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給日野雅史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坐上萩原研二駕駛的這輛馬自達。不，他就不該在降谷零接到電話后好奇地跟上來，最后坐上了萩名山車神的賊車。

        時間回到幾個小時前。

        日野雅史和五人組在每日的掃除中分到了門口那塊包干區，五人組還在交流昨天聯誼的后續，沒有繼續參與的日野雅史在一旁機械的重復動作中默默放空自己。

        一輛白色的車緩緩駛來，日野雅史下意識記住了這輛從沒見過的車的車牌號。他對車的品牌和種類都不甚了解，習慣記車牌號和外形。

        至少他敢說警校里沒一個教官開得是掛著這個車牌號的白色車子。

        他不了解這些，顯然有人比他更了解。

        “太帥了，這輛車不是rx-7fd3s嘛，這是誰的車？”萩原研二很興奮。

        車門打開，出來的是他們的老熟人，伊達航敬了個禮：“原來這是鬼冢教官的車。”

        日野雅史也來了興趣，他記得鬼冢教官之前開的車明明不是這輛，難道警校教官的工資這么高，足夠他再換一輛新車？

        “這可不是一般的車，從某種意義上可以算得上戰斗機。”鬼冢教官一臉驕傲。

        “車身重量的設計力求最輕，這是受到零式戰斗機的啟發吧。有著零戰之魂的名車就是不一樣。”萩原研二過于熱情的態度和迅速湊近的距離讓鬼冢教官都有些吃不消。

        沒想到這個輕浮的家伙居然是這方面的行家啊。日野雅史以掃把支著頭驚嘆。

        “不愧是鬼冢教官，居然開著我最喜歡的車子！”

        “其實這車不是我的，而是一位已經殉職的前輩的。4年前，那位前輩的女兒對我說，她將來一定會成為警察，先把車暫時放在我這。”鬼冢八藏解釋道，把車鑰匙放在萩原研二的手心，讓他把車停到車庫去。

        得到近距離接觸最喜歡坐騎幾乎的萩原研二得瑟地轉著鑰匙扣，沖松田陣平擠眉弄眼：“說不定那個姑娘很可愛哦。”

        “想當警察的女人，估計是個彪悍的男人婆吧。”松田陣平不以為然，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一句話得罪了所有女警。

        日野雅史用小指挖了挖耳朵，就當沒聽見他的詆毀。

        “那種花俏的車，我、我才沒興趣。”在一旁和諸伏景光說了幾句的降谷零跑開了。

        日野雅史耳朵一動，偷偷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他真的沒有故意偷聽，實在是這個距離內竊竊私語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何況這家伙雖然托膚色的福看不出臉上紅暈，聲音的音量卻因為羞憤而提高。

        這種嬌俏的語氣，看上去嚴肅認真的第一居然是什么傲嬌大小姐人設嗎？

        “明明很感興趣。”諸伏景光捂嘴偷笑，視線正好與剛好看過來的日野雅史對上。他一愣，露出一個禮貌的笑。

        日野雅史眼神飄移，覺得自己對這個同期溫柔□□的印象可以更新一下了。

        ——

        “奇怪，怎么沒人？他去哪了？小陣平不是說要修車和洗車的嗎？”

        趴在后座睡著了的日野雅史被喧鬧的腳步聲吵醒，一個鯉魚打挺直起上半身，透過車窗與正圍著這倆車繞圈的萩原研二幽幽對視。

        他的頭發被壓亂了，有幾卷翹起來，臉上有幾道壓出的印子，表情還帶著被吵醒的不耐。

        自覺說錯了話的萩原研二被嚇了一跳，訕訕笑道：“日野你在這里啊，你看到小陣平了嗎？”

        日野雅史撓了撓頭，緩緩眨動眼睛反應了幾秒，反手向他指了指后備箱。

        他扒在車窗上一臉倦意地看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去開后備箱，從里面拽出個同樣睡眼朦朧的松田陣平，腦袋發熱地問了一句：“發生什么事了嗎？你們看上去火急火燎的。”

        “你說有輛汽車保險桿卡在了卡車后面被強行拖著走，卡車司機還暈過去了嗎？”日野雅史不解蹙眉，他的理智讓他沒有問出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即使他內心真的是這么想的。

        但除他之外的幾個人都一臉凝重的表情，好像那兩輛車上的人是他們親生父母似的，顯然他們決定要做點什么了，這種時候勸不過來的。

        不過和他有什么關系呢，他們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他們能力也夠，不會因為這種小事丟命。失敗也沒關系，賭注又不是他重視的人。

        還沒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日野雅史眼睜睜看著三人迅速爬上了車，自己坐在駕駛位的萩原研二啪地發動車子，駛離地下停車場后，他才猛然意識到。

        他們要把自己帶去哪里？他可沒說他要去啊，至少先放他下車啊。

        ——

        “老大。”

        “讓你們久等了。”

        “這樣好嗎？學校可是明文禁止學生駕駛車輛的。”戴著安全帽騎著借來的摩托車的伊達航哈哈笑道。

        對啊，學校可是明令禁止的。坐在后座的日野雅史死魚眼，不要知法犯法啊，他可一點不想要自己的履歷上因為這種事情染上污點。

        “引擎的聲音太響了，聽不到你在說什么啊。”萩原研二權當作聽不見。

        降谷零比日野雅史認真多了，把住前座的椅背說道：“我們得想辦法讓卡車停下來。”

        “這還不簡單，看我的。”

        日野雅史大腦神經不斷跳動，他的直覺從這句話中嗅到了不妙的氣息。果然下一秒，萩原研二操控著車子向卡車撞去，這瘋子般的舉動嚇得他魂飛魄散，如果不是他坐在后座，恨不得當場去搶方向盤。

        他恨啊，怎么就讓這家伙坐上了駕駛座，為什么還沒有交警過來攔下非法駕駛的他們？這些薪水小偷都是干什么吃的！

        哦，他忘了，入學即入警，他現在就是警察了。

        這輛馬自達的一邊后視鏡向后飛去，在近距離的碰撞和刺耳的剮蹭聲中，日野雅史恍惚間想到當初他混行動組蹭琴酒車子時的一件事。

        他不喜歡飆車，也懶得自己開車，有時候就會蹭琴酒的車子。琴酒的專屬小弟伏特加開車一向四平八穩，穩得他能睡著。

        他也確實睡著了，被一個甩尾漂移驚醒。被泄露了行蹤的琴酒急于甩開追兵，從伏特加手上搶過方向盤對敵人就是一個迎頭撞擊。

        剛醒來腦中還不清楚的日野雅史頭一下打在前座的椅背上，頭昏腦脹地想，這狗日的琴酒，平時身上沾點血就拿□□頂在他頭上勒令滾下去打車，裝得一副保時捷是他老婆的樣子，他也好意思。

        短暫的回憶結束，一時間，前排駕駛座上模糊的身影與陰冷瘋狂的琴酒重合了。

        “喂，萩原。”松田陣平從車子的儲物盒中掏出一個警示燈，“那個，能做到嗎？”

        能做到什么？日野雅史一頭霧水，一貫大大咧咧的松田陣平怎么也染上了謎語人的惡習？

        萩原研二露出一個肆意的笑，接過了警示燈，“當然。”

        日野雅史看向同樣一頭霧水的降谷零，難道這就是幼馴染之間的默契嗎？

        松田陣平的頭探出窗外，對后面被拖著的那輛車上的老夫妻喊道：“喂，把車子的天窗打開。”

        他手往背后一抓，扯住了降谷零的領子，“zero，小心，別咬到舌頭了。”

        然后發生的事情顛覆了日野雅史這二十二年的三觀，至少他大學以前學得還算好的物理知識都受到了沖擊。

        萩原研二把警示燈扔出窗外，以警示燈為支點操縱這輛零戰之魂懸在空中，拉著降谷零領子的松田陣平帶著他落在老夫妻的車子上，萩原研二駕駛的車子在高速公里的隔音墻上蹭了幾下，最后平穩落地。

        還坐在車上的日野雅史直到落地才發現他屏住了呼吸，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跳著，心率快了不少，冷靜下來的腦袋下意識給這個過程中的馬自達做了個受力分析。

        到這里事情依然沒有結束，天不隨人愿，日野雅史沒有想到事情還能更糟糕。

        “前面的路可能還在施工。”

        “那豈不是說——前面不就是沒路了嗎？”

        還趴在后面一輛車前車蓋上的松田陣平對老夫妻大喊：“搞定，我已經把保險桿內側的固定零件都卸了，快拉手剎，讓保險桿扯下來。”

        老夫妻按照他的話行動了，后面的車終于與卡車分離。

        “降谷，快點，前面已經沒路了。”萩原研二沖著扒在卡車車窗上的降谷零大喊。

        日野雅史目測和斷橋的距離，隨著距離越來越縮短，他的瞳孔縮小，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這個距離，剎車的制動距離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也不夠啊！

        腎上激素飆升帶來的極致清醒讓他立刻找到了其他的出路，他再次目測兩支斷橋間的距離，等比例放大后進行評估和計算。

        “別踩剎車，萩原，踩油門，踩油門沖過去！”他沖前座的萩原研二大吼。

        “踩油門，只能踩油門了。踩下去，zero。”萩原研二被點醒后，沖已經爬進駕駛室的降谷零大喊。

        這段跨越是漫長的，日野雅史很少有這種賭上自己性命的感覺。他對這輛車并不熟，計算用的參數都是剛剛一段路上估算的，很難保證答案一定會是他希望的那一個。

        在還算平穩的落地后，他意識道這件事結束了。那輛卡車的頭部直接砸在這一邊的斷橋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后翻了個身。

        萩原研二立刻下車去查看降谷零的情況，整個人都翻過來的降谷零給他比出一個大拇指，身邊躺著還有呼吸的卡車司機。

        萩原研二送了一口氣，把降谷零扶起來，還有依然昏迷不醒的卡車司機。

        日野雅史羨慕這個始終昏睡著的卡車司機，他不會想要了解剛才發生了什么的。

        “噠噠”萩原研二敲了敲還完好的車窗，對還坐在里面沒有下來的日野雅史說：“日野，你沒事吧？”

        “沒事。”日野雅史打開門下車，一直起身呼吸到新鮮空氣，就感到天旋地轉，“哇”地吐了一地。

        沒事，就是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暈車，原來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在橋對面松田陣平“你好遜哦”的嘲笑聲中淡然直起腰，狠狠白了對方一眼。

        “看來偶爾踩一下油門也不是什么壞事啊。”萩原研二突然說道。

        “嗯？”

        “我是說，我打算接受□□處理班的邀請了。”

        “□□處理班，聽起來就很危險啊。”日野雅史憂心忡忡道。

        “你已經接到了邀請嗎？這不是很好嘛。”降谷零倒是很替同伴高興。

        “不光是我，小陣平也接到邀請了哦。”

        日野雅史看著他笑瞇瞇的表情，雖然還是本能對潛在危險感到不喜，但此刻作為朋友他沒有什么可再勸阻的了，看到對方的表情就能知道。

        他也會拆彈，他還會制作炸彈哩。

        在行動組混想要安全存活下來是需要本事的，哪怕他只是想把它作為一個跳板。除了剛開始幾次提刀肉搏，他很快就學會了狙擊和制作□□。

        一學會制作炸彈并意識到這個過程有多么容易后，他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放棄研究更復雜的炸彈，轉而研究拆彈，所以他在拆彈上的造詣比在制作上高。

        不過拆彈是沒有其他選擇下的下下策，除非炸彈綁在他身上，否則只要有時間他自己跑掉就好了。他頭腦冷靜下來后選擇繼續攻讀文獻。

        “說起來，日野為什么會想要成為警察呢？”

        為什么突然問這個？日野雅史用眼神詢問對方。

        他摸不準對方突然問這種問題是不是發現了什么，他對自己的演技心知肚明，而萩原研二又是出了名的敏銳。

        “重裝備訓練的時候，我們在討論這個，日野你在隊伍后排所以沒有參與進來，我就想問一問。”

        “原來重裝備訓練的時候教官呵斥的在說話的人就是你們啊。”

        “我是因為警察是公飯碗，小陣平是對機械感興趣，班長是因為父親的影響。”高情商的萩原研二可不會任由日野雅史轉移話題。

        “我想找一個人，hiro的哥哥是刑警。”降谷零也參與進來，他也同樣好奇日野雅史這個平時看上去就不像喜歡警察的人為什么會選擇讀警校，明明對于對方而言有更好的出路。

        “日野同學是東大生物系畢業的吧，就算不讀警校也很容易找到高薪工作。為什么會想要成為警察呢？”

        “我？”日野雅史指向自己。

        組織的任務是肯定不能說的，如果不是這個臥底任務，他現在還安穩地在實驗室吹著空調領高薪工資，這點降谷零也沒說錯。

        為什么會來讀警校？為什么想做警察？他怎么知道，他當然不想。

        日野雅史看著面前兩人等著他答案的樣子，意識到自己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編出一個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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