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渾身一顫，臉色瞬間蒼白，卻依然堅持著道：“對，只要夫人不同意，妾就不生。”
  沈璃垂下眼眸，淡聲吩咐錦月：“去，熬一碗墮胎藥過來。”
  錦月不解地看著沈璃。
  沈璃給她使了個眼角，瞟了一眼窗外。
  錦月應聲下去。
  安姨娘的臉更白了，手輕輕地搭在小腹，人越發顯得柔弱惹人憐。、
  沈璃淡聲道：“安姨娘要不要先回院子？我讓人把墮胎藥送過去給你。”
  安姨娘似是緩過了那個勁兒，抬頭神色平靜地看著沈璃：“不用，我就在夫人的院子里歇著。夫人可否給我一間廂房？”
  沈璃點頭，示意錦珠帶她過去。
  人一走，錦月就又走了回來：“夫人，真要熬墮胎藥嗎？”
  沈璃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錦月就笑著出去了。
  *
  一進廂房，安姨娘的淚就落了下來。
  她撫著小腹，心里有萬分不舍。
  其實也是有些怨的，她本沒想著生個孩子，就想安安靜靜的了此殘生。
  可后來，夫人與她說，她可以生一個孩子。
  這段時間，她心里有多歡喜，此刻，她的心里就有多難過。
  可她不敢怨夫人。
  因為是她自己為了尋求庇護，先靠近夫人的。
  如今，夫人有了念少爺和寧小姐，不想再要其他的庶子庶女也屬正常。
  罷了，不要就不要吧。
  她能在這個府里安安生生錦衣玉食的活到老，已是上天的恩賜，還想奢求什么呢？
  如此想著，安姨娘倒是漸漸地平靜下來。
  過了大半個時辰，錦月端了碗熱騰騰的湯藥過來。
  安姨娘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汁，眼神縮了縮。
  “姨娘，喝了吧。”錦月聲音淡淡的。
  安姨娘無端有些怕她，就覺得錦月與夫人更像了些。
  她深吸了一口氣，顫著雙手接過那碗藥，閉了閉眼，直接灌了下去。
  “咕嚕”幾口全喝掉，安姨娘將空碗遞給了錦月。
  錦月面上浮現笑意，還貼心的遞了蜜餞過來：“姨娘吃一顆，解解口中苦味兒吧。”
  安姨娘默默地拈了一顆，放進嘴里。
  錦月又道：“姨娘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好生歇著吧，奴婢告退。”
  待錦月離開，安姨娘這才撫著扁平的肚子在屋內床上躺下，捂著嘴無聲的哭起來。
  對不起，孩子，都是娘對不起你。娘沒能帶你來這個世界看看，你好生去投胎吧，去投一個好的人家。不要跟著娘，娘沒用……
  安姨娘不敢睡，她怕她在睡夢中孩子就離開了。
  在來與沈璃說這事兒前，她就打聽過，若是吃了墮胎藥，快則半天一天，慢則兩三天，孩子就會流掉。
  不停的胡思亂想中，安姨娘還是抵不過睡意，沉沉的睡了過去。
  *
  沈璃問錦月：“什么反應？”
  錦月笑吟吟地道：“完全沒有反抗，奴婢把藥端過去時，直接就喝了，也看不出異常。不過聽守門的小丫頭說，似是有在哭。”
  這倒真是出乎沈璃的意料了。
  她不過是想看看安姨娘是不是有什么后招，或是去找吳惟成尋求庇護，或是直接嚷嚷出來，說她狠毒。
  自經歷過前世那些錐心之痛后，沈璃對于人已經沒辦法做到無緣無故的信任了。
  她只信自己看到的認定的事實。
  其他，一概不信。
  “那就讓她在院子里再住幾日，日日送湯藥過去。看看她的反應。”
  “是。”
  “什么時辰了？”
  “戌時一刻。”
  沈璃笑著道：“那趕緊給我梳洗，陸小姐約了我戌時三刻見面。”
  京城的中秋節，晚上也十分熱鬧。
  花燈，唱戲，少男少女相看，幾乎都會在這個晚上出動。
  “好呢，念少爺和寧小姐帶嗎？”
  “不帶，小孩子家家的，帶出去不安全。讓嬤嬤守好了，不要出什么事。再問問蔣姐姐要不要出去，若不出去的話，與她也說一聲。”
  “是。”
  戌時三刻。
  沈璃與陸恬會合。
  陸恬笑道：“沈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沈璃今日著一身大紅衣裙，腰間系一條紗織的腰帶，微風拂過，更襯得她細腰盈盈一握。
  燈火下，一顰一笑皆被鍍上了一層暖光，讓人看得怔住。
  沈璃輕笑：“陸妹妹今兒也是與眾不同，花了不少心思吧？走，咱們下車去逛逛，我還沒見過這么熱鬧的晚市呢。”
  陸恬與她一起下了車：“那今兒我可得帶沈姐姐好生見識一番。”
  沈璃容貌艷麗，陸恬嬌俏可人。再加上錦月錦珠以及陸恬的兩個丫頭姿容都不差。
  一路行去，即使沈璃已是婦人打扮，也攔不住各色炙熱的目光。
  沈璃并不在意，反而被眼前的街景迷住了所有的心神。
  上輩子，即使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她竟從未逛過夜市。
  初始之時，吳惟成說女子還是少拋頭露面閑逛的好，并且把晚間遇到的那些個女子批得一無是處。
  沈璃聽了，就更不敢晚間出門了。
  其實那時候陸恬也是邀約過她的，只是被她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再后來，梅媛媛進府。
  她被壓制得動彈不得，更沒功夫出府享受這些街景了。
  行了一段，正要往酒樓上去，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這位小娘子，在這街上人擠人的沒意思，不如一起去酒樓坐著看夜景？”一個年輕男子攔住了沈璃等人的去路。
  沈璃愣了愣。
  陸恬沉了臉：“你是這酒樓的小二？”
  男子一身錦衣，身后還跟著四五個小廝，自然不可能是酒樓小二。
  沈璃將陸恬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淡淡地道：“多謝公子好心，我們自己訂了雅間，就不擾公子雅興了。”
  沈璃知道這京中權重多如牛毛，不敢隨意得罪任何一個人，生怕什么時候就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而且陸恬還是個姑娘家，不管是遇上了什么事兒，到最后吃虧的都只有她。
  既然她把陸恬帶了出來，自然得護好她。
  那公子痞笑著打開折扇扇了幾下，輕挑地對沈璃笑道：“不擾不擾，公子我巴不得能得小娘子親睞。只要小娘子陪本公子喝一杯，本公子就讓你身旁這位小姑娘先走，如何？”
  說著，還伸出折扇來欲要挑起沈璃的下巴。
  被沈璃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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