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廂房的門被臨漠反手重重關上，震得那女子渾身一顫。

        廂房里明亮的燭光照亮了那女子的面容與衣著。那女子身著淺黃色的寬衫，身形單薄而纖瘦。她的肌膚如月色般蒼白，映襯著那淺黃的袍子，就像一只綻放在墻角的小小雛菊。

        她的手中提著一個小小的竹制的籃子，里面放著幾株丹緋花。

        看著那“慘死”的丹緋花，臨漠的心中驀地騰起一股熊熊燃燒的怒意。現在人贓俱獲了！

        就在這時，臨漠的目光忽地認真盯上女子的面容。

        也就在那一剎那，臨漠愕然發現，這女子似乎有些眼熟，自己之前在哪兒見過來著？

        臨漠皺了皺眉頭，他一時半會有些記不起來。

        此時，那淺黃衣裳的年輕女子倒是率先開口，她道：“抱歉，臨漠公子。我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臨漠公子？她知道自己的名字？臨漠一怔，他與她之前果然見過。而且，恐怕還不止見過一兩面。

        明明是自己抓住了對方，并且人贓俱獲，自己卻怎的處于被動狀態了？對方認得自己姓甚名誰，可自己只覺得對方眼熟，壓根就想不起她是誰！

        臨漠義正言辭，一本正經地盯著那年輕女子，他緊緊地皺著眉宇，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兇神惡煞，他說道：“你可認識我？”

        那女子雖然受了驚嚇，但此時已經慢慢地緩了過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波光流轉的眼眸毫不畏懼地直視著臨漠的臉龐，她回答道：“自然是認得的，臨漠公子是豫王身邊的紅人。而豫王，是北胤的功臣，是所有北胤百姓仰慕的星辰與月亮。這碩大的皇宮里，誰都認得的。只是……”

        那女子垂眸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我身份低微，臨漠公子不認識我，這倒是在情理料之中。”

        最后一句話，似乎是給尷尬的臨漠一個臺階下。

        臨漠仔細地端詳著眼前這女子，這女子年約十六、七歲，頂多不超過十八歲，年紀雖不大，但是看上去卻非常鎮定自若、臨危不亂。看來，她較弱纖瘦的皮囊下竟藏了一顆老道干練、沉著穩重的靈魂。

        臨漠嘆了口氣，心中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生氣惱怒，他道：“那你究竟是何許人也？你知曉我的身份，卻大半夜跑到我的花圃里偷花摘草！而且不止一次了！如果我今夜不揪出你，這樣的事情，你還打算干多少次？”臨漠越說越激動，音調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不少。

        從這女子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這女子絕不是新入皇宮之人，定是在皇宮里已經有些年月了。

        皇宮中，對于這種偷竊嫖盜的行為懲罰得特別嚴厲。輕則趕出皇宮，派發到邊疆為奴。重則行酷刑，并連帶九族，更有可能牽扯自己的族人世世代代都為賤奴。

        那女子被臨漠的這一聲吼，嚇得垂下了頭，但她的語氣卻是鎮定而從容的，她說道：“臨漠公子息怒，小女本是宮中繡坊之人，不久前被調來王府，成為府中侍女。小女姓秦，名喚香草。”

        秦香草？臨漠一愣，口中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和眼前女子清秀溫婉的臉孔重疊在了一下，臨漠陷入了回憶之中，在豫王妃虞綰進府的那天，太后怕府中侍從不夠，便特意從各處調了一些仆從到豫王府中，專門服侍王爺和王妃。

        那日，進府的侍女與仆從人數眾多，他們排成了兩行列隊，從王府的正門進入，看上去頗為壯觀與隆重。臨漠隱隱約約地回想起，在那隊列中，自己似乎見過這個淡黃衣裳的女子。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是個繡坊的繡娘！要知道，無論是在宮內還是宮外，手藝精巧的繡娘定是比普通的侍女雜役的身份高上許多！

        一個繡娘怎會跑來王府當侍女了？這其中定有蹊蹺古怪！

        臨漠當機立斷，定要逼問出其中的曲折緣由，如果這香草是個禍害，自己定要稟告王爺王妃，趁她還沒有釀成大錯，趕緊將她趕出王府。

        想到此處，臨漠當即追問道：“如今你被我抓了個正著，可謂是人贓俱獲。你是不是應當解釋一下，為何屢次偷竊草藥？”

        這所謂的丹緋花，雖然值不了千金，但也屬于不可多得的珍奇草藥，市面上極其難買到。有的達官貴人，想求一株丹緋花，還需提前數月向東市的藥鋪預定，此番足以見得丹緋花的珍貴。

        臨漠未曾料想，香草居然二話不說，直接“噗通”一聲直接跪到了地上。

        她仰起頭，看向臨漠，道：“抱歉，臨漠公子，這事，恕香草無法如實相告！”

        不知是不是錯覺，臨漠從她那雙圓圓的墨色瞳眸中，看到了一絲悲楚凄涼。這份情愫，讓臨漠心頭一驚。

        臨漠一驚，凝眉問道：“為何不能如實相告？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入宗人府？你的偷竊事跡一旦被我揭發，那么，你會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不用我說，你心里有數。”

        香草跪在地上，也不起來，她撇開頭，移開目光，似乎鐵了心不想回答臨漠的問題。

        臨漠深吸一口氣，他緩緩地坐到了木凳上，目光落在了香草的臉龐上，認認真真地說道：“丹緋花素來以卓越的止血化瘀、恢復傷口聞名世間，可是你身邊有人受了重傷，卻得不到好的醫治？”

        香草仍舊側著頭，看向別處。她的貝齒咬著下唇，目光堅定，似乎打定了注意，守口如瓶。

        看著香草這般毅然決然的模樣，臨漠頭疼得頓時扶了扶額頭，他素來有些不擅長與年輕女子打交道。如今，忽然冒出了一個這般執拗的女子，而且又這般清麗漂亮，他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的第六感一直在暗示著他：這件事絕對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這般簡單，而且，這香草，八成不是什么壞人。

        見香草仍舊沉默不語，臨漠頭疼得幾乎抓狂，他一咬牙，從身后抽出了一根粗粗的繩子，然后他三下五除二就將香草的兩只手的手腕給捆了起來。

        臨漠扯住繩子的另一頭，他拽著繩子，將香草的身體往門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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