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哥回來了？”陳子祥站在客廳里，看著江彥收拾東西，他故作輕松道，“回來了是好事，江哥以后就不用擔心了。”

        江彥把衣服疊好后放進行李箱里，陳子祥還在說：“但是也不用去他那里工作吧？”

        “江哥，他都走了五年了，你不能認為他還是以前的祁遇。”陳子祥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他現在回來了，還這么有錢，已經不需要你為他做什么了。”

        “再說了，當年他也只是幫你找了份工作而已。”

        江彥把最后一件外套裝進去，他站起身來，屋內沒有開空調，汗水打濕了他身上的襯衣，能夠隱約看見被襯衫包裹隱藏的肌肉輪廓，他的發根也濕了，這讓他的看上去不像往常那樣正經，顯得更加隨性。

        “我來省城，本來就是為了他。”江彥去倒了一杯水。

        陳子祥愣在原地，他表情呆滯地轉頭問：“這話怎么說？”

        江彥站在門框邊：“我決定跟著藍哥來省城，就是因為祁遇，如果我一直待在宣陽，是絕對找不到祁遇的。”

        陳子祥不敢置信，失聲道：“為什么？”

        江彥卻忽然問：“你在生什么氣？”

        陳子祥安靜了下來，但手卻在顫抖，他咬著下唇，不愿意回答江彥的提問。

        江彥卻走過去，站在陳子祥面前，他比陳子祥高出半個頭，輕而易舉就能把陳子祥困在自己的身體和墻壁之間，他低頭看著陳子祥的眼睛：“我知道，你一直覺得你能來省城是因為我。”

        “你也一直覺得藍哥會讓你做事，也是因為我。”

        江彥拍了拍陳子祥的肩膀，用知心哥哥的口吻說道：“你能來省城，是因為你很細心，也很聰明，藍哥讓你做事，是因為他看到了你的優點。”

        他知道陳子祥為什么生氣，陳子祥依賴他，就像一個小寶寶，現在祁遇忽然冒了出來，陳子祥感覺到了威脅，他會憤怒，生氣，爭寵。

        人的感情如此復雜，江彥只能面帶微笑不去深究。

        陳子祥似乎是被江彥安撫住了，他的手不再顫抖，他低下頭，有些局促地說：“我只是想做的好點……”

        他只是不想讓藍哥覺得江彥選擇他是個錯誤的決定，所以他逼迫自己一定要做好，無論要遇到多少困難，遭受多少白眼。

        江彥語氣溫柔的像是要滴出水來：“我知道。”

        “那你還要去祁遇那兒？”陳子祥提起這個，聲調又高了幾分，“江哥，你為什么非要去祁遇那？你為什么非要找到祁遇？現在這樣不好嗎？”

        江彥嘆了口氣：“小祥，你冷靜點，我現在并不追求錢和地位。”

        “我可以追求點別的。”江彥想說自己忽然對房地產有了興趣。

        但陳子祥在思索幾秒后，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他推開擋在他面前的江彥，有些茫然的站定，他的聲音都變得飄忽起來：“你喜歡男人？”

        江彥難得愣住，他不知道陳子祥是從哪兒得到這個結論的。

        陳子祥卻自說自話，認為自己找到了原因：“怪不得……怪不得他失蹤以后你一直在找他，都過了五年了你也沒有放棄，他一回來，你又要去他那兒工作。”

        “怪不得……”

        江彥卻覺得這個借口不錯。

        這樣陳子祥就不會探究他行動的合理性。

        并且不會對祁遇表現出那么強的敵意。

        畢竟朋友和愛人在不同的情感領域里。

        于是江彥放棄解釋，默認了。

        陳子祥：“我、我先走了。”

        陳子祥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逃也似地跑了，跟屁股后面有鬼在追一樣。

        江彥看著大門關上，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五年他一直讓陳子祥幫忙查找祁遇的行蹤，如非必要，他并不想跟陳子祥撕破臉皮，也不想卸磨殺驢。

        合作的愉快，分別的輕松。

        這才是江彥的理想狀態。

        可惜的是，陳子祥似乎把他當成了領路人和唯一的朋友。

        所以他們的分別看來不會特別輕松。

        江彥拉著行李箱站在大門口，他在這房子里住了不到半年，對這個房子也沒有什么感情，更不會把這里當成“家”。

        他關上了燈，離開了這里，前往祁遇給他的地址。

        住了幾天酒店之后，祁遇找到了房子，提出讓江彥跟他一起住的邀請，話說的很漂亮，他們分別五年，住在一起能更好的培養默契。

        江彥對這話并不怎么相信，畢竟五年前他們也沒什么默契。

        但是這更利于他完成任務，所以他也不去糾結其中的邏輯問題。

        地址在市中心的一個高檔小區，城中心的地皮價格不菲，房子的價格當然也不便宜，戶型也有三種，最小的六十多平，中等的一百平，最大的兩百平。

        江彥以為祁遇會選擇最大的，畢竟現在的祁遇不缺錢。

        “只有一間臥室？”江彥站在客廳，覺得這個客廳小而逼仄，但是裝修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他站定一會兒，這才記起來，這里的裝修簡直就是曾經六零二的翻版，只是更加精致了而已。

        祁遇把江彥的行李箱拉進房間里，他這次穿著背心和短褲，沒有向上次一樣露出胸膛。

        “我不習慣住大房子。”祁遇回答道，“你不覺得小房子很溫馨嗎？”

        江彥笑了笑：“我倒是更喜歡大的，有陽臺，有書房，還有健身器材。”

        祁遇也笑：“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我睡哪兒？”江彥看向沙發，“單人沙發看起來并不能睡人。”

        祁遇把臥室的門全部拉開：“里面有床。”

        江彥看向他：“那你睡哪兒？”

        祁遇：“是雙人床。”

        江彥疑惑的看著祁遇。

        祁遇明白江彥的疑惑，朝江彥點了點頭。

        江彥失笑：“兩個大男人睡一張床？”

        祁遇：“我睡覺不亂動，占不了多大地方。”

        江彥看著祁遇的肌肉，對他說的“不占地方”持懷疑態度。

        “我有一套房子。”江彥用商量的口吻說，“有三個房間，一個書房，也在市中心。”

        祁遇語氣溫和，可態度卻不容動搖：“我覺得我更喜歡這套房子。”

        這套房子從他知道江彥在這里的時候就準備好了，里面的裝飾品都是他親自買的，小到一支牙刷，大到茶幾和床，都是他翻遍無數商品后選的。

        祁遇以為這是給江彥的禮物。

        但現在看來，江彥對曾經住所沒有任何懷念。

        祁遇的眸光暗沉。

        “吃飯了嗎？”祁遇換了個話題，“我買了菜。”

        江彥：“我來做吧。”

        做飯能讓他心情更平靜，思緒更敏捷。

        于是江彥挽起了袖子，去廚房查看冰箱和調味品。

        他把米飯蒸上，開始洗菜切菜。

        江彥在廚房里忙活，祁遇就坐在沙發上看他。

        跟五年前相比，江彥沒有任何變化，他好像受到時間的寵愛，無論是身材還是臉，都保持在一個男人的最高峰，身材勻稱修長，臉上沒有增加一條皺紋。

        祁遇的目光掃視過他的背，他的腰。

        最終落在他挺翹的地方。

        祁遇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他表情溫柔，目光深邃，不再是以前那個兇狠又青澀的少年人。

        餓狼披上了羊皮，就真的是羊了嗎？

        飯菜的香味從廚房飄來，祁遇閉上眼睛，身體放松的靠在椅子上。

        這個他精心布置的房子，此時才有了“家”的味道。

        這個“家”不大不小，剛好能容納兩個人，沒有第三個人的位子。

        電飯煲跳了，飯煲好了，祁遇走進廚房，盛了兩碗飯。

        江彥則是端著兩盤菜出來。

        菜色也簡單，一盤西紅柿炒蛋，一盤熗炒小白菜。

        兩人在餐桌對坐著，祁遇夾了一筷子菜，吃下之后毫不吝嗇的夸贊江彥：“你的手藝還是這么好。”

        江彥笑了笑，他發現祁遇變的地方多，沒變的地方也多，比如他吃飯的樣子，以及他不剩飯這一點。

        餓過肚子的人，大多都不愿意剩飯，哪怕吃不下了也要吃。

        不知道祁遇吃酒席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吃過飯之后，祁遇自覺的去廚房洗碗，江彥站在廚房門口，斜靠這門框，他問道：“俊叔的消息你知道嗎？”

        祁遇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水從他的手背落下，擊打在白色的盤子上，嘩嘩地水流聲十分悅耳，他露出一個微笑：“知道。”

        “他死不了。”祁遇用干布把盤子擦干后放進柜子里，“他有錢的時候活得不怎么樣，沒錢了倒也不會死。”

        他在緬甸拼死拼活，為的可不是那個所謂的“父親”。

        江彥“嗯”了一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不知道祁遇是什么時候發現的母親死亡的真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殺了祁俊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等。

        等祁俊自然死去，沒有死在祁遇手里。

        祁遇沒有成為一個喪失道德觀和同理心的人，他的任務就算結束了。

        “我去洗澡。”江彥從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和浴巾，以及要更換的睡衣。

        祁遇點點頭。

        浴室里的水聲響起，祁遇就坐在門外，他的頭微低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指尖。

        那水聲在他的耳朵里都是動人的音樂，他能想象到浴室里的情景，這讓他喉結無法克制的上下滾動。

        江彥換上了睡衣，他用毛巾擦著頭發，打開浴室的門出去。

        卻正好迎頭撞上了等在浴室門口的祁遇。

        現在祁遇比他高一些，但也沒高太多，江彥的額頭被撞的有些紅，疼痛讓他的眼睛泛紅濕潤，當江彥抬頭。

        在那一瞬間。

        祁遇的呼吸變得無比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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