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怔了怔。
  她以為，侯夫人會問她喜不喜歡晏清，或是想不想進侯府做兒媳婦。
  那她有種種理由婉轉拒絕。
  她不打算再嫁。
  她與晏清身份不合適。
  她才剛喪夫，沒想那么多。
  可侯夫人問的是，她對晏清反感不反感。
  她能說反感嗎？
  她若是昧著良心說反感，那豈不是成了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了？
  不說之前晏清對她的數次救命之恩。
  就說這回的，她也說不出口這樣的話來。
  沈璃沒有猶豫，開口道：“夫人說的這是哪里的話？小侯爺對我數次救助，我便是那白眼狼也說不出口反感他的話。”
  候夫人臉上便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來：“既然如此，那我接下來的話也就說得出口了。”
  “阿璃，我知道你才喪夫，肯定暫時不會考慮感情的問題。我不知曉你與吳大人感情如何，可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是得往前走的。
  令安對你的心意，想來這些日子你也看在眼里，我就不多說了。”
  沈璃聽著這話，向來鎮定自若的臉上，驀地就涌起紅暈。
  侯夫人看在眼里，桃花眼里盡是笑意。
  她接著道：“以往，吳大人還在，哪怕覺得你再好，我也不敢動其它心思。如今，吳大人已經去了。你就算要為他守幾年，那也是應該的。可也總不能為他守一輩子。
  阿璃，我與令安的心是一樣的，我喜歡你，想要你做我的兒媳婦。不管是我還是令安，我們一直都是想要你做正室，而不是妾。
  我今天與你說這些，并不是在逼迫你回應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的態度。不用在與令安的相處中，顧忌我的態度。”
  說到這兒，侯夫人頓了頓，才又道：“我們家令安，向來是個死腦筋。只要你不討厭他，給他一點希望，不管多少年他都愿意等你的。
  阿璃，既然你不討厭令安。我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想要求你，以后若是你考慮再嫁。能不能優先考慮令安？”
  侯夫人將姿態放得極低。
  沈璃聽得心中五味雜陳。
  她自己也是做母親的人。
  除了侯夫人，以她的身份，對上這京中任何一位高門貴婦，怕都只會不屑地對她說，若愿，就大方地抬她進門做妾。
  如今，侯夫人卻為了晏清，在她面前如此謙卑。
  “好。我答應夫人。”沈璃鄭重地點頭。
  先不說晏清此人，就沖侯夫人的態度，她也沒辦法拒絕。
  侯夫人聽見沈璃這般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的一顆心，總算是定了些。
  依她的觀察，沈璃與吳惟成的夫妻之情不過也就是面子功夫。
  也許現在沈璃不喜歡她兒子，可她相信，只要她不瞎，以后多相處相處，必定能喜歡上她兒子。
  若說前些年，她還依仗著身份，帶著幾分傲氣。
  這些年過去，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只要兒子自己喜歡，她瞎折騰些什么？
  畢竟，陪兒子過一輩子的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她這個母親。
  既然如此，  讓他如愿讓他輕松快樂的過一輩子，不好嗎？
  他們家已經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又不需要兒媳婦的身世錦上添花。只要人是好的，不糊涂，那就隨他的意。
  開始她也是顧忌過沈璃這成過親的身份。
  可想明白后，又有什么好顧忌的？一個女人，特別是處在沈璃這樣的地位身份的女人，活著已是艱難。哪里有那么多選擇的余地？
  若要沈璃選，怕也不會選吳惟成那樣的貨色。
  她的父母替她選錯了人，這又不是她的錯。
  想明白后，侯夫人為了拿下這個兒媳婦，是啥面子也不要了。
  不過，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剩下的，還是得靠那個傻兒子。
  兩人又聊了會兒，晏清匆匆過來。
  侯夫人立馬頭疼起來：“令安，你與阿璃好好聊一聊。我先去歇會兒。如今這身體，真是越來越不行了。”
  沈璃看得好笑。
  若說上一回她還不知道侯夫人是在裝不適，這回就真的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晏清一陣無奈。
  他掃過沈璃的臉，生怕她為此不高興。
  見她神色如常，這才輕吐了口氣。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晏清清咳一聲：“你先說。”
  沈璃也有些不自在：“還是你先說吧……”
  兩人同時沉默。
  幾息后，晏清又不自在地咳了咳，一雙黑眸緩緩掃過沈璃白皙的臉頰：“你……這幾日可還好？”
  沈璃忍住心里越涌越多的不自在，佯裝自在地道：“嗯，挺好的。那日，多謝小侯爺，若不是小侯爺，我怕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晏清輕笑一聲。
  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磁性，聽得沈璃的耳朵一燙。
  “你不是送了那么多謝禮過來嗎？這滿京城的人怕都是知道你對我的感恩了。”
  耳根的滾燙蔓延到了臉頰，熱得在這三月里額間都冒出了微微細汗。
  “我就是覺得流言太過，想著這樣大張旗鼓的表示感謝，應該能幫你減輕一些影響。”
  晏清的笑聲久久不息：“嗯，我明白。不過，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
  不介意她大張旗鼓地感謝，還是不介意流言……
  沈璃只覺得自己胸前似乎揣了只兔子……
  晏清看出了沈璃的不自在，轉開了話題：“我帶你去個地方走走？”
  沈璃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他。
  晏清唇角又緩緩勾起：“不遠，就在城里。去嗎？”
  沈璃蹙眉：“我這樣去，合適嗎？”
  晏清臉上凈是輕松愜意：“介意換身衣裳嗎？”
  沈璃心里惦記著和晏清私下里說清楚，想一想，換裝了兩個人一起出去，倒也更方便些。
  她點了點頭。
  晏清唇角的笑意就更深了幾分。
  “你等著。”
  不過一盞茶功夫，晏清就帶了套男裝回來遞給沈璃：“換上試試。沒人穿過的。”
  沈璃自從與吳惟成成親后，還從來未做過這般肆意的事了。
  倒是當年在閨閣時，有幾回爹娘不讓她出門，她換了男裝央著大哥帶她出去過幾回。
  沈璃接過衣服，抿了抿唇，低聲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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