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寧次哥哥…寧次哥哥……”
“哭什么？！”
“沒…沒有什么……啊……”
“怎么了，很委屈嗎？”柳枝從腦袋上抽下來，自己驚恐地伸出小手，嚴嚴實實地抱住腦袋，然后那絲絲的痛就在自己白嫩的手腕、手背上綻開了。
“不是…哥哥打吧……”哭泣，不是因為疼痛，不是覺得委屈，只是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寧次哥哥為什么…總是不開心呢……每次看到我的時候，寧次哥哥就不高興……我想，想要哥哥對我笑一笑，哪怕一次也好……
“大小姐，每次都這么哭哭啼啼的，有意思嗎。”
“嗯…我，我不哭了……”
“是么。”
“啊……”
這個地下室，是貫穿著自己童年和少女時代的奇異噩夢。明明每次被拖到這里來欺負，都是以自己哭得岔過氣去結束，可是…不知是自己的眼睛那時總是被淚水模糊著，還是寧次哥哥真的累了……最后的時候，總能感覺到那來自頭上的、近似于溫柔的眼神，暖暖地籠罩下來，將自己罩在里面…可是抬起頭的時候，看到的總是寧次哥哥轉過去的頭。
寧次哥哥…你既然也會有不忍，為什么還是要這樣做……
可是，可是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是無所謂的……
于是，自己學會了怎樣掩藏身上各種各樣的傷口，在和妹妹一起洗澡的時候，編出各種理由對付她大驚小怪的發問……其實，其實本來就被別的孩子欺負得夠慘的了，也不差寧次哥哥弄的這些傷……
掩藏，漸漸成了自己本能的一部分。
掩藏對父親的畏懼，對妹妹的羨慕，對鳴人的喜歡…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然而，日子還是要這樣過下去。
本以為就會一直這樣下去，像一潭死水，沒有波瀾，沒有清澈起來的一天。
直到那個瘋狂的、夢幻一般的夜晚。
在水邊…和鳴人做了那樣的事情以后…第二天回來就開始發燒。
把父親和妹妹都關在門外，連醫生都不讓進，嚷著明天就會好，明天就會好…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哭，誰敢進來就拿枕頭拋打過去……
可還是有人進來了。
在夜幕剛剛降臨的時候。
那時的自己，已經沒有了哭喊的力氣。
甚至在他剛剛坐到自己床邊的時候，都沒有認出他來。
“你怎么了。”
“啊…寧次哥哥……”
這還是寧次哥哥…在中忍考試之后，第一次和自己說話呢。
得知了叔叔死因的真相之后，寧次哥哥開始變得沉靜，變得成熟了…再也不對父親冷言冷語，也不再對自己…拳腳相加。
可是竟然…有那么一點點的失落吧。
好像一個布娃娃，被長大的主人溫柔地放在架子上了一樣。雖然再不用擔心會破，會疼，可是，也再也沒有了和主人接近的機會。
“寧次哥哥……”眼淚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掉，不知為什么，這個時候…并不反感他在自己的身邊。
“你身上的傷，是怎么……”
自己吃了一驚，猛地把被子拉高了。
被看到了么…被他看到了么…這些不該被任何人知道的可怕印記……
寧次的眼神，漸漸地開始柔軟起來。
“給我看看。”
“不…不行……”拼命地反抗，哭叫，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把他推開，“不行——！”
幾秒氣氛微妙的沉默。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從前是怎么做的。”
從前……
自己一時呆在了那里。
從前的自己…會輕輕抽泣著，喊著“寧次哥哥”，然后讓他為所欲為吧……
“再也不會了。”唇微微動了動，把這幾個字，堅決地吐出來。
“是么。”
寧次一把掀開她的被子，幾乎以讓人無法反應的速度，把她的身體牢牢按在了手臂下面。
“寧…寧次哥哥……”
我…我怎么還是這么軟弱……
還是…對他的服從，早就隨著童年的記憶，一點一滴地刻在了骨頭里面……
“寧次哥哥…不要看了……”原本的倔強，現在也只是無力的哀求。
沒有用。
身上漸漸傳來了冰涼的觸感，白色的衣物被從身上剝離下來的時候，所有皮膚都在下意識地戰栗……
不能看，你不能看……
我是鳴人的…是他一個人的！！！
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手忽然從他的手臂下面抽出來，利落地揚起，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
這個尷尬的場面就這樣定格在了記憶里。
最后到底是怎么收場的…反而有些記不清楚。可能是自己道了歉？也可能是寧次哥哥默不作聲地站起來，離開了……
寧次哥哥……
我真的，沒有怪你。
從一開始到現在。
如果是屬于我的事物…我可以全部拿出來，只要你想要……可是，可是我的身體不行。
那是屬于鳴人的。
雛田嘆了口氣。
頭頂，是一片純凈的白，床單也是，被罩也是，連窗簾…微微側過頭去，想看看今天的陽光，然而看到的依舊是飛舞在風中的凌亂白色。
就像自己的眼睛那樣。
明明能看到一切，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罪惡與骯臟，卻還是那樣，保持著純白的顏色。
白色…真是世界上最虛偽的顏色呢……
鳴人…你會喜歡……這虛偽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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