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路途，遍布荊棘與泥沼，只會越來越難前進。

        行駛平穩的馬車內，臨漠率先開口，他問道：“王爺，隔離區內什么情況了。”

        墨燁琛緩緩吐出一口氣，語調輕而冷，“隔離區，還在封鎖中。”

        臨漠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墨燁琛，他道：“王爺，方才，您了宣和殿后，有一個小太監偷偷將這封信塞給我，然而他二話不說就跑掉了。屬下想，這封信，多半是寄給您的。”

        墨燁琛接過了信，只見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牛皮紙質信封上，一個字都沒有——上面沒有收件人，也沒有寄信人。

        墨燁琛直接撕掉了信封，然后將其中的信紙打開。

        墨燁琛讀信的速度很快，百來字的信，他沒花多久時間，便看完了。

        然而，他的臉色在讀信的過程中，一點、一點地冷下來，最后變成了一種慘白的死灰色。

        墨燁琛讀完了信上的最后一行字，然后將信折疊好，重新塞入信封中。

        臨漠倏然詫異地發現，墨燁琛的手居然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臨漠察覺到了墨燁琛的不對勁，他知道，一定是信中的內容一定極其嚴重，極其可怕。

        他跟隨在墨燁琛身邊這么多年，他有幾次看到過墨燁琛露出這種表情？

        臨漠急忙開口問道：“王爺，信里究竟寫了什么？難道和隔離區有關？”

        墨燁琛并不急著回答臨漠，他不置可否地深吸一口氣，盯著手中的信件，說道：“這封信，早在七天前，本王就應該收到了。”

        臨漠沒聽懂，他疑惑不解地問道：“什么意思？王爺，屬下沒有聽明白。”

        “這封信由隔離區顏統領親筆而寫，寫完這封信后，他依照本王的囑咐，將這封信交給了玄機閣。玄機閣照往常一樣，派出了信使，想快馬加鞭地將此信送到本王手里。”

        墨燁琛皺眉，說道：“但是，誰都沒料到。居然半路殺出了麟王，成了新的前線指揮使。本王與你，便遣返回京。為了能早一些回京城，我們都是抄近路趕回來的……所以，這封信，姍姍來遲了。”

        臨漠這回聽懂了：“原來如此，王爺，那這封信里究竟寫了什么？”

        墨燁琛微微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點什么，可最終他什么都沒說。他輕輕揮動手指，將那封信遞給了臨漠。

        “自己看吧。”墨燁琛俊朗好看的面容上，布滿了陰霾。一切都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臨漠攤開信紙，越是往下看，臉上的表情就越是難看。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讀完這封信，讀到最后，臨漠的雙手都在顫抖，臉部的肌肉亦在難以控制地抽搐。

        臨漠可沒有墨燁琛那種定力，他不淡定了。

        微微搖晃的馬車車廂內，響起了臨漠憤怒而顫抖的聲音，“攝政王，他還是個人嗎？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鞭笞豫王妃與香草！她們根本什么都沒有做錯啊，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們的身份嗎？”

        墨燁琛的聲音冰冷無情地響起，就像是一陣颶風，毫不留情地將臨漠心頭那最后一絲火苗刮滅。

        “是，她們會遭受到這樣的極刑，就是因為她們的身份。”

        她們，一個是王妃，而另一個是王妃的貼身侍女。

        如果自己沒有判斷錯誤的話，尚霆梟醉翁之意并不在酒——之所以會對她們下手，并不是因為她們主仆三人得罪了尚霆梟。

        尚霆梟真正的目標，在于自己。

        方才，在宣和殿內，攝政王離開后，皇上墨元璽同自己又閑談了幾句。

        雖然墨元璽以“近日政務繁忙，還沒來得及看隔離區的卷宗”為由，堵住了自己的問題。

        但是，墨燁琛可以從已知的、現有的情況中進行推斷，隔離區的災民之所以會發動暴亂，定是和尚霆梟的到訪，以及他那暴戾兇殘、肆無忌憚的行事方式有關。

        弄不好，隔離區的災民們之所以會發動暴亂起義，就是因為尚霆梟在隔離區內鞭笞了虞綰等人！

        虞綰，雖然她身份敏感，且身上流淌著寧朝皇室的血液。

        但是，因為她的性格與為人處世的方式，她在隔離區大受災民們歡迎。

        那些視死如歸的災民們，為了她而起義，這事也并不是沒有可能發生……

        雖然已經在不斷做著深呼吸，可臨漠的聲音仍舊在顫抖，“王爺，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隔離區被封鎖了，可王妃與香草兩人還在隔離區內，生死未卜。”

        一到要緊的關頭，墨燁琛反而是出奇的冷靜，他說道：“此時此刻，虞綰和香草定是還好好活著。”

        臨漠一驚，困惑不解地問道：“王爺，此話怎樣？”

        墨燁琛的目光掠過了馬車車窗外那磚紅色的宮墻，他解釋道：“若她倆死了，宮內不會這么風平浪靜。”

        或許是墨燁琛的冷靜影響了臨漠，臨漠暴跳如雷的情緒也逐漸緩和了下來。

        “也是，王爺說得有理。只是，這尚霆梟，他的所作所為太喪心病狂了，他難道不怕天打雷劈么？”臨漠嘆了口氣。微微晃蕩的馬車車廂內，他的聲音流露出一絲疲憊與無奈。

        墨燁琛沒有回答臨漠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

        尚霆梟究竟會不會遭到報應，究竟會不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這些事情都是需要光陰去證明的。

        “王爺，我們現在去哪里？”臨漠問道。

        墨燁琛的目光沉沉地飄向窗外，窗外是清一色的紅磚碧瓦，白灰色的石板路……

        “回王府。”

        蒼穹，是血紅色的。而漂浮在天空中的云層，是暗紅色的，就像是蓄積了血的棉絮。

        綿延無盡的血紅色天空上，沒有一只飛鳥的痕跡，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聞起來無比刺鼻，讓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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