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燁琛的手指微微松開，那舞姬大驚失色地連連退后幾步，幾乎是跌坐到了地上。

        那舞姬失魂落魄，念念叨叨地嘟囔了幾句異族話，然后雙手合十，做了個祈禱的動作，她驚艷漂亮的臉孔上呈現出一種驚慌而不安的神色，“抱歉，豫王殿下。是莫茶麗唐突了冒昧了，莫茶麗這就離開。還請豫王殿下莫要動怒！莫茶麗這會兒就馬上離開。”

        說著，說著，那名叫莫茶麗的舞姬便匆匆退后，踉蹌著跑遠了。

        轉眼間，她的背影便消失在了來來往往的宮女與侍從中。

        伴隨著莫茶麗的離開，墨燁琛覺得自己身邊終于清靜了不少，那股濃郁得幾乎刺鼻的氣味也終于消散了。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伸手拿了兩顆桌上盤子里的圣女果，丟入口中。

        方才，墨燁琛這邊發生的狀況都落入了一旁坐著的尚霆梟眼里，見莫茶麗逃也似的離開了，尚霆梟轉頭看向墨燁琛，皮笑肉不笑地打趣道：“話說回來，豫王的女人緣可真是好。傳聞中，豫王不近女色，不食人間煙火氣。如今看來，傳聞并非無中生有啊。”

        墨燁琛漫不經心地嚼著口中的圣女果，那酸澀的汁液在他的齒間與舌頭間流淌，讓他清醒與迷戀。

        果然，比起甜膩膩的滋味，他還是更喜歡那種酸酸澀澀的味道。

        墨燁琛淡淡地說道：“攝政王莫要打趣本王了，本王一向對西域的舞姬沒有興趣。”

        尚霆梟挑了挑眉，半開玩笑地問道：“那豫王殿下對怎樣的女子有興趣？中原的？南疆的？還是大漠的？抑或，是莽荒國的？”

        尚霆梟看向墨燁琛的同時，尚霆梟身邊圍繞著的兩個酥胸豐滿、身段妖嬈的西域女子也同時轉頭看向墨燁琛。

        “本王只對自己心儀之人有興趣。”墨燁琛目光輕輕淺淺地落在了舞池的中央，此時，西域的舞姬們已經離開，取而代之的節目，是來自聽雪閣的“聽雪劍舞”——這是太后最最喜歡的節目。

        可惜，無論是西域的舞蹈，還是聽雪閣的劍舞，他都毫無興趣。

        尚霆梟發出輕輕的笑聲，讓人聽不出他是發自肺腑的笑，還是只是單純的譏諷與嘲笑。

        “原來，豫王殿下是個性情中人啊。”尚霆梟一邊說著，一邊咀嚼著舞姬喂來的水果。

        墨燁琛懶得回答，他索然無趣地盯著舞池的邊緣，思緒根本就不在這場宴席上。

        尚霆梟又道：“沒想到，虞綰是這般的有福氣。在寧朝，她有皇上、皇后、太子寵著。來到了北胤，她有你寵著。呵……說到虞綰，可能你們已經見了人生中的最后一面了。”

        最后這句話，終于讓沉寂如水一般的墨燁琛有了反應，他微微蹙眉，轉頭看向尚霆梟，“攝政王，這話是什么意思？”

        尚霆梟似乎有些喝醉了，小麥色的肌膚上泛著淡淡的紅暈，但那些西域的舞姬仍舊不停地為他酌酒。

        尚霆梟啼笑皆非地勾了一下唇角，意義不明地苦笑了一聲，說道：“豫王殿下，你還不知道么？就在上個時辰，隔離區剛飛鴿傳書傳來了最新的消息——病情變異了。隔離區，估計要徹底完了！”

        墨燁琛的眸光驀地一寒，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手指深深地掐進了他掌心的肉中，可他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他追問道：“病情變異？本王今早離開隔離區的時候，一切還……”

        墨燁琛的話還沒落下，便被尚霆梟打斷了。看來，尚霆梟是真的喝醉了。

        “豫王殿下，你可真糊涂！這病情本就怪異至極，這么多日了，居然一直無藥可醫，豫王殿下不覺得奇怪？現在忽然變異，也并不奇怪吧？天要人亡，人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難？”尚霆梟難得話這么多，他一向沉默寡言，乖戾陰狠得讓人難以接觸。

        墨燁琛分不清尚霆梟現在是真醉，還是裝醉。他只知道，隔離區出事了！

        墨燁琛急促地喚了一聲，“臨漠！”

        身后柱子旁，那藏在陰影中的男子上前一步，抱劍行禮，恭恭敬敬地應答道：“王爺，屬下在。”

        “立即備馬，去西市隔離區！”墨燁琛聲音急促，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尾音居然帶著難以控制的顫抖。

        臨漠一怔，有些猶猶豫豫地提醒道；“王爺，現在就出發么？宴會還沒有結束！豫王殿下，莫怪屬下多嘴，您這樣匆匆忙忙地離去，怕是會讓其他人詬病。”

        “詬病？”墨燁琛喃喃重復了一遍，他涼薄的唇微微翹了一下，似乎是苦笑，又似乎是自嘲，“本王管他們說什么？！現在，速速去備馬！”

        臨漠跟在墨燁琛身邊很久了，他極少極少見過墨燁琛這般焦灼不安的模樣——畢竟，在臨漠的認知里，墨燁琛一直是一個從容鎮定，遇事冷靜，深藏心事的人。

        “是！”臨漠趕忙應道。

        臨漠轉身大步向殿外跑去，墨燁琛站起身，正準備向北胤皇帝、太后等人告辭。

        忽然，攝政王尚霆梟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的聲音就像是一計悶棍，硬生生地、毫不留情地敲在墨燁琛與臨漠的天靈蓋上。

        “去隔離區？豫王殿下，暫且留步。隔離區在一個時辰前就已經封了啊！”

        尚霆梟仰頭看著墨燁琛，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弄。

        他就好像是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看客，看著眼前戲劇性的一幕幕。

        墨燁琛嘴角輕輕一抽，月白色的廣袖之下，他的拳頭重重地攥緊。如果不是他控制得好，他真想一拳砸在面前這張滿臉譏誚的臉上。

        “那又如何？”墨燁琛薄唇微顫，漆黑如夜幕的眼眸中溢出了凜冽的寒光。

        尚霆梟笑了笑，話中有話地反問道：“豫王殿下，你覺得封閉隔離區會是誰的主意？難道，你想抗旨不遵，故意搗亂？”

        一旁的臨漠聽到攝政王這充滿挑釁的話，心中頓時充滿了不安與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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