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利用過人的記憶力，帶著兩人走街串巷。

　　越往里面走，越貧窮。

　　南瞻區有錢人似乎都居住在靠近碼頭的位置。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合理。

　　碼頭附近基本是各色客棧、酒樓、古玩店等，往里面就都是居民樓比較多了。

　　這些居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有些坐在門口，有些則是癱坐在道路上。

　　房子是一個挨著一個的，過道僅僅只有半米。

　　有些地方更狹窄，只容得下人側身經過。

　　搭建房屋的磚塊都很老舊，有些已經被嚴重侵蝕了，到處都是青苔，散發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腥味。

　　原住民們兩眼空洞的看著行色匆匆的三人，只有眼珠子會稍微轉動一下，其他時候都在發呆，好像是提線木偶一般。

　　鄭觀音看著觸目驚心，她忍不住小聲呢喃道：“天哪，他們怎么不到地面上去，要在地下城里受苦？”

　　李長安瞥了一眼那些人，低聲回答道：“皇嫂，地面上也不見得好。隋煬帝荒淫無度，抓了大量壯丁修建洛陽城。老百姓家里的頂梁柱沒了，吃穿艱難。”

　　鄭觀音說：“那也比不見天日的地下城好吧？”

　　李長安無奈的說：“我話還沒說完呢。隋煬帝開挖大運河，壯丁沒有了，直接征集老弱婦孺。那些人既沒工錢又沒糧餉，沉尸沙河，多少人丟了性命？”

　　常年戰亂，民不聊生，過不下去上吊自盡的大有人在。

　　“更何況，住在這里的，多數都是有命案在身，或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饒恕的罪行的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可別動惻隱之心。”

　　不是李長安心地不善良，而是南瞻區不允許他善良。

　　方才的“兩腳羊”事件，已經給他提了個大醒了。

　　此處沒有絕對的好人，但有絕對的壞人。

　　鄭觀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彎彎繞繞的走了許久，鄭觀音的腳都酸了，他們總算看到了濟仁堂的招牌。

　　招牌小的可憐，只有成人的手臂那么長的，上面刻著“濟仁堂”三個字。

　　或許是年代久遠，這個招牌有些破損。

　　濟仁堂的門邊上有褪色的對聯，字跡因為太潮濕化開了，看不清楚寫了什么，更像是陰曹地府里的挽聯。

　　店門是兩扇合開的木門，如今敞開著，一目了然。

　　往里看，是一個小小的柜臺，后面是藥柜，朱漆斑駁，很是老舊。

　　藥柜旁邊，有一道門簾，從底下看去，里面應該另有天地。

　　李元吉當機立斷的說道：“里面應該就是病房了，我們現在沖進去，一定能把宇文化及擒獲！”

　　鄭觀音搖搖頭，說：“元吉，貿然沖進去，我怕會有危險。你想啊，南瞻區魚龍混雜，這里說不定也有高手呢？”

　　李元吉想起了剛才的龍門客棧，他也有些猶豫。

　　思考片刻后，李元吉將目光投向了李長安，“長安，你機智，你先進去探探情況，別打草驚蛇了，知道嗎？”

　　李長安：……

　　這家伙不就是怕有厲害的人物，讓我去當問路石嗎？

　　算了，我也不跟他一般見識，反正都得進去的。

　　李長安又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擺渡人的忠告：“客氣點，別得罪人。不要吃來路不明的東西。如遇天王，納頭就拜。”

　　接著，他又回憶了一下南瞻區的區規。

　　“第一：不許打架斗毆。”

　　“第二：不許毀壞建筑。”

　　“第三：不許惡意競爭。”

　　結合起來，嚴格遵守，應該就沒問題了。

　　李長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信步走了進去。

　　剛進藥店，一個五六歲的小童跑了出來，他朝著李長安眨眨眼，“你有病？”

　　李長安無語。

　　這是哪門子的問候，真不客氣。

　　要不是這小孩兒臉上沒有譏諷之色，他都要懷疑對方是故意嘲弄的。

　　李長安蹲下身來，對小孩說：“你好，我是來探望一個人的？你們這最近有新病人吧？他受了很重的內傷，這里有一處貫穿傷。”

　　小孩想了想，“哦！你說那個長得像女人的叔叔？”

　　李長安目露精光，“對對對，就是他，他在后院嗎？”

　　小孩點了點頭，“嗯！就在后面呢，師父現在給他換藥。”

　　太好了！

　　李長安立刻從兜里拿出了那一小包飴糖遞了過去，“小朋友，哥哥要進去找他，可以帶路嗎？”

　　小孩兒歡快的接過飴糖，塞了一顆進嘴里。

　　然而，吃了李長安的糖，他卻不讓路，“不行，后院乃治病重地，沒有師父的允許，誰都不能進去。”

　　李長安非常想立刻進去，可是擺渡人叮囑了：“客氣點，別得罪人。”

　　他要是強硬闖入，怕是會觸犯這條規矩。

　　李長安只好耐住性子，“那你可以幫我請你師父出來嗎？”

　　“請個屁！”李元吉三兩步上前，壓低聲音說：“李長安你腦袋秀逗了？這小孩兒進去通報，肯定會打草驚蛇的。你不是給宇文化及逃跑的訊號嗎？”

　　鄭觀音也覺得李長安客氣過頭了，“長安，沒這個必要，現在殺進去才是最好的！”

　　趁其不備群而攻之，否則等宇文化及反應過來一切就完蛋了。

　　李長安壓低聲音說：“三哥，皇嫂，不是我不想。但南瞻區的區規上不是寫了嗎？不許打架斗毆。擺渡人老前輩也說，要客氣點別得罪人。我認為貿然進去不是良策。”

　　李元吉嗤笑道，“李長安，南瞻區那么大，我就不信私底下沒有打架斗毆！山高皇帝遠，這里那么偏僻，又是貧民窟，增長天王還能跑來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成？”

　　“再說了，區規是給南瞻區居民定的，我們和宇文化及可不是南瞻區的人！我們打我們的，關他們屁事啊？你少給我廢話，一邊去！”

　　李元吉“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間的圓月彎刀。

　　剛才來的一路，李元吉都在觀察，四周全部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屁民，一點修為都沒有。

　　真要出事，他不信增長天王會來管！

　　這里就像是一個國家的縮影，大事才會受到矚目，邊陲小鎮就是被一把火燒光了，也不會有人深究。

　　李元吉認為，濟仁堂那么不起眼，就是被屠平了，也沒事，大不了賠點錢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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