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瑾這樣……真的沒事嗎？我們真的就這樣坐以待斃不去勸勸嗎？”

        奚落看著側身坐在病床上一言不發看向窗外的季余瑾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接著一臉憂愁的轉頭看向旁邊的唐煜，怕她聽到奚落刻意湊近唐煜壓低聲音和他說話。

        真的沒有事嗎？唐煜表示他也不知道，季余瑾剛才哭完之后就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整整三個小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的唐煜和奚落也一言不發的坐得遠遠的陪著她陪了三個小時，不敢勸不敢上前，就只能保持這樣的距離看著她。

        聞言唐煜也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寬慰的看著奚落小聲的說道:“先讓她自己冷靜冷靜吧，她心里的結不管我們誰去勸都沒有用。”

        奚落緩緩站起身來，聽到唐煜說的話，想上前的腳步被自己硬生生的給止住了，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選擇妥協，“那好吧，小瑾醒了的事情叔叔阿姨那邊我還沒有來得及和他們，你先在這里守著她，我去接他們過來。”

        唐煜朝奚落打了一個ok的手勢，當下應承的說道:“放心吧，我會看好她的。”

        奚落走后，病房里變得更加安靜，季余瑾依舊面無表情的看向窗外，眼神空洞無光，已經瘦得皮包骨的她穿著病號服顯得更加嬌小，看到她落寞的背影，讓見慣季余瑾在工作上雷厲風行的模樣的唐煜心尖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細密的疼痛。

        他慢慢走到她的跟前，輕輕的把她圈進了懷里，兩個月前知道她出事時的那種恐懼感和窒息感現在還縈繞在心尖，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季余瑾的腦袋，像是害怕這是一個假象，像是害怕一個不留神她就會消失不見。

        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唐煜驚喜也讓他恍惚，恍惚于這件事情的真假，更加害怕和恐懼樂極生悲和再一次失去。

        季余瑾一動不動的在唐煜的懷里，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無光，像極了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原來，慕辰走后，也帶走了他喜歡的女孩眼神中所有的光亮。

        眼睛里的淚水在蓄勢待發，唐煜緊緊的咬著唇試圖去壓抑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哪成想已經來不及了。

        忽然感覺到發絲傳來了一陣涼意，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發絲滴到了季余瑾的手心，季余瑾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把垂著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到他眼底的淚光閃閃，下一秒就確定他真的……哭了。

        唐煜在季余瑾面前永遠都是傲嬌到不行的樣子，喜歡耍帥給她看，喜歡說大笑話給她聽，在她的面前不管他多么累多么疲憊他都是一如既往地對她呈現最真實的微笑。

        第一次看到唐煜在自己面前哭，并且哭的很克制隱忍，像在努力壓抑情緒卻已經悲傷到了盡頭，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一刻季余瑾就已經知道，唐煜是心疼了，心疼現在這個面前行尸走肉的人。

        喉嚨被情緒堵的嚴嚴實實，季余瑾幾次欲動唇，腦子卻混沌的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唐煜，我餓了。”

        她異常冰冷的手緩緩的牽起了他的手尖，微涼的觸感碰上，唐煜的手先是不自覺的抖了抖，但很快便順手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溫暖的手心里。

        “那你想吃什么？”

        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眼睛是紅紅的，怕被她看到，唐煜一邊轉過頭去躲避季余瑾投來的目光，一邊柔著聲音和她說話。

        “海鮮粥，不要買的要你親手做的。”

        剛才想給她買東西吃被她一口回絕，難得現在她主動說想吃，怕她反悔唐煜趕緊答應道:“好，不過要先等一下，奚落去接叔叔阿姨他們了很快就到，等他們到了我就回家給你做。”

        “唐煜。”

        “嗯”

        季余瑾緊緊的鎖著眉頭看向他，那凌厲的目光像一個千斤重的錘子，一寸又一寸的碾壓著他，對上她視線的唐煜感覺自己的后背開始猛飚冷汗。每一次季余瑾直直的看著他的時候，唐煜都感覺她已經看穿自己的所有想法，那眼神毛骨悚然的，讓他無措又茫然簡直立刻就想對她繳械投降。

        就像現在，唐煜對著季余瑾做投降的手勢，語氣干巴巴的說道:“你不要這么看著我，我害怕。”

        季余瑾冷哼一聲，收斂住瘆人的目光，緩緩的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是怕我會想不開自殺嗎？”

        怕嗎？是真的怕了，那天接到奚落電話說季余瑾入院這個消息的時候，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像被汽車碾壓過般的疼痛，整一個世界都瞬間昏暗了。

        那天她臉色蒼白的躺在地板上，旁邊還有一些玻璃碎，腳底的傷痕慘不忍睹，還在滲著血，這種場景不管怎么想都讓唐煜覺得她有很大的可能想輕生。

        盡管對她的性子了如指掌，知道她百分之兩百都不可能會自殺，但還是會害怕，還是會擔心。

        心里的小九九被她扒的清清楚楚，唐煜還是裝作很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結結巴巴的辯解道:“沒……沒有啊，你想多了，奚落吩咐我說一定要在這里守著你直到她回來，我答應了她總不能食言吧！更何況你一個人在這里也無聊不是嗎？我可以陪你聊聊天解解悶。”

        “如果我真的想要自殺的話是不可能給你們一絲一毫救我的機會。”

        那天她的確沒有想要自殺，早上她因為口渴的不行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四肢冰冷，腦袋昏昏沉沉的，胃也在一陣又一陣的抽痛，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她本來想讓唐煜給她拿杯水來，喊了幾聲卻始終沒有人回應，她被迫只能自己起身去客廳拿。眼皮累得在打架，勉勉強強走到了客廳，去摸玻璃杯時卻不小心把它給摸到了地上。

        眼睛還沒來得及睜開，腳就不受控制的向前，直接就一腳踩了下去，她痛的倒吸一口氣，喉間漸漸溢出的血腥味遍布口腔每一個角落，她隱隱約約看到了自己在滲著血的腳丫子，還沒有真正的反應過來，眼前就一片炫黑，接著便倒在了地板上。

        季余瑾的話讓唐煜微微一愣，一臉茫然和遲疑的看著她。知道他在害怕，也知道他在擔心自己，他的手溫暖的溫度傳遞給了她一絲力量，已經涼透的心也漸漸有了一點點溫度，她握緊唐煜的手，勉強的給他露出一個笑容，“我還好，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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