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我，我都表示得那么明顯了，我要知兵，我要立戰功！可我阿耶還是裝看不見，把我當深閨大小姐養。”

        “難道我非得做那些諫臣口里的圣君，被他們教成不懂兵將二傻子嗎？不想當將軍的太子不是好皇帝，除非把我腦袋割了，不然我是不會聽他們那老頭子的嘮叨的。又沒什么用處！”

        阿耶說，以前戰場上有次實在沒得吃了，就殺馬吃，嗯……確實不是很好吃，但他喜歡。

        曾經的皇太子，如今新上任的皇帝李承乾，啃了兩口又酸又柴的馬肉，卻嚼得有滋有味。

        香噴噴地嘖吧一聲，大掌義氣地摸摸腦袋裹了圈白布的齊王，轉頭道：“怎么樣，哥親手替你把那小畜生解決了，消氣了嗎？”

        “哥真好。”

        火光映在齊王蒼白的臉上，稍稍點頭，疼得皺眉咿呀，撫著腦袋倒在他的肩膀上。

        騎個馬都能被馬掀翻，這是多沒眼色啊。

        李承乾嘆了口氣，小心扶住他這倒霉弟弟的腦袋。

        “你看你，也不知道父親是怎么想的，分明不是那方面的料子，非得讓你之藩，要我說，當官就當官，當王就當王，該領俸祿的領俸祿，該享受的享受，誰也莫礙著誰。”

        摟著自己的胳膊不住動著，李祐腦袋蹭在對方懷里，只覺那胸腔里裝得全是仗義和憤憤：“還有權萬紀那個蠢貨，他是什么東西？不過借著父親這張大旗，為虎作倀虛張聲勢罷了，這種人嫌狗厭的官誰忍得下來？你等著，為兄明兒就下令撤了他的職！”

        看看，這才是好皇帝，多仗義啊，與外人之間當然得偏袒自己人，還是大哥好！

        粗線條的某王甚為感動地點點頭:

        “謝謝哥，哥的大恩大德，小弟無以為報。”

        李祐的聲音有些沙啞，爬起身，胡亂摸了杯酒給自己灌了口，摔杯為誓：“我以后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決不往西，你讓我往南我決不往北，為輔這條命以后就是你的了！”

        李承乾亦是一把摟住自家傻弟弟，鄭重地滿上酒，鄭重其事地飲入腹中，摔杯起誓:“皇天后土，此酒為證！”

        月色沒入青年的眉宇，無人看見，他眼角那一閃而過狡黠的光彩。

        雖然腦袋不好使，還脾氣暴躁，但說啥信啥，聽人話不是？

        可比李泰那個滿身心眼子的好驅使多了。

        李恪，李元景一黨被貶為庶人，宗室比自己輩分高的庶長成了叔叔李元昌，同輩的庶長成了眼下這位，又恰恰是沒什么人脈和腦子的，簡直不能更好掌控了。

        不過這還得謝謝父親，沒有父親唱白臉，這人心得的也不會這么容易。

        李承乾自覺得了便宜，身心舒暢得很，對這個弟弟也便更喜歡了。

        于是大手一揮，命那太常寺新討來的樂人奏曲。

        四弦琵琶聲音清亮典雅，一聲，兩聲，叮叮咚咚地跌入玉盤。

        樂聲起，數位婀娜的舞女飄然而來，水袖輕揚，脖頸的裝飾和手上的鈴鐺，映著金色的篝火，晃得人迷了眼睛。

        懷里的人就這么睡了過去。

        皇帝使了個眼色，舞中走出兩位窈窕美人，曖昧一笑，接過了人。

        做他手下的廢物，也得有資格才行。

        而李祐和李元昌，一個是牽扯到自己曾經謀反的證據，一個襄助過自己卻只想管樂府追求安逸的王叔，都于大唐和帝位沒什么威脅。

        不過齊王王妃韋氏，韋挺的長女，的確是自己和齊王之間的威脅。

        李承乾盤算著，想到某串人，對天白了一眼。

        而那些別的閑雜人等，他可不愿意浪費多余的錢財養，李恪，李元景，高陽公主，房遺愛……敢對他下黑手，敢與他作對，就要有被廢的自覺。

        三個王一個公主，還有他們身后的那群人，不算是什么虧本的買賣。

        拍拍帶馬血味兒的衣袖，李承乾走出了殿，正思索著下一步打算，不期然遇到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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