了,只怕沈佑戾也是不給的,于是木魚也不糾結(jié)于此,徑直向著老方丈行了禮,誠懇道:“木魚此去,不知將來與老方丈是否還有再見之緣,方丈大師的救命之恩,木魚無以為報,此后一生,木魚都會為老方丈您祈福,愿你平安順?biāo)欤叩掠缐邸!?

        老方丈擺了擺手,堅持本心想要再規(guī)勸一句,說道:“施主既然聽不進(jìn)老衲的勸,那么也無需為老衲祈福添壽了,只盼你日后多積點福報,以此消除劫難吧!阿彌托佛!”

        木魚蹙了蹙眉,這老方丈倒是像極了姑姑李茹黎,也許這是修佛之人的共性吧,這么想著,木魚眼睛竟閃出一絲晶亮,她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不舍。

        木魚走的時候,寺里那個求老方丈講解經(jīng)書的小和尚以手支撐著頭,他看著沈佑戾攙著木魚離去的背影,郁悶的說道:“像他們兩個這般郎才女貌,真叫人羨慕啊!”

        “你一個佛門中人哪里來的這些感慨,況且你又何須羨慕他們,他二人沒有一個是命好的,皆是癡兒癡女,只一個情字就誤了一生。”老方丈唏噓不已,敲了敲小和尚的腦袋,念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木魚下了九十九層臺階之后,又走出了一段路,可是即使隔得這么長的距離,她仿佛還能聽見老方丈的聲音。

        老方丈在輕嘆一句:“可嘆世人看不開啊!一個個的皆是如此,殊不知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木魚知道那是方丈不死心的最后一次警醒自己,她低著頭沉思了一會,最終斂了眉,在踏上馬車的前一刻,深深地望了一眼沈佑戾,這一眼像是在告別,又像是怨念。

        一路上沈佑戾告訴木魚很多關(guān)于木魚身世的事,他說:“你父母的姻緣是母妃成全的,顧夫人蒙恩于我母妃,所以當(dāng)年我母妃心死,一人去到靜心庵的時候,顧夫人怕我母妃想不開,所以才做了將自己的孩子送與我母妃做伴的決定。”

        “本來打算送去的孩子是阿遠(yuǎn),可是阿遠(yuǎn)那時候已經(jīng)記事了,怎么也離不開顧夫人,后來經(jīng)過再三的斟酌考慮,這才送了剛出生不久的你,也許因此緣由吧,所以阿遠(yuǎn)總覺得是自己虧欠了你,便在你進(jìn)宮之后,待你這個妹妹格外的好。”

        “這些也都是我在你進(jìn)宮之后方才得知的,過去我從不曾知曉你是顧家女兒的身份,這一點,請你信我,小木魚!”

        木魚只是聽著,她不言不語,也沒有心思與他言語,這些話隔了一個香囊事件之后再聽見,意義已經(jīng)大不相同了,或者說已經(jīng)毫無意義。

        引木魚回宮的馬車駕到宮門口的時候,忽的停了下來,小平掀開馬車的簾子,木魚便可以透過打開的簾子看到宮門前的景象。

        宮門前,沈祐禮領(lǐng)著一幫人站在那里,木魚見那幫人身著朝服,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朝中的文武大臣。

        皇上領(lǐng)百官親自相迎,木魚趕緊低頭繞過簾子,下了馬車,在小平與安安的攙扶下上前幾步,走向沈佑禮。

        還不待木魚行禮,沈祐禮便扶住她,關(guān)懷道:“你身子剛好,無需見禮。”

        木魚見沈佑禮這么說,也不忸怩客氣,倒是身后沈佑戾向著沈佑禮問候道:“皇兄,臣弟幸不辱命,為您將木惠妃娘娘、顧家千金請了回來。”

        沈佑禮聲音豪邁的笑了起來,拍了拍沈佑戾的肩膀說道:“你辦事,朕一向放心。”

        木魚正詫異著,自己什么時候是木惠妃娘娘了?便見福德走上前,拿著圣旨宣讀道:“落霞宮顧氏木魚,淑慎性成,風(fēng)姿雅悅,性資敏慧,深慰朕心,更有其顧家滿門盡忠為國,三代良善,朕甚重之,著即冊封落霞宮顧氏木魚為妃,賜惠字,欽此!”

        木魚見狀,本欲跪下,無奈沈佑禮一直拉著自己,所以便只能站著受旨,她面上受寵若驚,心里卻在嘲諷這一道圣旨,什么顧氏木魚,淑慎性成,風(fēng)姿雅悅,性資敏慧,深慰朕心,什么顧家滿門盡忠為國,三代良善,朕甚重之,說到底不過就是因為顧家死了一個顧君遠(yuǎn),所以才用自己進(jìn)封之事來安撫人心罷了。

        而后,除沈佑禮、沈佑戾以及木魚三人之外,其余眾人皆跪地朝拜。

        這一刻,木魚站在那里,和沈佑禮、沈佑戾一起成為了這里最尊貴的三個人。

        沈祐禮攜同木魚一同坐著龍攆回去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明明執(zhí)著她的手,卻很難看透她的心,她好像與過去不一樣了,她嘴上是笑著的,但是眼神卻冷的像冰。

        木魚坐在龍攆上,瞧著身旁的宮墻一點點的往后移去,她似乎不再懼怕這宮中的一切,眼里不剩半點溫情,她知道這宮里本來就不需要溫情。

        看著這樣的木魚,沈祐禮突然就想起陸曦月被打入冷宮前說的那番話,她說:“如果是皇上是深海里的魚,那臣妾就是您口中吐出的泡泡,臣妾依靠皇上而生,只是這命運多么短暫,美好轉(zhuǎn)瞬即逝,臣妾的一生全部都圍繞著皇上,您是臣妾的唯一,但是臣妾卻只是皇上身旁千萬個泡泡中的其中之一,皇上明白臣妾的意思嗎?臣妾想要告訴皇上,皇上于臣妾而言是獨一無二的,而臣妾于皇上卻只是后宮的一位妃子,只是掛著一個皇后的名分,僅此而已,甚至就連這皇后也實在徒有虛名,臣妾比不過溫月便罷了,為何連顧木魚也比不過呢?這不公平!”

        沈祐禮當(dāng)時覺得十分可笑,他背對著陸曦月,冷聲回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講究‘公平’二字的,朕對你不愛便是不愛,無所謂公平與否,難道這后宮眾多女子,朕要每個都放在心頭嗎?”

        陸曦月顯然不甘心,她的聲音不如往常,過去她一副賢后的樣子,同他說話都帶著滿滿的溫柔,而現(xiàn)在她被逼上絕路,甚至敢尖著嗓子辯駁道:“可臣妾是您的皇后啊!這南素獨一個的皇后呀!皇上你不記得了嗎?當(dāng)年封后大典,皇上攜臣妾之手,同臣妾走過那長長的朝堂路,那時候,臣妾以為自己是世上唯一一個有資格與您并肩之人,那段路在臣妾腦中至今記憶猶新,一切恍若昨日。”

        “皇上,您在千千萬的子民面前承認(rèn)了臣妾是南素的國母,可是南素國母又如何,臣妾終究是普通婦人,也有普通婦人的心理,臣妾不愿意同別人分享您,更不愿意有除臣妾之外的人占有皇上的心,臣妾相信有朝一日如果她顧木魚真正愛上了皇上您,她也會同臣妾一樣,因為這才是愛。”

        陸曦月說:“可惜皇上,她并不愛你!”

        沈祐禮自然明白木魚不愛自己,只是當(dāng)這個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就這樣被陸曦月□□裸的說了出來的時候,沈佑禮只覺得自己真是難堪,他還來不及說些什么反駁陸曦月,同時也可以安慰自己,陸曦月已經(jīng)大笑著走了出去。

        沈佑禮看著陸曦月的背影,她走的搖搖晃晃,好似隨時要倒在地上一樣,他聽見陸曦月在唱歌,歌詞很美,也很凄涼:“昨日棠花逝,今朝梅自開,宮廷三千水,任君擇之取,縱思之念之,心向往之,怨之恨之,求不得之,墻似三千尺,心遠(yuǎn)勝天涯。”

        “年年復(fù),復(fù)年年,誰待夫郎金不換,瓊芳舞,風(fēng)不息,一日又一日,落盡心思,萬事皆成灰。郎情若能同妾意,何苦辣手舉刀俎,案齊眉,共白頭,此生難能夠,從此兩處人,只我一個愁。”

        陸曦月一曲罷,已然漸漸走遠(yuǎn),沈佑禮方才想起自己初見陸曦月那年,她何嘗不是與溫月一樣溫柔可人的女子,那么是什么讓她變成了這樣,真的是自己嗎?

        而現(xiàn)在,沈佑禮又不禁思考,陸曦月因愛成恨才有所改變,那么木魚呢!是什么讓木魚也變了呢?

        沈佑禮百思不得其解,將木魚送至落霞宮之后,囑咐了讓她好好休養(yǎng)著,自己便回了正仁堂處理政務(wù)。

        木魚站在落霞宮門口,她瞧著那塊寫著“落霞”二字的匾額,然后開口對身后的小平還有安安說道:“既然回來了,我們便不能再當(dāng)什么‘落霞’,這兩個字還是送給陸曦月比較好,我們?nèi)齻要成為這宮里的‘驕陽’,我們一定要把自己失去的東西一點一點要回來。”

        小平與安安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這一次木魚真的變了。

        木魚很清楚自己回來的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木魚聽說沈祐禮斬了陸軍,收了陸家的權(quán)勢,還廢了陸曦月這個皇后,至于姜素謹(jǐn)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沈佑禮至今還不曾決定如何懲戒于姜素謹(jǐn),想來應(yīng)該是為了安撫自己以及顧家,所以沈祐禮一定是有心等著讓木魚自己處置姜素謹(jǐn)?shù)模髞恚聦嵶C明確實如此。

        不過在見姜素謹(jǐn)之前,木魚想自己一定要去見見前皇后陸曦月——這個下令害死了顧君遠(yuǎn)的人!


  (https://www.dzxsw.cc/book/53321082/3236530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