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元璽率先打破了這份寧靜，他問道：“皇弟，這些日子辛苦你在外領兵奔波了，現在回皇都了，你就多在王府王府休憩吧。等你的傷痊愈了，之后再議其他。”

        “隔離區現在的情況如何？”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不知為何，墨燁琛的喉頭一緊，似乎有什么東西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期待墨元璽的回答，又懼怕墨元璽的回答。

        墨元璽輕輕地嘆了口氣，臉上籠罩著一層陰郁，“皇弟，前些日子，隔離區發生了大暴亂。不過，在你回來之前，顏統領就已經解決好了這件事。待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再說吧。”

        “大暴亂？”墨燁琛一驚，追問道，“可有誰受傷了？”

        墨元璽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前幾日自己所看到的卷宗的內容，上面清清楚楚地用楷體寫著——豫王妃被攝政王鞭笞，已昏厥多日……

        墨元璽猶豫一下，回答道：“近日卷宗眾多，事務繁雜，朕還沒來得及翻閱隔離區的卷宗。”

        墨燁琛站起身，清清冷冷地說道：“無妨，還是要親自去一趟才知道。”

        墨元璽一聽，趕忙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放到了桌上急阻攔道：“皇弟，你剛從邊境回來，你可能還不知道。隔離區目前還是處于徹底封禁的狀態。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墨燁琛愕然回頭，直入中心地道：“都已經過去這么多日隔離區還是完全隔離的狀態嗎？”

        “是。”墨元璽的語調低了下來。

        墨燁琛垂下頭，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中。

        雖然是墨元璽下的旨意，但是，背后操縱全局的人，肯定是尚霆梟。所以，就算自己此時同墨元璽提議，那也是沒有意義的——改變不了任何現狀。

        同墨元璽商議，不行。硬闖隔離區，肯定更不行。

        目前看來，只能暫時先退一步，等回到了王府，再另做打算。

        墨燁琛深吸一口氣，他走到了墨元璽面前，拱手行禮道：“那皇弟先行一步了。”

        墨元璽點了點頭，微誒拂袖，說道：“辛苦了，好好休憩吧。”

        墨燁琛微微頷首，他退后了幾步，然后轉過身，沿著來時候的路一步步往回走。

        走出宣和殿的瞬間，冬末春初的晨光傾瀉在墨燁琛的臉上，他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迎著那耀眼的、帶著暖意的光，微微瞇起狹長的眼睛。

        北胤的陽光，是多么的令人懷念與向往。

        只是，無論多么明媚溫暖的陽光，只撒在他一個人身上的話，總會顯得有些寂寥落寞。

        站在宣和殿外等候了許久的臨漠迎了上來，兩人簡單地對話了幾句，便一齊朝停在宣和殿外的馬車走去。

        墨燁琛知道，自己從前線戰場回到了皇宮，這并不是結局，而是一個新的開始。

        空蕩蕩的宣和殿內，墨元璽凝望著墨燁琛消失在晨曦中的身影，微微出了神。

        墨元璽的思緒，恍惚之間，飄回了數日之前——

        數日前，墨元璽下達詔書，派遣麟王墨卿延為新的前線指揮使，并召回墨燁琛回宮。

        表面上，這是墨元璽自己下達的詔書，親自蓋的印。

        但是，其實這些都是攝政王的主意。準確來說，是他逼迫皇帝這么干的。

        閱了半日的卷宗奏折，略有些困乏的皇帝坐在御書房里賞析詩詞，他粗略地翻了幾頁，便覺得有些困乏。他在小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正準備去寢殿休憩。

        忽然，緊閉的門被猛力推開了。推門的人沒有出現，首先涌進來的是一股寒冷刺骨的冬日夜風。

        這風凌冽如冰，迎面兜頭吹向墨元璽。墨元璽被風這般一吹，完全清醒了過來。

        然后，他看見了攝政王從門外走了進來。

        尚霆梟似乎一路都沒有撐傘。

        因為墨元璽發現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尤其是他肩上披著的狐裘，濕得透徹，他每前進一步，那狐裘便在地上拖出一道長而濕漉漉的痕跡，就像是某種毛茸茸的動物爬行而過。

        直到尚霆梟走到稍微近一些的距離，墨元璽才發現，尚霆梟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傷口，鮮血雖然已經凝固住了，但是尚霆梟側邊的臉龐上還是有不少暈染開來的血水。

        尚霆梟在御書房的臺階之下，停下了腳步。

        墨元璽深吸一口氣，他走下臺階，來到了尚霆梟面前，充滿關切地問道：“攝政王，你的臉這是怎么了？”

        尚霆梟沒有急著答話，就在此時，外面的天空炸響了一聲霹靂般的雷電，那雷電劃破了漆黑的夜空，同時也將御書房內照得一片明亮。

        此時，尚霆梟臉上的表情無比的可怖，如果非要用言語去形容的話……墨元璽覺得，他就像一條吐著信子，隨時準備出手的毒蛇。

        又是數道閃電，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就好像天地都要被一股怪力徒手撕開了。

        良久，就在墨元璽以為尚霆梟不會回答時，尚霆梟陡然冒出了一句話，“本王臉上這傷，是隔離區的那群賤民們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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