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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塵埃里的玫瑰(十九)


接過文件后江彥沒有急著回去,他找了一家茶樓,點了一杯鐵觀音,坐在茶樓的卡座里看文件。

        這些東西不知道是藍哥花了多少錢,請了多少人調(diào)查得來的。

        里面清楚的寫了祁遇的發(fā)家史。

        祁遇在緬甸的第一年就還請了欠款,在第二年年初,他買下了兩塊并不怎么值錢的原石。

        這個時候賭石產(chǎn)業(yè)發(fā)展的很迅猛,并且也容易被撿漏,大的公司企業(yè)有自己的渠道,幾乎能保證每一塊買來的原石都能開出料來,畢竟老鑒石師傅手藝過硬,但是在緬甸的采石場,一天有無數(shù)原石產(chǎn)出,大公司企業(yè)挑完了,個人再挑。

        運氣好的時候,還是能賭贏的。

        祁遇買的那兩塊原石都不貴。

        但令人震驚的是,這兩塊原石都開出了玻璃種帝王綠。

        祁遇待價而沽,最終以最高價格成交。

        第二年年中,祁遇有了自己的班底。

        這一套班底延續(xù)到了今天,中間有人走也有人留。

        這筆錢讓祁遇能在緬甸那邊立足。

        緬甸比這邊還要亂,尤其是在翡翠原石這項暴利生意上,低價買入,高價賣出,轉(zhuǎn)手就能掙夠足夠揮霍一生的錢。

        有得是人挺而走險。

        在巨大利益面前,人們脫掉了外殼,露出猙獰兇惡的內(nèi)里來。

        祁遇當(dāng)時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原石商人,做的是倒騰原石的生意,把劣質(zhì)原石收過來,包裝一番,再賣入國內(nèi)。

        因為沒有切開,所有人都不知道石頭里到底是個什么情形,尤其是國內(nèi)賭石玩家,大多是不缺錢的主,以為這東西來錢快,一擲千金也不心疼,而且這是會上|癮的,要是吃了一次甜頭就很難停手。

        國內(nèi)市場的不完善給了祁遇千載難逢的機會。

        買家們并不知道,真正的好原石,在被開采出來的當(dāng)天就早被訂走了。

        專業(yè)人士有的是辦法探查能不能出綠,就算有被遺漏的,那也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那一年祁遇幾乎是幾近瘋狂的斂財。

        當(dāng)時有沒有管制原石的條例,賭石也不算在賭|博里,而且即便到了今天,依舊沒有相關(guān)的條例,國內(nèi)嗅到商機的商人們即便想走緬甸的路子,也要到祁遇那兒去拜山頭。

        除開第一年,后面的四年時間,祁遇的收入是每年呈倍數(shù)的遞增。

        他鉆了很多空子,也搜羅了很多人才,這次跟他來省城的十多個人只是他那龐大班底的一個小觸角罷了。

        江彥看完以后,頭一次真心實意的覺得祁遇是個角色。

        在他心里祁遇的印象還停留在五年前,但是現(xiàn)在,他清楚明白的了解了祁遇的發(fā)家史,生出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這個世界上不缺賺錢的生意,也不缺有本事的人,缺的是有本事且膽子大,并且能做出成績,有開拓精神的人。

        藍哥膽子就不算大,在酒吧行業(yè)掙到了錢,他就不愿意再去接觸新的產(chǎn)業(yè),房地產(chǎn)這兩年有了起色,他卻依舊不敢碰,唯恐沒掙到錢,還把之前掙得賠進去。

        所以藍哥才認(rèn)為祁遇總有一天會去坐牢。

        因為祁遇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一塊原價幾百塊錢的廢石,他包裝一番,就敢以上十萬的價格脫手。

        江彥走的時候把文件一頁頁撕碎,扔到了垃圾箱里。

        此時天色已暗,路上行人多了起來,上班族下班,學(xué)生放學(xué),街邊叫賣的小攤林立,道路兩旁的店面正熱火朝天的招攬生意。

        江彥竟然有些羨慕。

        這是個很好的時代,不像他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各行各業(yè)的標(biāo)準(zhǔn)十分完善,每個行業(yè)都有龍頭老大。

        他大學(xué)時和當(dāng)時的朋友合伙開了工作室,收支勉強打平,畢業(yè)后朋友覺得廣告行業(yè)已經(jīng)看不到未來了,競爭激烈,市場飽和,中小企業(yè)不可能花費高昂的代價跟廣告公司合作,于是朋友退出了工作室,江彥要一個人維持工作室的運營。

        早期的時候,為了拉一個單子,江彥每天穿著西裝革履去跑業(yè)務(wù),忙活一周,甚至一個月,都不一定能拉來。

        就是拉來了,為了跟對方鞏固合作,也要不停的參加酒席,每天都要喝酒。

        他花了三年時間才讓工作室轉(zhuǎn)型成公司,又花了五年時間,才終于能展望上市,且僅僅是展望而已。

        每天都有無數(shù)注資兩千萬左右的中小企業(yè)倒閉,市場份額就那么多,想分一杯羹的人卻層出不窮。

        大企業(yè)員工出來自立門戶的,大學(xué)畢業(yè)生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但真正有成績的,只會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這一部分人不一定很有能力,但運氣一定很好。

        畢竟有時候能夠成功,硬實力占的比例其實并不是很大。

        藍哥不知道,自己遞出的這一份資料,反而讓江彥對祁遇更親近起來。

        畢竟有進取精神的人,總是會惺惺相惜的。

        江彥回去的時候,開門就看見坐在沙發(fā)上的祁遇,祁遇正在看電視,點播了一部恐怖片,女主演正在聲嘶力竭的參加,恐怖的音效伴隨著凄厲的參加,非常有效果和氛圍。

        “今天下班這么早?”江彥邊換鞋子邊問。

        祁遇沒有動,坐在沙發(fā)上說:“沒有你在,我提不起勁。”

        江彥笑了笑,他只覺得祁遇是在跟自己說笑:“你這么一說,我還以為我是個美女。”

        祁遇也笑,飽含深意地說:“我倒寧愿你是個女的,就是丑點也沒關(guān)系。”

        江彥依舊沒有當(dāng)真:“我就是真成女人了,也丑不到哪里去。”

        他對這點倒是很自信,畢竟從小到大,多得是人夸他長得好。

        學(xué)生時代,他總是有收不完的情書,且他每份情書都會看完,還會給對方回信。

        因此即便他拒絕了對方,對方也只會更喜歡他。

        他對女孩心意的尊重和體貼,在當(dāng)時的學(xué)生群體里是非常少見的,就是因為這個,畢業(yè)后好幾個女性優(yōu)秀學(xué)生代表都進入了他的公司。

        陪他度過了公司最艱難的時期,成為了公司的核心力量以及中流砥柱。

        等江彥去洗完澡,換好睡衣,就坐到沙發(fā)上跟祁遇一起看恐怖片,上一部恐怖片已經(jīng)播完了,這次播的是國外的電影,復(fù)仇懸疑片,一個丈夫在發(fā)現(xiàn)妻子失蹤死亡后,一個人單槍匹馬報仇的故事。

        江彥還去切了點水果擺在茶幾上。

        祁遇等江彥坐下后才問:“陳子祥沒什么事吧?”

        江彥點頭:“下手的人估計是老手了,只是一點軟組織挫傷,沒什么大礙。”

        祁遇笑道:“這是好事。”

        江彥:“對,這幾天我都要煲湯給他送過去。”

        祁遇一時之間沒有說話,如果江彥此時轉(zhuǎn)頭,能看到祁遇的臉簡直黑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祁遇忽然問:“當(dāng)年你去宣陽找人,還是沒找到嗎?這些年也不準(zhǔn)備回家?”

        江彥聽祁遇這么一問,這才記起自己以前編的背景故事,于是繼續(xù)編:“我找的人已經(jīng)沒了,正好也要繼續(xù)掙錢,藍哥又給了我機會,就沒回家。”

        祁遇的表情緩和了一些。

        江彥吃了一塊梨,看著電視里男主演提著刀走向殺害他妻子的其中一個兇手,忽然問:“陳子祥的事,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

        祁遇:“怎么這么問?”

        江彥沒有看祁遇,依舊看著電視:“有嗎?”

        祁遇沒有流露了一丁點緊張的情緒,但凡有一點,江彥都絕不會錯過,甚至他的表情和肢體動作都沒有變。

        “我跟他又沒有仇。”祁遇微笑起來,“如果我真要對付他,怎么可能只是軟組織挫傷?你說對不對?”

        這說聽起來有些恐怖,江彥沉默了一會兒。

        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五年的經(jīng)歷,似乎并沒有給祁遇樹立起正確的道德觀。

        正相反,祁遇變得更加兇惡了。

        這個兇惡指的不是脾氣。

        而是在面對侵占他利益的對手和敵人時,他會采取的行動。

        江彥的聲音放輕,語氣也放緩:“小祥雖然能力不太夠,但人很單純,他如果以后對你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可以直接來告訴我,我會教訓(xùn)他。”

        他擔(dān)心陳子祥對祁遇的敵意,會讓陳子祥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而祁遇一旦被陳子祥觸怒,所需要付出的結(jié)果,絕對是陳子祥付不起的。

        江彥又說:“小遇,當(dāng)年在宣陽,小祥也是跟著你的,你們總比其他人多幾分交情,你說對不對?”

        在江彥看不到的地方,祁遇的手握成了拳頭,青筋畢露,原本就極短的指甲陷進了肉里,如果指甲再鋒利些,必然已經(jīng)鮮血淋漓。

        可祁遇的表情卻沒有變,他深深地看著江彥的側(cè)臉,一點點掃過江彥的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最終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好,他要是惹了我,我不跟他生氣。”

        但祁遇向下的嘴角,冷漠的眼神,顯然都在述說相反的話。

        他錯過了江彥五年,即便他不后悔,也不意味著他可以容忍這五年內(nèi)有人占據(jù)原本屬于他的位子。

        祁遇一只手按壓著另一只因激動和憤怒而顫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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