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茗瑤看不過去，挪到薄以寒身旁，小腦袋伸過去，

        “爸爸，其實哥哥算是我同院的學長，平時對我很照顧，之前他生病住進了醫院，今天中午才出院的，所以我才想留在這照顧他幾天。”

        看著手機屏上自家爹地生硬的表情，心里莫名有點發虛，不過茗瑤還是硬著頭皮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張逸洲的臉一時閃過五顏六色，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了一陣，他扶額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就拜托薄少多多照顧瑤瑤了，年后我會盡快回國，交給你我應該可以很、放、心吧。”

        聽出他話中自有深意，薄以寒啞然失笑，“當然。”

        “明明是我照顧他。”茗瑤小聲咕噥。

        張逸洲仿若沒聽到，冷淡的語氣又回來了，

        “好了，先這樣吧，掛了。”

        “嘟——”

        茗瑤：……

        是親生的，一定是親生的，不用懷疑……

        “小孩兒？”

        “嗯？”

        “幕天集團的小公主，嗯？”

        薄以寒笑得十分和善，茗瑤的背后卻莫名泛起一陣冷意，她將手腳往回收了收，乖乖巧巧地坐著，“我其實……和你提過。”

        “我家主要做酒店生意的，之后也發展了其他業務。”

        復述她在醫院的這番話，薄以寒眉毛上挑，似笑非笑地模樣，“就這樣？”

        茗瑤：“差……差不多吧。”

        薄以寒：“嗯，倒不至于一個指南極一個指北極。”

        茗瑤：“……”

        薄以寒：“也就一個指南極一個指赤道。”

        茗瑤：“……”

        她撇了撇嘴，反駁道：“那、那我也不知道你和我爸媽認識呀，我總不能逢人就說我家是開公司的，公司叫幕天，別人會以為我是傻子。”

        “不錯，見過你父母后都敢跟哥哥頂嘴了。”

        粉唇微抿，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望著他。

        我不是，我沒有。

        被她的表情萌化，薄以寒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挺好的。”

        “你……跟我爸媽是怎么認識的呀？”

        “想知道？”回憶幾年前的那場鬧劇，他的眼神漸漸變得凌厲，“不是什么令人懷念的記憶。”

        “那就不要說了。”察覺出他的變化，茗瑤下意識按住他慢慢收緊的拳頭，搖著頭想要制止他繼續回想。

        “沒關系。”望著她擔憂的模樣，心里的戾氣頓時消散地無影無蹤，他情不自禁伸手捏了下她些許嬰兒肥的臉頰，“你得多了解哥哥才行。”

        “可是你會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

        “……我能猜一猜嗎？”

        “猜？”

        茗瑤輕輕點了下頭，目光流轉，然后垂下，“西市有一個赫赫有名的薄家，家主是著名的房地產大亨，薄銳騰。”

        “……！”

        瞳孔微縮，良久，薄以寒低笑了聲，似無奈似嘆息。

        他早該想到的，小孩兒的心思一向細膩又敏銳，又是在圈子里長大的，對那些個人物事件該是有幾分了解的。

        或許她是在剛剛同她父母交談時推測出的，也或許她同他一樣，在這之前就發現了端倪。

        “嗯，真聰明。”

        始終低垂的小腦袋聞言抬起望向他。

        “什么時候發現的？”他接著問。

        “那位顧小姐來學校時。”

        “啊……那么早。”居然比他發現得早，思緒翻轉，他勾起一抹邪笑，模樣有些不正經，“那么早就在意哥哥了？”

        茗瑤一噎，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也是……幫我趕跑了壞人嗎。”

        “傻姑娘，那壞人可是因為我才找到你的。”

        他微微嘆了口氣。

        真是，再聰明也是傻姑娘。

        “小孩兒。”

        “嗯？”

        “家里這么厲害，以前怎么還會被同學欺負的？”

        對上她詢問過來的目光，薄以寒微微側頭，輕咳了一聲，“你忘了，我侄子是你高中同學。”

        “啊……對哦。”她眨巴著眼睛再次問道，“所以，你和他打聽過我的事？”

        “……偶然、偶然聽他提起過。”

        “什么時候？”

        “……第一次遇到你時。”他投降。

        “他還會提起我？都說什么了？”

        “……”輕聲嘆了口氣，手指輕巧地叩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不許轉移話題。”

        茗瑤：……被發現了。

        烏黑的瞳仁微轉，忽而閃過一抹笑意，

        “哥哥，我覺得我以后還是叫你叔叔吧？”

        “嗯？！”

        果然，聽到“叔叔”這個稱呼，他的反應是極大的。

        茗瑤有些好笑地掰著手指細數，“你看嘛，首先你的侄子和我是同學，其次你又是我爸爸媽媽的朋友，怎么看都覺得你和我不是一個輩分的。”

        哀怨地白了她一眼，薄以寒學著她的樣子將她按下的兩根指頭一一掰開，“首先你同學的叔叔只比你大六歲，其次從今天起我和你父母不再是朋友了，我是他們的晚輩。”

        聽到這，她噗嗤一聲樂了，“那我以后見到薄淵不是得升一個輩分了？”

        眼神微亮，薄以寒含著笑意道，“當然了，你可是他的嬸嬸了。”

        嬸嬸？

        笑容頓住，茗瑤皺了皺眉，好像哪里不對勁？但確實該是這個輩分吧？

        “好了。”在她面前打了一個響指，阻止她繼續深想，“不想說就不說了。”

        他可以等，等到她愿意完全敞開心扉的那一天。

        望了眼墻壁上的掛鐘，“不早了，睡……”

        聲音戛然而止，薄以寒低頭看著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指，青蔥般的玉指白得幾乎透明。

        女孩抬起濕漉的眼睛望向他，“哥哥，我給你講一講小時候的事情吧。”

        不想他失望，不想他凡事總是為她考慮，順著她的心意。

        所以只要他想知道，她都會說。

        “好。”他重新坐回原位，伸手在她蓬松的頭頂輕撫了兩下，“哥哥聽著。”

        茗瑤露出淡淡的笑容，只是清澈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黯淡了幾分。

        唇瓣微張，她開始講起以前的事情。

        “從小到大，只要是我想學的東西，課業、樂器、運動，我都會很快抓住要領，或許是遺傳了爸爸的高智商，對別人來說或許很難的東西，我卻學得格外快些，家里大大小小的獎杯無數，可是這些都停在了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那年生日，我拜托家里在酒店開了一場特別隆重的派對，我想邀請平日里玩得很好的朋友一起去，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這些所謂的好朋友原來是被父母逼得對我表達出善意。”

        酒店衛生間，她聽著幾個女生陰陽怪氣地說她在向她們炫耀自己的家境，揣測著她得到的一切都是靠家里的關系，還有不放心她們跟來的家長們苦口婆心地勸說自家孩子一定要和她攀好關系。

        那一次她偷偷躲在衛生間哭了很久，最后還是笑著送他們離開，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之后，她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比賽，在學校的成績也被她刻意拉低了分數，原本以為這樣會融入他們，會被接納。可是看著他們假意安慰自己后又背地偷笑的樣子，她終于知道，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朋友。

        故意考砸了小升初的考試，爸爸媽媽雖然不高興，但也沒有說任何否定的話。

        她想遠離那些人，去了離市區較遠的一所中學，反正去哪里，對她來講都是一樣的。

        在新學校里，她交到了新朋友，只是她們比較貪玩，甚至逃課打架。

        可即便這樣，她們對她卻很好，從未打擾過她上課，沒課的時候還會帶她四處轉，吃以前從沒吃過的路邊攤，幾人分食一盒冰淇淋，拍著胸脯告訴她，“在這片她們罩著她。”

        “或許，那只是隨口說說的吧。但總的來說，初一的那一年我過得很開心，后來初二后……”

        青春期的懵懂青澀，讓異性間的友誼變得越來越復雜，好看的女生總是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女孩原本可愛幼態的五官漸漸變得精致，追求者也變得越來越多。

        書桌上莫名其妙出現的零食和情書成了常態，茗瑤每次都把這些東西原封不動送回去，然后對他們的心意表示感謝和拒絕。

        可總有幾次，零食被幾個朋友搶去獨吞，信封被拆開大聲朗讀，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她忍不住想和他們理論，但又怕會被像以前一樣討厭，只好委婉的表示希望他們不要再做這種事，如果想吃零食，她可以給他們買。

        這事最后不了了之，可告白的人偶爾還是會來找她，時間久了，就連老師們也開始注意這事，多次找她談話。

        “學校通報批評了幾個人后，這種情況好了不少。”

        一直到那件事發生。

        下午勞動結束后，已經到了放學的時間，茗瑤和班里兩個人一起把用具送回教室。

        臨走前，教室突然闖進來一個男生，是前幾天被通報的那個，他自稱有事要和茗瑤談談，其他兩人只好先行離開，并“好心”關上了門。

        茗瑤覺得不妥，她走過去想把門打開，卻發現門被從外面鎖上了，與此同時另一扇門也“咔噠”一聲鎖住。

        她驚恐地抬頭，隔著玻璃看著外面的女生，心底一片寒意，是和她玩得很好的一個女生。

        她扭頭看向男生痞笑的模樣，皺了皺眉，“你想干什么？”

        “跟你告白啊，還能干什么？”

        “學校不讓早戀。”

        “切，你不告訴學校，誰會知道？”

        他靠近茗瑤，想要伸手摸她的臉，被她轉身躲開，心里的厭惡感越來越濃。

        “這里是學校。”她大聲警告對方。

        “都放學了，老師和學生早走了。”對方聳了聳肩，上前一步攔住她的去路，“而且這里沒有監控。”

        他指著角落的攝像頭，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壞的。”

        “……”

        “你說你要是早點跟了我，我就不用費力把你鎖在這兒了。”

        “囚j人是違法的，你最好想清楚。”茗瑤盡力維持冷靜的聲線，“讓她把門打開。”

        “你敢告我嗎？”男孩低笑，“被人關在教室，你說他們會想到什么？你要是敢說出去，你的名聲就完了。”

        “……我已經聯系了我的家人，他已經趕過來了，你覺得誰會完得更快呢？”

        話語一出，外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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