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事物是真是假？
頭一回，顧寧安察覺到眼前之人有些不對勁……
此乃鏡中世界，相對于現世來說，便是假的。
可跳出現世，單獨看這鏡世來說，這世道又是真的。
只不過這方天地的天道相對來說不太完整罷了……
依照常理來說，此方天地被鏡之天道所“銘刻”出來的一切，都不會出現懷疑此方天地真偽的情況。
除非人是瘋的……亦或是，眼前的墨袍男人跟顧寧安一般，是從現世而來……
顧寧安面不改色的說道：“我沒聽明白你是何意，能否詳解之？”
“自無不可！”墨袍男子站起身，便是開口道：“先說我對于這個問題的看法！”
“于我看來，這方天地并非那所謂玄之又玄的天道所氳，而是有人……或者說是極為強悍的修士所創！”
“就像某，大筆一揮，便可于畫中造出一方天地，即使不如外頭的天地廣袤，也有諸多限制。”
“可殊途同歸，既某能畫出一方天地，那比某在強大，強大到某對其而言，不過是一只螻蟻的修士面前，造九州，生萬靈，說不定也是隨手而為之事！”
“顧先生，你覺得某說得有沒有道理？”
顧寧安頷首道：“萬事皆有可能，你之假定不無道理。”
“萬事皆有可能？”林守舊呢喃一句，隨即笑道：“妙言，先生乃某知音！”
顧寧安笑了笑，沒接話茬。
隨即，林守舊便是繼續道：“某十歲拜師入門畫靈。”
“一十一道行三甲！”
“一十五道行六甲！”
“二十歲便已八甲五十九紋！”
“九甲，天地定數，神君存，我便修不到，但對我來說，這份桎梏已無大礙。”
“就某目前的修為來看，足以橫行天地間！”
整十年，修至桎梏？
此等天賦，以妖孽都不足以形容。
顧寧安道：“林先生天賦妖孽，可顧某尚且有一事不明。”
林守舊問道：“先生請講。”
顧寧安道：“林先生除卻猜想之外，還有能證明這方天地為假的證據嗎？”
聞言，林守舊笑道：“實證自然是沒有，但是我在嘗試找到證據。”
顧寧安道：“如何找？”
林守舊道：“以人之秘！”
顧寧安道：“何為人之秘？”
“不知。”
“不知？”
顧寧安皺眉道：“那你又為何以認為人之有秘？”
林守舊搖頭道：“恕我暫且不能告訴先生。”
“無妨。”
顧指了指墻上的畫作，問道：“有些在畫中死去的人，去哪兒了？”
林守舊應道：“這些人沒死，皆處于我的畫中，于我畫中，即使他們身體枯萎，只要我不想，他們就死不了。”
“之所以將他們留在畫中，是因為我需要他們進入那般生死彌留之態。”
“只有那般，他們才能想起很多已然遺忘的事情，讓我盡可能的補全他們的一生……”
“待事成過后，我會放他們回去的。”
聞言，顧寧安皺眉道：“對他們而言有何弊端？”
“倒是沒什么弊端。”林守舊頓了頓道：“生死彌留之際他們是沒感覺的，只會回憶過往。”
“而在離開畫卷后，他們則會像以前一樣生活，而且不會再對畫卷有什么興趣。”
“只不過，在某些時刻，若是我想的話，可以變成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顧寧安皺眉道：“奪舍？”
“倒也是可以稱之為奪舍。”說到這，林守舊話音一轉：”不過在我的意識抽離之后，他們依然是照舊過活。“
聽到這，顧寧安搖了搖頭道：“此等行為，不妥。”
“顧先生。”林守舊露出一絲不解：“這天地對我來說都是假的，更遑論人乎？”
“某讓他們體驗人世從未經歷過的美好，彌補遺憾。”
“他們幫我找尋人之秘。”
“怎么看，這也算是一樁公平的交易。”
“退一步來說，若是城中貴人，神君，他們若是有需要的話，便是直接將人拿來用了，根本不會如此麻煩。”
“我這么做，對他們的影響已經很小了。”
“公平的交易？”顧寧安饒有興趣的反問道：“在一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何談公平二字？”
“另外，  若非你尋找人之秘，有些特別的需求，恐怕你對待他們，不會比貴人他們要好多少吧？”
“畢竟，你從頭至尾都覺得他們是假的，是認為創造的……”
“既然你都不認為與他們是同一天地的生靈，不認為是同族了，又怎么會生得出所謂憐憫？”
“往后，你若是要刻畫人之過往，我不管。”
“但留下手段，奪舍人身一事還是不要做了。”
“以你的修為，完全可以以畫靈手段畫出一個個替身分身來。”
聽到這，林守舊沉默了許久，笑道：“顧先生，我的目的之一，就是讓天下人人為我……”
“另，若是不用真正的人身，我又如何能探尋那人之秘？”
顧寧安淡淡道：“這不是我該考量的事情，你只需明白，我是在告知你，而非同你商量。”
林守舊面露異色，隨即發笑道：“顧先生倒是好生的霸道！”
“話都說完這份上了，不如我們動手試試？”
顧寧安平靜道：“你盡管出手就是……若是你沾不到我半分，就按照我說的做，如何？”
“好！”林守舊氣勢暴漲：“若是我傷到了先生，還請先生將所知之事全盤托出。”
顧寧安端坐于椅子上，有些好奇的問道：“你為何就那么篤定，我會知曉你想知道的？”
林守舊道：“我畫不出先生的神韻。”
“普天之下，你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我自己。”
“故而，我才會同先生解釋這么多，說這么多。”
“畢竟，無論先生信與不信，就當下來看，這方天地，唯有你我是真的。”
沒有在意真假的話題，顧寧安接話道：“你畫得出神君？”
“神君？”林守舊臉上浮現一絲戲謔：“說實在的，所謂神君若非有天地相助，根本不配為當世頂峰修為。”
“在我眼中，他們就跟我畫里的小廝，婢女一般，乃是傀儡一般的東西。”
“或者說，他們連傀儡都不如……因為他們是傀儡而不自知……”
顧寧安頷首：“那便動手吧。”
林守舊拱手：“先生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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