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在遠處支援，我們來對付他。”
  “嗯，好。”
  除了黃月瀾之外的那三人似乎來自于同一個國家，而且是關系還不錯的樣子。他們三個都更擅長近身作戰，因此黃月瀾在遠處掩護確實是更好的選擇。
  卑蔑尖聲笑著，原本閃爍不定的身影也在此時終于穩定下來。看樣子，接下來的他將會使出比剛才更加強悍的攻擊了。
  “桀桀桀，愚蠢的人類們，接下來，我將會把你們一個個地慢慢折磨致死！”
  話音剛落，他就沖了過來。眾人定睛一看，這家伙手上的武器不再是那把長鞭，而是一把菜刀。這種武器在戰場上還是第一次見到，所以大家一時間都有些懵，不知道對方的殺傷力如何。
  這把刀便是卑蔑第一次行兇之時用的兇器。雖然這東西早就已經不存在了，不過由于他的記性很好，現在通過自己的能力又將其模擬了出來。
  手握自己最心愛的武器，卑蔑的進攻也變得有些狂亂，而且毫無章法。在受過訓練的士兵看來，這家伙就像是個發瘋的怪人，拿著手中的刀就亂劈亂砍。偏偏就算是這樣，一旁的幾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這刀上的能量給我的感覺很不好，大家小心些。”
  “再拉開些距離，我來打斷他！”
  黃月瀾拉弓瞄準了一會兒，卻發現敵我雙方離得太近了，她沒辦法保證不誤傷友軍。這都是因為那個敵人跟個瘋子一樣緊追不舍，弄的另外三人反而有些手足無措，被他粘的死死的。要想反過來取得主導權，必須由黃月瀾這邊先限制住敵人的行動才行。
  其他三人應聲跳開，火矢也同時射出，炸出了一小圈火海。卑蔑被限制在里面，他現在沒有任何恢復能力，不能硬著頭皮闖過火焰了，只好在里面等著火焰消退。這一來，其他三人調整了一下呼吸，立刻對他發起了進攻。
  剛才之所以弄的眾人手足無措，是因為卑蔑剛才的行為實在是像極了斗毆的流氓發瘋的樣子。大家若是在那種情況下戰斗，做不出有章法的還擊，他們不習慣這種隨便亂來的打架。而現在，黃月瀾一擊得手，進攻的主動權立刻就掌握在了人類這邊，三人一擁而上，將卑蔑給死死的圍住了。
  在空中射了幾箭，黃月瀾就發現好像沒自己什么事兒了。下面的這三人實力都不弱，聯手對付眼前這個敵人一點問題都沒有。自己只需要瞅準時機打斷對方可能的攻勢就行，照這么看，再有個三五分鐘就能處理掉眼前這個敵人。
  可就在這時，黃月瀾忽然覺得眼睛一花，隨后控制不住地墜落了下來。同一時間，卑蔑猛地一揮刀斬出一道能量將另外三人給逼開，轉頭就朝著她殺了過來。忽如其來的變故令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刀刺入了黃月瀾的胸口。
  “啊……嗯？”
  奇怪的是，黃月瀾并沒有感覺到被刺中的疼痛，低頭一看，那把刀正在緩緩融入進自己的身體。這種詭異的景象加上卑蔑那恐怖的笑容嚇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連忙飛起一腳踹開了這人。
  “姑娘，沒事吧！”
  “沒…沒事……吧？”
  黃月瀾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沒事兒，她已經調動著獸靈之力檢查自己體內是否異樣了，就目前看來似乎是沒有，可誰知道會不會出什么意外。
  “噫哈哈哈哈哈！成功啦！這下好了，我終于又多了一個傀儡了！”
  “什么？唔！”
  伴隨著卑蔑的大笑，黃月瀾只覺得天旋地轉，站立不穩，然后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她忽然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離開自己的身體，自己想阻止，卻完全無處下手。等意識終于清醒了一些的時候，她卻看到了一個詭異的灰色影子。不，準確的說，這似乎是一個灰色的……人？
  “這…這是…怎么可能…”
  黃月瀾揉了揉眼睛，仿佛想確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毫無疑問，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一個灰色的“自己”。可這個人看上去和她本人的氣質完全不同，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面前這個灰色的家伙渾身散發著陰郁沮喪的氣息，眼神中還有濃濃的殺意，很難想象這會是在黃月瀾身上出現的情緒。
  “切，這肯定又是這家伙弄的什么障眼法，讓我把她消滅掉就行了！”
  說著，黃月瀾就發動了攻擊，可是這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灰色人影竟然使用了相同的招式還擊了回來。結果是，兩人都沒能命中，對方像是一道虛影，出手雖然有形，卻并無實質上的殺傷力。
  其他三人已經又把卑蔑圍住了，不知道為什么，剛才那一刀之后這家伙忽然虛弱了很多，面對三個人的圍攻已經有些應接不暇了。可他們轉頭看看黃月瀾這邊的情況也有些驚疑不定，那個人影到底是什么？
  “不要嘗試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會伴隨你一生，直到你死亡之時，我才會消失。”
  “呸，這怎么可能！”

  “不可能嗎？”
  “呼”的一聲，這道身影竟然與黃月瀾融合在了一起，可是它的身影卻依然回蕩在空中：“現在你相信了嗎？承認吧，你心中依然有黑暗的一面，否則為什么會有我的存在呢？”
  “這……這……可惡，一定是那家伙干的，只要干掉他就……呃！”
  雖然猜到了是卑蔑搞的鬼，可黃月瀾卻拿他毫無辦法。因為就在她想出手攻擊的時候，那種無法抵抗的眩暈感又回來了，那個人影也同時又走了出來：“你應該感謝這位魔族的先生讓你認識到自己依舊存在著不足，不是嗎？我建議不要和他作戰了，讓他給你開導開導如何？”
  這句話說出來基本就能斷定這一定是魔族的詭計了。要知道，作為與魔族有深仇大恨的人，哪怕黃月瀾已經手刃了仇敵，她也不可能完全釋懷。這個人影能提出與魔族站一邊，不是對方的陰招還能是什么？
  可有一點這個影子確實沒說錯，它就是黃月瀾內心的一部分。每個人都有些不好的心思，只不過大部分人能夠控制的住，黃月瀾也不例外。自從來到古靈大陸后，她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心態，過去的事情她雖然沒有忘記，卻也不會隨時拿出來說，更多的時候也就是悄悄感嘆兩句，幾乎不會表露出任何情緒來。
  但是卑蔑剛剛那一刀將她心中藏著的一切痛苦、憂愁和悲傷融合后放大了數倍，還令其形成了一個獨立的人格。這個人格的存在會時時刻刻讓黃月瀾看到她不想回憶起的事情，并且能將她產生的不良情緒化作自己的力量。如果有一天，黃月瀾承受不住這樣的折磨心理崩潰的話，它就能取而代之，將原本的人格徹底摧毀。
  現在黃月瀾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當腦海里不斷地閃回著母親躺在病榻上的那一幕幕光景時，她就意識到情況不妙了。明明自己已經許久沒有想過這些痛苦的事情，偶爾想起父母也不會如此悲傷，為什么偏偏在這種緊要關頭會回想起這么多事情來？
  “混蛋，是不是你搞得鬼！”
  “呵呵，是又怎么樣，反正你……”
  忽然，這家伙消失了，聲音也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鳳凰的聲音：“丫頭，我已經幫你阻斷掉它的干擾了，快去干掉那個魔族。”
  “呃……好！”
  沒有了灰色虛影的影響，黃月瀾的精力就能集中起來了。四人一同對卑蔑發動了強攻，立刻就占據了上風。但令她擔憂的是，眼前這個魔族幾乎也就是不怎么反抗的了，好像就是在拖時間。他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眼神看著黃月瀾，哪怕在最后被斬殺的時候，他的嘴角都還有笑意。
  “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應該吧。”
  “那行，我們先去對付別的敵人，你自己小心。”
  大概是其他人看出了黃月瀾還有點恍惚，也沒有催著她去立刻作戰，自己就先離開了。黃月瀾甩了甩頭，也以為自己應該沒事兒了，可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又在她的腦海里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沒想到你的心里藏著這么多事兒啊，真好，真好！”
  “什么？你……你是誰，怎么會！？”
  “哎呀呀，我們剛剛才分別，這么快就記不得我了？不過也沒事兒，我會讓你記住我的。可惜，我沒辦法見識到這一天了，就讓你自己心里的黑暗面陪你好好玩兒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會……鳳凰，你不是隔斷了……啊！”
  卑蔑的聲音消失了，幾乎是與此同時，黃月瀾感覺腦袋一陣劇烈地刺痛，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覺栽倒在地上。
  ………
  “呃，這里是哪啊？”
  很快，黃月瀾又睜開了眼睛。可她看到的不再是那片浴血的戰場，而是一個小小的村落。
  “村子？海邊？這里，難道……”
  她的心跳幾乎要停跳了一拍，沒錯，自己現在在的地方正是故鄉：海沫村。這個早已經被毀滅的地方，現在竟然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了她面前。可記憶中的點點滴滴清晰的印在腦海里，她沒有忘記與魔族的一切，甚至就連剛才的戰斗都還記得很清楚。
  “這是怎么回事，鳳凰，你在嗎？”
  黃月瀾嘗試呼喚著獸靈，可毫無回應。她想使用獸靈之力，卻發現也無法調動力量。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什么都沒有了。
  “瀾瀾乖，今天天氣不好，你就不要跟著爸爸去了，待在在家陪著媽媽，好嗎？”
  一個溫柔的男聲忽然響起在耳畔，隨后，一間小屋中走出了一個男子。黃月瀾頓時僵在了原地，那人正是早早就離他們而去的父親。
  “爸……爸爸……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她幾乎是哭嚎著撲了上去，可這一撲卻撲了個空。她從父親的身體里穿了過去，摔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遠。這時，黃月瀾才想起來，這正是父親遭遇海難的那天。
  “嘻嘻，還說你不在意這些嗎？你看看，你可都哭的不成樣子咯？”

  那個灰色的自己忽然出現，嚇了黃月瀾一大跳。可她此時已經不想追究這家伙為什么在這里了，既然回到了這一天，那自己有沒有辦法阻止父親出海，避免災難的發生呢？
  “回去到那一天？不不不親愛的，你好像搞錯了什么，我只是再帶你看看這一天而已。不信，你看？”
  “誒？”
  黃月瀾一抬頭，卻發現場景已經變了。自己不知道何時跑到了海面上，而面前，正是父親那單薄的背影和一個滔天巨浪。
  “不要！”
  還沒等她的哀嚎出口，海浪就已經將那個人吞噬了。看到此情此景，黃月瀾的心中宛如被重錘錘擊了一般，痛苦不已。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咬牙對灰色虛影說道：“我……我并沒有見到父親海難的一幕，這一切只不過是你動搖我的詭計而已，對吧？”
  “喔，對，忘了這一茬了。哈哈，沒事兒，咱不是還有么？”
  場景一換，這次變成了在母親的床榻前。黃月瀾還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情況，就聽到外面的叫喊和哀嚎聲亂作一團，連忙出去查看。剛剛出門，就看見一個龐然大物朝著自己家撞了過來。
  “這……這是……”
  是的，這是海沫村慘遭毀滅的當晚。她的母親也因為房屋被巨型吞獸撞塌而死。再度親眼目睹了這一幕，本身情緒就已經有些不穩定的黃月瀾憤怒地跳了起來，朝著那個該死的“自己”撲了過去。
  “混蛋，我要殺了你！咳……”
  她用力地掐住了對方的咽喉，自己卻感受到了窒息，只好放開了手。那個“自己”用嘲弄的語氣說道：“親愛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殺了我，你自己也會死，想再來試試嗎？我不反對哦？”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滾蛋。”
  “嗯哼，不錯嘛，已經有點樣子了。繼續保持下去吧，我希望有一天我們倆能夠變成一個人。”
  聽到這話黃月瀾才頓時驚醒，對方就是想通過揭開她的這些傷疤一步步把她引入深淵，最終讓自己站到人類的對立面，絕不能讓他們得逞。可是話是這么說，面對這種幾乎是能夠控制自己情緒的敵人，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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