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第二套禁欲風的衣服，宗谷來到T臺起點，最后一名模特正好回來。

　　“原來還有人啊。”

　　“就我一個了。”

　　兩人擦肩而過，宗谷沒有停留，徑直走上T臺，在盡頭停下。

　　側立回眸，他望向禮堂門口，與站在那里的京子遙相對望。

　　“……”

　　她轉身離開，他也往回走去。

　　【“我想知道，京子真正抗拒的是什么。”

　　“什么……”

　　“京子是完全無法接受與她們分享我這件事，還是擔心與我在一起之后，現在這種趨于獨來獨往的生活被改變。”

　　“……”】

　　宗谷頭也不回地走回幕后，服設部的部長接著上臺，宣布本次學園祭的時裝走秀到此結束。

　　聽著外面接連響起的掌聲還有意味不明的歡呼聲，宗谷回到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

　　因為不太希望惹人注意，也因為執事服裹得太嚴實，在跟京子開始游逛學園祭之前，他就換回了制服。

　　“宗谷同學——”

　　走出簡陋的更衣室，服設部的佐藤學姐再次盛贊他的走秀，也表示感謝，接著又邀請他去參加明天晚上服設部的慶功會。

　　“謝謝，不過我還有別的事情。”

　　“啊，那真可惜。”

　　時裝走秀結束，服設部與執委會的成員開始拆卸舞臺，禮堂之后還有別的演出。

　　宗谷找了找，沒見到伏見，想必是走秀結束后就離開了。

　　他也沒待下去，離開禮堂，回了四樓的一年A班教室。

　　門口依然有人在排隊，“外賣配送”的模式運轉得十分順利，時不時地就有人提著一份或幾份食物來到咖啡廳，去前臺結賬。

　　“宗谷同學，你怎么把衣服換了？”

　　“不方便約會。”

　　“……”

　　“不說這個，咖啡廳這邊沒什么問題吧。”

　　椎名淺香點點頭，“不必自己準備食物之后，大家的工作都輕松了不少。”

　　她頓了頓，又說道：“剛才C班的人來問，需不需要他們提供咖啡。”

　　宗谷怔了一下，隨即想起一年C班的學園祭項目似乎是女仆咖啡廳。

　　“提供咖啡么……咖啡豆是不是快用完了，把他們的買下來吧。”

　　“不，那樣C班就真的無事可做了。他們的意思是就像現在這樣，我們這邊下單，他們將咖啡送過來。”

　　“可咖啡又不是食物，他們只有普通的咖啡杯，送過來不太方便吧。”

　　“對，一路走一路抖，還沒過B班，一杯咖啡就灑了大半……所以我沒有答應。”

　　宗谷搖頭無語。

　　在A班這邊待了一會兒，他去了隔壁的教室。

　　桐野茜坐在收銀處，一眼就看見了他。

　　“宗谷！”

　　跟另一位同學換班之后，她今天的工作時間是從中午到下午五點。

　　剛才去禮堂看時裝秀，也是特地拜托別人暫時幫忙照看這邊，因此在他走完第一次秀后，她也很快就回來了。

　　宗谷進去，坐到她旁邊，又跟其他幾個B班的學生打了聲招呼。

　　B班的生意不好不壞，雖然沒坐滿，但總歸還是有點人氣的。

　　“應該說托了你們的福呢。”桐野茜笑道，“來A班的人太多，但又得排很久的隊，我們出去喊幾聲，總會有幾個人過來。”

　　“原來如此。”宗谷也笑了一下。

　　“你怎么把執事服換掉了呀？”

　　“熱。那身衣服待在教室里還好，在外面逛的話就太多了。”

　　“去換上嘛。”桐野茜靠上來，對彼此的親密關系毫不掩飾，“然后替我們班吆喝幾聲，再拉些客人過來。”

　　宗谷點了點面前的收銀臺，“那樣的話，要忙起來的人可是你。”

　　“唔。”

　　她立即猶豫起來。

　　“明天再說吧。”

　　B班的項目是女仆鐵板燒，幾個熟悉的女生換上女仆裝，竟然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魅力。

　　她們走過來走過去，宗谷也稍微多望了幾眼。

　　“你在看哪里。”

　　“潮見同學的女仆裝。”

　　“哼。”桐野茜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宗谷喜歡女仆裝嗎，我可以穿給你看。”

　　宗谷搖頭，“還好吧，只是平時見得不多。”

　　“那你想不想看嘛。”

　　“想。”

　　她露出笑容，“那學園祭結束后，我去借一套來。”

　　“還是買套新的吧。”

　　“為什么？”

　　“我想……”

　　“——你們肯定做過了。”

　　宗谷抬頭看了看站在外面的女生，“突然說什么呢。”

　　“宗谷同學沒有否認，看來我的直覺是對的。”

　　來者是B班的某個女生，跟桐野茜的關系還算不錯，偶爾也會跟他說上幾句話。

　　“雖然交往之后就會自然而然地變得親密，但是做過和沒做過，還是有很明顯的區別的，而且很容易看出來。”

　　“是嗎？”

　　桐野茜也沒有否認，只是對她所說的話有些好奇，“從哪里看出來的？”

　　“沒做之前，情侶之間再親密也是有限度的，不過一旦跨越了那一步，就完全不一樣了呢，比如……”

　　她說得頭頭是道，只是聽了幾句，宗谷就看出她純粹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猜中兩人關系的實際情況，然后再從結果出發，倒推出所謂的跡象。

　　他并不介意這件事被人知道，只是也不希望被人刻意傳播。

　　“放心啦，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現在只有東崎同學知道這件事，如果明天來了學校，A班B班流傳的全是我跟茜做過的八卦，那一定就是你傳出去的。”

　　“……別這么嚴肅嘛，我保證。真的。”

　　又聊了兩句，東崎轉身走開了。

　　余下的時間，宗谷也沒去別的地方，就在B班陪著桐野茜，直到教室里的廣播響起，宣布學園祭第二日到此結束。

　　“總算下班了——”

　　桐野茜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吸收著逸散到空氣的活力，“回去吧~”

　　“嗯。”

　　下了樓，兩人去特別樓的部室找紅子。

　　她下午來過兩三次，不過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部室里販售社刊。

　　“拿到這邊的都已經賣完了。算上昨天的，文藝部的社刊賣了三十一本，我們的賣了七十九本，已經賣出去大半了呢。”

　　“能回本就行。”

　　“全部賣出去的話，還能稍微賺一點呢。”

　　“明天繼續加油吧。”

　　紅子鼓了下嘴，“明天該你來部室值班了。”

　　“我倒是沒什么意見。”

　　三人下樓去找朝霧鈴。

　　文藝部這邊依然銷量慘淡，只是兩名部員對此都不在意。不過聽說已經賣出去大半，雨宮學姐還是很高興。

　　此時正值離校高峰，幾人在文藝部的部室里又坐了好一會兒才離開，而來到車站時，站臺上依舊擠滿了人。

　　“坐巴士吧，到山科那邊就不至于這么擁擠了。”

　　“好吧。”

　　折返去坐巴士，情況稍好一些。

　　搖搖晃晃到了山科，與雨宮學姐道別，幾人回到電車站，坐上了琵琶湖線的電車。

　　“菅原學姐早就回去了嗎。”

　　“看完時裝秀就回去了。”

　　“啊，那時候才兩點多吧，逛完了嗎。”

　　“想去的地方都去了。”

　　擁擠的車廂里，宗谷和紅子在車門處面對面站著，只有桐野茜勉強擠到了一個座位，朝霧鈴坐在她腿上。

　　“我還以為你會跟學姐多逛一會兒。”紅子說道。

　　宗谷低著腦袋看她，“我倒是想。”

　　“學姐不樂意嗎。”

　　“她說想自己一個人待著，就先回去了。”

　　紅子看了看他，“為什么？”

　　一手拉著扶手，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腰肢，宗谷說道：“因為我試圖說服京子。”

　　“失敗了。”

　　“還沒有。沒有完全失敗。”

　　紅子靠著車門，“學姐實在不愿意的話，也不能強人所難啊。”

　　宗谷看了她一眼。

　　“好吧……”

　　紅子抱住他，“這是你們的事情，我更在意‘我們’的事情。”

　　“嗯。”宗谷撫摸著她的后背。

　　滿載的電車停停行行，在沿途的站點不斷拋下負擔，幾站之后，四人也被丟在站臺上。

　　回到桐野舊宅，宗谷先將執事服拿出來掛著。

　　學園祭還剩下最后一天，雖然多少沾了些汗水和污漬，但這種高級西裝洗起來特別麻煩，得送去干洗店，能比較干凈整潔地撐過明天就行了。

　　“這里沾到了一點咖啡……”

　　紅子盯著看了一會兒，推了推眼鏡，“不能水洗，用濕巾稍微擦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不知道。試試吧。”

　　“我去拿濕巾。”她轉身離開房間，到門口時又說道：“我晚上要留在這里吃飯。”

　　“過夜都行。”

　　“……”

　　她笑起來，轉身下去了。

　　看了看掛著的執事服，宗谷也離開房間，去最里面查看月讀的情況。

　　窗戶開著，電腦關著，房間里空無一人。

　　“又不在么。”

　　最近這段時間，月讀經常出門，偶爾一兩天都不會回來，說是去調查情況，表現得相當積極。

　　走進房間，宗谷轉了轉，看著閑置許久的電腦和PS5，頗有些感慨。

　　或許是壓力迫使人成長，現在的月讀，跟剛復活時相比簡直是兩個人。

　　“也算是有幾分神明的樣子了吧……”

　　“——宗谷？”回到樓上的紅子在找他。

　　“來了。”

　　宗谷正要出去，余光瞥見窗外掠過一道人影。

　　再望過去，月讀已經踩上了窗臺。

　　“我在月讀大人這里，待會兒過來。”他探出頭，對紅子說了一聲，又看向爬窗的月讀，“大白天的，稍微注意一點啊。”

　　“沒事。”

　　月讀鉆進窗內，“我做了些偽裝，不會被別人看見。”

　　他之前還沒有這樣的能力，看來最近神力又恢復了一些，“月讀大人今天又去了哪里。”

　　“愛知。”月讀說道，“那邊有一座供奉我的神社，不算太遠，我就過去了一趟。”

　　苦尋大雷無果，月讀改變思路，轉而利用覆蓋全國的五元神力網，尋找起了還未去過的月讀神社，通過吸收其中日積月累的信仰之力，為自己恢復更多神力。

　　“收獲如何。”

　　“不多也不少吧。還有一個比較大的神社，在福岡那邊，我準備之后再找時間過去。”

　　月讀招呼他坐下，“剛才回來的路上，我又有了新的思路，你來試一下。”

　　“……”

　　宗谷有些頭疼，而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后，通常都會給他帶來更加實際的頭疼，“你想對我怎么樣，晚飯還沒準備呢。”

　　“沒事，這次不會頭疼了。”

　　“月讀大人上次也是這么說的。”

　　“唔……”

　　月讀想了想，發現自己也無法保證，便說道：“那還是晚上再說吧。我也餓了，快去準備晚飯。”

　　“近畿以外，依然到處都是黃泉之女嗎？”宗谷臨走前又問了一句。

　　“是啊。”

　　月讀嘆了口氣，“只是那種東西沒有得到具體指令的話，就只會憑本能行動，根本找不到那個家伙啊。”

　　“這就是誘餌。”宗谷說道。

　　“大雷肯定也明白這一點，不會輕易咬鉤的。”

　　“所以現在需要想辦法給他制造壓力。”

　　“問題是沒那么容易。”

　　“慢慢來吧。”

　　“哪能慢慢來啊。”月讀望天，“你和我都只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宗谷笑了笑。

　　神明的雙眼能看穿一切，月讀望著他又嘆了口氣，“到時候你就笑不出來了。”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回到房間，紅子向他展示執事服擦過的地方。

　　“基本看不出來了。”

　　“這樣就行了。反正別人看的是我的臉，又不是我的衣服。”

　　“嗚哇，真敢說呢……”

　　“我去準備晚飯。”

　　“嗯嗯。”

　　下樓時，桐野茜已經過來了。

　　她剛才回去了一趟，帶來一些說是親戚送的牛肉。

　　“晚上吃烤肉吧。對了，在院子里燒烤！”

　　“現在才開始準備，已經有些遲了，明天下午回來之后再烤肉吧，就當是慶祝。”

　　“唔……也行吧。可我現在就想吃肉。”

　　“那晚上吃壽喜鍋？”

　　“好耶！”

　　結果桐野家親戚送來的那些牛肉，當天晚上就被四人全部吃完了。

　　“糟糕，好撐……我現在看到牛肉就有點想吐。”桐野茜靠在椅子上呻吟。

　　宗谷收拾著桌子，“你明天肯定比誰都積極。”

　　“哼……可是肉都吃完了啊。”

　　“明天回來的時候，再去超市買一點就行了。”

　　她支撐著坐直身體，“那還是去市場吧，我知道哪家店里有上等的牛肉賣。”

　　“好。”

　　暑假過后，日頭漸短，吃過晚飯，天也已經完全黑了。

　　收拾完，又消化了一會兒，宗谷送紅子回家。

　　“烤肉的話，要叫學姐也過來嗎？”

　　“哪個學姐。”

　　“バカ……”

　　她身體一歪，撞了他一下，“當然是菅原學姐。雨宮學姐是肯定要邀請的，不過我覺得她不一定會答應就是了。”

　　“我會叫她的，不過京子大概更不會答應。”

　　“那是另一回事……至少邀請過了。”

　　走進暗巷，兩人停下來溫存片刻，又被路過的腳步聲打斷。

　　“每次送你回來，都像是在偷情。”

　　紅子踮起腳，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啃了一口。

　　“我會害羞啊……而且你的手還不老實。”

　　他又不老實了一會兒才抽出手，“過去吧。”

　　“嗯。”

　　送她到家，吉川太太過來開門，看了看女兒和女兒的男朋友，“紅子早上那么說，我還以為你今天就不打算回家了呢。”

　　“媽媽……”

　　“宗谷君也進來坐一會兒吧。”

　　“好的。”

　　宗谷進去坐下，吉川太太為他倒了杯水，“我看到紅子拍的照片了，宗谷君很有模特的氣質呢。”

　　“其實是緊張到不知道該露出什么表情好了。”

　　“呵呵……”

　　吉川先生也在家里，只是不像妻子那樣熱情，見到他也只是點點頭，臉上的表情更復雜一些。

　　宗谷沒坐太久，喝完半杯水，就起身告辭了。

　　對于那件事情，雙方自始至終都沒提半句。到離開的時候，宗谷也差不多能確信，吉川夫婦目前大概是以默許的態度接受了。

　　“晚安。”紅子到門口送他。

　　宗谷拉起她的手親了一下，“晚安。”

　　回到家里，桐野茜正到處翻找著什么。

　　“找什么呢。”

　　“明天烤肉要用的東西。下午還有學園祭的閉幕式，沒辦法提前回來，所以得現在就準備好呢。”

　　“你去洗澡，我來找。”

　　“待會兒一起洗。”

　　“也行，那現在一起找吧。”

　　去后院的倉庫找出積灰的燒烤架，木炭也在里面，再找到鉗子之類的東西，明天燒烤要用的工具基本齊備。

　　兩人又考慮起食材方面的事情。

　　“牛肉的話，明天去白波市場買。我想順便買一點口蘑烤著吃。”

　　“嗯。”

　　“還有生菜——為了營養均衡。”桐野茜拿出手機記著。

　　“還有燒烤蘸料。”

　　“那個去我家店里拿一些過來就好了。然后是……”

　　到洗澡的時候，她還在想著明天烤肉的事情。

　　“——對了，要叫菅原學姐過來嗎。”

　　“我會叫的。”

　　靠坐在浴缸里，宗谷望著頭頂的燈，“她不一定會過來。”

　　“不愿意來那也沒辦法……至少要邀請。”桐野茜說道。

　　他笑了一下，從背后抱住她的腰，向上撫摸。

　　“紅子也說了一樣的話。”

　　她扭頭微笑，“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嘛。”

　　“嗯。”

　　宗谷閉上眼，從頸后開始親吻她的身體。

　　因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心底的實際態度，也相似地曖昧與矛盾著。

　　——想要邀請京子，卻又不太希望她真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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