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過尷尬，慕文依白皙的臉逐漸變得通紅無比，好似一顆熟透了的紅蘋果。

        慕文依身后站著的李嬤嬤與官嬤嬤相視一眼，趕忙上前打圓場。

        李嬤嬤用帕子殷勤地擦著小矮凳，而官嬤嬤跑到帳篷外去找其他“稍微像樣一些”的凳子。

        尚霆梟全程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尊貴得就像是一個神明。

        他銳利得如同鷹隼一般的目光，帶著能讓人畏懼與驚恐的力量，落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身上。

        在場除了虞綰，無論是誰，對視上尚霆梟的那雙眼，都會兢兢戰戰、噤若寒蟬。

        只有虞綰不怕，不躲不閃！為什么？

        因為她都是將死之人了，她還怕什么？

        若是得罪了尚霆梟，頂多是早死幾天，晚死幾天。可那又有什么區別？她的結局只有死亡，沒有其他。所以呢，她才不怕尚霆梟！

        尚霆梟的目光最后沉重復雜地落在了虞綰的臉上，語氣冰冷得如同冰錐，道：“罷了，本王來到這里，可不是為了享受。本王不坐了，就這般站著。”

        “那行吧。”虞綰聳了聳肩，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

        或許是虞綰那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惹惱了尚霆梟，他微微皺眉，神色略有些不悅，“虞綰，本王問你幾件事，你坦誠作答。若是有半句欺瞞哄騙，本王今日便叫你人頭落地。”

        虞綰頷首行禮，作鵪鶉狀，乖乖巧巧地回答道：“是，攝政王殿下請放心，虞綰絕不敢有半句欺瞞，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到虞綰這般說，尚霆梟的神色緩和了一些。

        尚霆梟質問道：“虞綰，自墨燁琛領兵出征以來，是否有寄信或者讓人捎口信給你？”

        虞綰一本正經、很是認真地回答：“回攝政王殿下，虞綰不曾收到過豫王殿下寄來的書信，亦不曾有人捎過口信給虞綰。”

        虞綰回答得從容鎮定，不疾不徐，很是自然。自然得差點連她自己都信以為真了。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這么有“撒謊”的天賦。

        雖然虞綰的表態自然而大方，亦沒有吞吞吐吐、猶豫不決，但尚霆梟還是不信，他面無表情地冷冷盯著虞綰，繼續問道：“虞綰，你這話可是真的？欺騙本王可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若是有半句謊言，休要怪本王殘忍嗜血，下手狠辣而無情。你莫要忘記，江樹松是怎么死的。”

        江樹松，江樹松？！這個略有些熟悉的名字像流星一般劃過虞綰的腦海，她覺得好耳熟好耳熟……

        一道明亮的光芒劃破了塵封的記憶，或許是因為，那是屬于身體正主的記憶，所以對虞綰來說，那些記憶有一些模糊不清，有一些不太真切。

        但是，虞綰的腦海中還是閃過了一些支離破碎，但非常真實的片段。

        是寧朝亡國的那一日，身為寧朝戶部侍郎的江樹松的真實身份被攝政王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他其實是兩國之間的雙面間諜。

        他被尚霆梟手下的葉寒活捉之后，因一直守口如瓶，半句話都不肯透露，所以，尚霆梟當著數萬平民百姓與王公貴族的面，對江樹松進行審訊拷問，嚴刑拷打。

        所有審訊與拷問的過程都由尚霆梟親自執行，其審訊現場慘不忍睹，讓人幾乎用肉眼去直視，更是難以用言語去形容描述。

        虞綰依稀記得，江樹松身體上的肌膚被一片又一片地剝下來，指甲也被一瓣又一瓣地摘下。緊接著，他被活生生地關入了滿是尖銳鐵刺的牢籠里，然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肉體被鐵刺一寸、一寸又一寸地徹底貫穿。

        他因劇烈的疼痛而暈倒之后，又被冷水潑醒，以此反復。

        最讓人覺得可悲與心悸的，就是江樹松那年過七旬的老母親與老父親，被侍衛摁在了刑場之下，眼睜睜地目睹著自己的親生兒子遭受此等慘絕人寰的酷刑。

        這件事之后，尚霆梟身上籠罩的變態、可怖的色彩又增添了一分，他的名聲亦是臭得百姓皆知了。

        北胤的人們，恐懼他，害怕他，同時又臣服于他。

        太后曾經勸過著尚霆梟，讓尚霆梟凡事適可而止，萬萬不能做的太過火，否則會適得其反，造成難以挽回的結局與后果。

        但，尚霆梟是這般回應太后的——“您知道么？很多時候，人們臣服于一個帝王，并不是因為這個帝王有多么驚人的、了不起的能力，而是因為這個帝王讓人們覺得恐懼、害怕與敬畏。”

        事實上，尚霆梟也是這樣做的。

        這些年來，北胤的皇帝墨元璽就像是一個沒有什么思想的傀儡，被攝政王操縱于手掌心。虞綰曾經不止一次地猜想：或許，北胤皇帝他也很非常畏懼尚霆梟吧？

        尚霆梟見虞綰沉默不答，以為是虞綰在猶豫是否要將實情說出來，于是，尚霆梟驟然瞇起狐貍一般狡黠上翹的眼睛，說道：“怎么？猶豫了這么久，是打算告訴本王了？”

        虞綰從身體正主的回憶中緩緩清醒過來，她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唇角，然后，她那精致姣好的面容上呈現出一貫的、從容冷定的微笑。

        “攝政王殿下，虞綰的回答恐怕又要讓您失望了。虞綰是真的真的沒有收到過任何豫王殿下寄來的信件與口信。既然沒有收到，那又如何告知給攝政王殿下？！虞綰所言非虛，心中無愧，還望攝政王殿下明鑒！”

        虞綰的話音剛落，尚霆梟便一聲令下道：“葉寒，把她抓起來。”

        葉寒抱劍領命，沒等虞綰眨眼，他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身后，然后緊緊地從后方控制住了她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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