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驚得猛地抬起頭，一張臉慘白：“你……你瞎說什么……”
  這話若是傳出去，她和念哥兒以后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而且……
  那人的面貌她其實還有印象的，怎么可能是晏清？
  晏清輕笑一聲，突然從懷里掏出個什么，往臉上一貼。
  沈璃的瞳孔驀地一縮。
  那張在記憶里反復出現的臉此刻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你……你……他……”
  這回，沈璃直接驚得身子都往后仰了幾分。
  晏清將人皮面具從臉上撕下來，輕嘆一聲，再次傾身上前：“阿璃，當年我身帶任務，所以才會戴上人皮面具。”
  “后來，我去打聽過你。沒想到……你竟然已經成婚。我甚至想過，若是你愿意，和離后我娶你也成。可我打聽出來的消息是，你與吳惟成琴瑟和鳴。”
  “我甚至不相信，親自去吳府看過。事實證明，你們確實夫妻情深。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再逗留的理由。這才匆匆離開。”
  “之后，我娘便給我訂了親。我想著，反正你我已是不可能。那娶誰都是娶。便沒反對。哪知成親當日，便因敵軍來襲，我匆匆去了戰場……”
  “再就是后來在京城遇見你了……阿璃，我對你，并不是情不知所起，而是心心念念許多年。”
  沈璃死死地咬住唇，紅了眼。
  也紅了臉。
  前世的記憶在此刻分外的清晰。
  若說她前世沒有對晏清動過心，也是假的。
  雖說當時只能算是一夜露水情緣，后來回了吳府，她就不愿意與吳惟成有任何親熱的舉動。
  生下念哥兒之后，她更是聲稱身子不爽利，不讓吳惟成靠近。
  反正他姨娘多的是，便也未曾起疑。
  也是因為這件事，她對吳惟成才一再忍讓，致使后來自己和念哥兒身死。
  沒想到，那人兜兜轉轉竟然是晏清。
  沈璃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成堆。
  到最后，卻輕輕地推開晏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小侯爺，就算那一回是你又如何？你也不能說念哥兒就是你的孩子。我是做母親的，他是誰的孩子，難道我還沒有你清楚？”
  “更何況，你覺得我那時候會蠢到不喝避子湯？”
  晏清急了：“你看看念哥兒的眉眼，與我小時候極像。就連我娘都感嘆過，孩子與誰親就長得像誰……”
  沈璃冷笑：“那小侯爺就錯了，這些怕是小侯爺自己多想了才會越看越像吧？念哥兒并不是你的孩子。”
  沈璃是不可能承認念哥兒是晏清的孩子的。
  承認了又如何？
  難不成他還能讓念哥兒繼承他們晏家的爵位？
  既然不能，那他就只能是吳惟成的孩子，承恩伯府的爵位就是念哥兒的。
  晏清沒想到沈璃竟然會是這種態度，一時間有些拿不準她心中所想。
  他雙手急切地抓住沈璃的手：“好好好，咱們不討論這個。就算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會把他當親生的看待。
  阿璃，嫁給我，好不好？等咱們從揚州回去，吳惟成過世就差不多一周年了。到時候再嫁，也沒人說什么。以后，我愛護你們，好不好？”
  沈璃垂眸盯著晏清握著她的手看了幾息，淡淡地道：“那是后話，這些日子，看你怎么表現吧。”
  晏清松了口氣。
  經過了這回沈璃要與他劃清界限的事兒，他覺得他根本就沒辦法忍受自己的人生里沒有沈璃。
  若是以前，沒有得到過，沒有希望過，似乎也沒什么。
  可是嘗過了那甜，有過了期望，失去就變得無法忍耐。
  如今能得沈璃松口，他已是極滿意。
  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心甘情愿的答應。
  念哥兒醒過來后，就嚷嚷著要去和沈老爺子一起坐。
  沈璃沒法子，只得讓馬車停下，讓念哥兒過去。
  念哥兒一上馬車，就撲到沈老爺子懷里，嘀嘀咕咕地說：“干爹想做我爹，我娘不同意，后來又同意了。”
  沈老爺子笑瞇了眼，一個勁兒的夸乖孫。
  念哥兒也笑瞇了眼，手一伸：“外祖，您答應給我的銀子呢？”
  沈老爺子從懷里掏出個荷包：“給給給，都給。”
  念哥兒將荷包里的東西掏出來看了看，是一把金豆子，不滿了：“外祖，  不要豆豆，要銀子……”
  一旁的沈老夫人沒聽見爺孫倆的悄悄話，這會兒見念哥兒不要金豆子反而要銀子，也跟著樂。
  她一把將念哥兒抱過來，伸手在馬車壁的暗閣里掏出一塊碎銀子：“傻哥兒哦，快把金豆豆收好，銀子外祖母給你……”
  念哥兒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撲進沈老夫人懷里：“謝謝外祖母，外祖母最好了。”
  兩手一扒拉，將碎銀子扔進了裝金豆子的荷包，一起揣進了懷里。
  沈老爺子和沈老夫人見他這一副財迷的模樣，哈哈大笑。
  “這小家伙，跟他娘小時候一個樣兒。還是個小財迷呢。哎呦呦……”
  “乖寶，咱以后是要做承恩伯的，可不能讓別人看見你這樣子啊……”
  “孩子還小呢，懂什么啊……沒事兒，喜歡銀子以后外祖母都給你……”
  *
  蔣月敲了敲車壁：“阿璃，今兒可能趕不到下一個鎮子住宿了。前面二十里地好像有個村子，咱們加緊趕一趕，過去那村子借宿可好？”
  沈璃迷糊中被驚醒，腦子里一片懵。
  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晏清掀了車窗簾。
  “前方二三里地有一塊空曠的平地，就在那里扎營休息。那個村子不太平。離得遠些才好。”晏清淡聲吩咐。
  蔣月沒想到是晏清回話，有些愣，沒反應過來。
  就又見沈璃打著哈欠探出個頭來：“聽小侯爺的。”
  “是。”
  如今雖然算不上亂世，可這幾年，因著各種天災，也并沒有那么太平。
  他們這一行，隊伍還挺大的，又一看就是肥羊，難保不會惹人眼。
  所以還是小心為上。
  “晚上我過去老爺子那邊，你們都躺下好生休息。明日開始，再往南的路不太好走，咱們白日里得打起精神。過了這一段，就好了。”晏清溫聲道。
  沈璃點頭，并沒有反駁。
  她心里無端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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